第68章 南门大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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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窝棚是一个地理概念，早期只是聚集在窝棚区中部位置，靠近第六大道一片区域。现在指的是第六大道沿街，绵长七八里，由马家帮控制的商铺区域。
由于窝棚区没什么明显的区域分界，越远的地方的人，对这个概念的理解就越大。其他镇的人，甚至会用马家窝棚来指代整个第六大道以东整个第六区的连片窝棚。
金乐跟黄元一起沿第六大道往南走去，一路上黄元跟金乐介绍他了解的情况。
左手边的商铺区域是马家窝棚，右手边则是刘家窝棚。相比马家窝棚，刘家窝棚光从外貌上来看，就显得更体面一些。李家窝棚蔓延十里以上，基本都是单层砖瓦结构商铺，有的甚至有两层，商住混用。对面的马家窝棚商铺，大半甚至是土坯房，规模也要小很多。
很容易就能判断出刘家窝棚比马家窝棚经营的更好。主要原因就是刘家窝棚人家是家族制的，不止是刘家一家，而是以刘家为中心，十几个世代联姻的大家族，刘家大概只占了一半左右。
由于是家族制，所以在经营上，他们的商铺就是家，就是生活方式，就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所以更团结。马家窝棚这边，则是帮会势力控制，商铺给帮会缴纳保护费。帮会跟商铺只是互相合作，团结程度就比不上对面。因此马家帮在跟刘家窝棚的冲突中，始终占不到便宜。占不到便宜，又不能不打，因为有些行业不打不行，不打生意可能全都被人抢走，以后连保护费都收不到。
马家帮打又打不过，不打又不行，所以一直十分尴尬。这也是他们愿意跟黄元合作的原因。
因为双方经常打架，这里的治安很差，导致很多生意在这里根本做不了，比如银行不可能开在这种地方，大型的批发商铺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最后等于将大量优质商业逼到了街区。两个窝棚区就只能不断内卷中，分享一点残羹剩饭。
“他们就不能坐下来谈谈吗？”
金乐很不解，这两方打来打去，只会越来越差。
黄元道：“没用。谈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可有的生意不打不行。这里的小生意，就是些衣食住行，针头线脑的街坊买卖。稍大一点的，就是给外面供应材料，或者分销零售，他们争的也主要是这部分，你多拿一点，他就少拿一点。所以只能打，今年谈完，明年粮食分销季节还得打。不打就拿不到份额。”
狼多肉少，就只能卷。
很快他们来到一户砖瓦门面前，招牌上写着万家草行。
这就是一家材料商，大量收购拾荒者从红雾里采集的各种草药，红雾有毒，里面的动植物不能食用，但有些草药却有特殊功效，算是城外为数不多的大宗产业之一。这种生意，也就是那种不打不行的生意之一。
打就能争取到份额的原因在于，不打，竞争不过对面的刘家窝棚，打了，会让上家的经销商害怕影响最后的生意，迫使对面坐下来谈，给他们分好份额。每年都打，有时候打已经成了一种态度，马家帮不去打，凭什么让商铺给他们保护费。
进入商铺，如进了鸿门宴。
马家帮帮主大马金刀坐在客厅里一个高脚椅上，左右两排打手，手里握着土枪，一副要给来人下马威的架势。
不单纯是摆样子，因为金乐从每个人的眼神中都读到了仇恨，上百年积累的仇恨，一代一代传下来。这里没有马家人，但未必没有当年跟着马家闹事，有祖辈死于战斗队之手的人在。
金乐却一点也不怕，径直走到马家帮帮主面前，对方是一个彪形大汉，脸上有刀疤，敞着怀，胸口布满伤痕。
他昂着头，歪着脖，盯着金乐。
金乐也盯着他。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像两头野兽互相对峙。
许久之后，马家帮帮主面皮一抽。
“是金家的大少爷，久仰久仰。”
“马家帮的牛帮主，幸会幸会。”
见两人搭腔，一直在身后提着一颗心的黄元松了口气。
牛帮主问道：“金少爷，我只问你一句话，第三街的买卖有你的份？”
金乐肯定道：“没错。”
牛帮主道：“好，我知道了。送客！”
这就把金乐赶走了，双方的关系就是这样，不打起来就算双方够克制，不可能坐下来友好的喝茶谈话。
金乐直接走了出去，但黄元没有出来，显然金乐出面后，他们才能谈其他的事情。
大概三分钟的样子，黄元才走出来。
金乐有点惊讶：“这么快？”
黄元道：“我就问了他一句话，他甘心一辈子被刘家压在头上吗？”
这句话确实很要命，站在马家帮的立场，确实很难忍。
“他们会同意吗？”
“那就得看他们是真怂还是假怂了。”
真怂，完全不敢去碰街区的战斗队，那什么都不用谈了，假怂，有希望敢玩命，那就是银光城都敢去碰。
此时商铺中，牛大元跟他的心腹们激烈的讨论着，叽叽喳喳十分热烈。
牛大元听的脑袋疼：“别吵吵了。司马，你脑子好，你什么想法？”
旁边一个年纪偏大，账房模样的手下马上回答：“看来第三街确实不光是那位外来的黄少爷要建的，金老贼家的小崽子也有份。这让人很不放心啊，他不会卖了我们吧？”
牛大元闷哼道：“你就说他们干不干的成？”
司马道：“八成能成。他们要人有人，要钱有钱，金老贼能干成的，金小贼未必不能干成。就是金家的人，怎么能让人放心。”
牛大元冷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
司马道：“当年金老贼可是把南门镇全都卖了啊！”
牛大元反问道：“那卖给谁了？”
“当然是卖给银光城了。老贼敢卖南门镇，小贼未必不敢卖咱马家窝棚。”
“嘿嘿。只要钱给足了，他们能卖，我们就不能卖吗？”
“那帮主的意思是——干？”
“干了！”
牛大元猛地坐起来。
“通知兄弟们，抄家伙。挨家挨户点人，把家底都拿出来，一人一个银元，让大家都出来壮壮声势！”
马家帮只有几百个会员，几十个骨干，他们可养不起太多人，但全部动员起来，附近住户都能拉出来。帮黄元拆迁，他们可是拿到了3000金的酬劳的，足够拉几十万人。当然不可能有那么多人愿意来帮马家帮，毕竟窝棚区帮派林立，但万把人不在话下，所费不过区区百金而已。
黄元出来后，两人就离开马家窝棚，走到半路听见窝棚区深处动静很大，敲锣打鼓。
回到第三区工地处，看见大道入口位置，已经被荷枪实弹的战斗队控制，他们摆开了街垒，上面架着步枪。
金乐直接走过去，朝里面喊道：“你们头是谁？”
一个持枪战斗队员不认识金乐，站起来朝他举枪：“赶紧滚蛋，少来这凑热闹。”
金乐还真不怕普通的枪支，他可是有一张方块8护体的，别说这种步枪的，他估摸着哀伤一发重炮都未必会死。那可是b+的防御卡牌，理论上d级防御卡就能防住普通子弹，c级不用怕狙击枪，b级吗，就是针对大炮的。不过金乐没事可不打算真的挨炮，没事闲的。
“有本事就开枪！”
金乐冷冷说道，战斗队是有一批愣头青的，因为加入这个队伍，唯一的要求就是敢打。
“你特么以为老子不敢？”
咔嚓，对方拉动枪栓。
动静引来了注意，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放下！”
给手下下命令。
然后朝金乐道：“小乐，别在这闹。赶紧走吧。”
金乐笑道：“武哥，你的兵挺虎啊。这是真的要打？”
此人正是第六区战斗队队长，职位上跟治安队队长黄强平级，可实际上，战斗队的待遇和地位要高的多。这是准军事力量，人人持枪，天天训练，人数不多，但是装备精良，战斗力很强。巡逻队就有点打酱油，每天轮班巡逻，只有少数老资格队员持枪，基本是手枪。
“小乐。我知道你想在这里参和，听哥一句劝，好好上学，发财的路子多得是。别趟这种浑水，沾上这种血不值得。”
他确实知道金乐在这件事中露过脸，因为这位队长消息灵通，倒不是他本人厉害，而是他爸爸厉害。他爸爸就是开酒楼的常百味，常百味有两个儿子，一堆女儿，大儿子接了酒楼的产业，二儿子加入了战斗队，爬到了队长位置。两儿子一文一武，名字叫做常文、常武，小名文火、武火，很有厨房特色。不排除常武能当队长有他爸爸的关系，但他本人也是很能打的。
商人家庭出身，自己很能打，这在街区并不奇怪。因为街区的战斗队，从建立开始，就是每家每户出人，不管是做生意的还是打工的，家家都有人加入战斗队，这是一种义务，也是一种权力。战斗队待遇好，一个人的薪水就能养活一家人，因此不乏抢着加入的，但这种权力只有住在街区的人才有，而且老住户优先。所以这让战斗队带有一种子弟兵的味道，包围街区能激发他们包围家园的情感，这也是战斗力的一部分。
“看来你们是真准备要打。”
都要沾血了，自然是做好了打的准备，说明百人团的决心很大。
“队长，不好了马家帮的人过来了！”
这时候借口一个放哨的士兵慌忙跑过来，朝常武报告道。
常武立刻钻出街垒，站到大道上往南看去。
只见牛大元被几个兄弟簇拥着，走到当街，即便是冬天，这家伙也敞着怀。他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人群，黑压压一片，无边无沿的感觉。
黄元不由震撼：“看来他们不是真怂啊！”
怂？不存在的！窝棚区的人里，从来不缺亡命徒，因为他们始终伴随着比死更可怕的穷困，比穷更可怕的是绝望，而绝望在窝棚里是常态，冬天降临，没人敢保证他们能看到明年的春天，哪怕是一个青壮，也有可能因一场感冒而冻死在漏风的窝棚里。
常武站在大道中央，直接鸣枪示警，但并没能吓住马家帮的人，他们继续往这边走来。
常武朝哨兵喊道：“去招呼第七区的兄弟。其他人准备战斗！”
下完命令，呼啦啦一片拉栓声。
金乐立刻过去：“武哥，给我个面子，先别动手！”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逼近，常武脸上露出凝重，狐疑的看向金乐：“人是你喊来的？”
金乐不承认也不行，他刚刚从那边走过来，结果马家帮的人就来了，不是他也是他。
索性承认：“是我喊来的。”
常武皱眉：“你这是想跟整个街区作对？”
他脸上露出不解之色，谁都能跟街区作对，唯独金家不应该，因为街区就是他们家以前修建的。
金乐摆手：“我也不想啊，我们好好的在这里修建新街，可你们偏偏不让啊。”
马家帮的人终于赶到跟前，相距打败五十米停下，另一边从第一街借口涌出一队人马，他们是第七区治安所的战斗队。两条街，分两个区，却都归百人团管理。
双方直接在第六大道上摆开阵势，相隔百米左右对峙，一方装备着制式步枪，一方的武器五花八门，各式土枪，甚至还有弓弩这样的冷兵器。另一边，第二街战斗队则守着新街，隔着街垒侧方向瞄准马家帮人员。
局面自然是对马家帮不利，可马家帮人太多了，堵死了整条大道，蔓延出去好几里。让人不由怀疑，整个窝棚区的人都来了。
常武站在两支队伍之间，朝马家帮喊话：“牛大元，你发什么疯？”
牛大元哼道：“是你们发疯才对。老子在自己的地面上盖房子，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常武道：“奉命行事。你今天肯退，算卖我一个人情，改天我做东，请你们兄弟吃饭。你今天不退，恐怕就没有明天了。”
牛大元指着胸口：“吓唬老子，我吓大的？来，朝这打！躲一下，我是你爷爷生的！”
常武皱眉：“你——”
手里的枪真的瞄准过去。
看到对峙形成，双方互相忌惮，黄元凑了过来。
“有话好好说。常队长，你也看到了，真打起来，谁都落不着好。到头死一地人，收拾起来麻烦。”
让马家帮出面，逼迫百人团里的高层现身谈判，这就是黄元的计划。
常武到底不敢开枪，对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不相信自己这边会输，但不敢肯定自己这边不会死人。别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就是杀敌一万自损一百，他也损失不起。他手下就六百人，都是街坊兄弟，谁死了他都不想看到。
“黄少爷什么意思？”
常武算找了个台阶。
黄元道：“打来打去，不都是图财嘛，大家坐下来谈谈，好处分一分，何必动手呢。”
常武道：“你想怎么谈？”
黄元道：“这得看你们有什么想法了。”
金乐开口劝和：“武哥。这事你拿不了主意，别为难自己，去找上面的人问问。”
常武犹豫起来。
金乐道：“放心，你回来前我保证他们不会动手。”
常武这才点点头，跟自己兄弟交代了一下，又过去跟第一街的战斗队长交流了一下，接着快步往街区走去。
双方继续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