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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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鸣这一去足足有十个时辰,闻昭昭等了一日一夜见天上还是乌云密布,有些愁人地拖着腮帮子。
璟渊脸上倒是不见波澜,身上的衣袍已经被烘干,他这几日的灵力损失太重,时不时就要停下来打坐休憩,不过好在薛将军那一诺实在有效,他明显地感觉到柏叶不再疯长之后,又孜孜不倦地向他供给精华。
闻昭昭在心里盘算,回家之后要好好求一求她爹了,万一她们薛家也有什么祖宗保佑,能不能给她留下薛家枪这样的神物,不说别的最起码得教给她个一招两式,总不能像今日这样窘迫。
她手里拿着个小石块一颠一颠,那乌云呈现漩涡状盘旋,她一时想入了神,石块脱了手,飞进了璟渊的八卦领里,闻昭昭大窘,支支吾吾地不肯面向他。
已经数不清这是璟渊第几次被闻昭昭打断,他双眸低垂,也有些习以为常,就这么在闻昭昭涨红了脸的恳求目光下他从衣襟中把那个小石子拎了出来。
闻昭昭诚惶诚恐地伸出手去接着却被璟渊讽笑一声把那石子扔的远远得,闻昭昭面上一片和谐道了一句:“太子殿下力气真大。”心里却翻了白眼,力气大了不起啊。
那小石子被投了数米,落地的那一刻,薛鸣从云层中蹿了下来,他精神头很好,身上的衣裳光洁如新,手中的红缨枪在枪身上显出了那个早被刻上去的薛字,如今这枪露出了十万年前本来的面貌,闻昭昭倒吸一口凉气,只是薛鸣怎么真被揍成了猪头?
薛鸣难为情地挠挠头:“这雷公电母的雷太厉害了,我能活着下来已经是不易,挨了两道难免会有些伤口。”
话是这样说,可那顶乌云却没有散去的意思,上头的雷公电母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一道雷是劈还是不劈,他们已经错过了太子给的期限,若再惹怒了太子,岂不是更完了。
璟渊见他下来仅仅冷淡地点点头,向后侧微微侧身,轻声说道:“如今你感觉如何?”
“我感觉非常好哇,小师傅,刚才多亏了你那把红伞,否则我就要小命不保。”薛鸣连忙应声,他修为不稳,硬接九十九道天雷简直是要他的命,一道雷就把他折腾的够呛。
薛鸣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可真疼啊,也不知里头劈糊了没有他可不想真变成一只烤乳猪。
璟渊点了点头,闻昭昭却警惕地在他云淡风轻地脸上看出一丝端倪,她暗叫不好,提着裙摆就往璟渊身侧挤,就见他向后退了一步,双指并拢于目前,一道巨大的闪电照亮整片天空。
“神雷召来。”闪电一同照亮了璟渊的脸,他眉心的小痣彻底暴露,明明是张冷淡的面庞,这颗小痣却显得无比暧昧,动人心弦。
闻昭昭躲在他身后,借着闪电斜斜地看到他的胸口有一道深深的疤痕,随着璟渊运法,这道疤的边缘冒着红光有向里焚烧掀动的样子。
九重天上雷公电母得了令,拼命想向太子献个好,这道雷耗费了雷公半身力气,他的锤子一锤一落,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下界的小妖都瑟瑟发抖,薛鸣还没搞清楚状况,这道宛若银河的雷已经以他为圆心降了下来,贯穿整个天地间。
“谋杀亲徒弟了!”薛鸣被劈的心有余悸,他提着枪就往周身布了结界,他双腿做着马步,谁道这雷这么厉害,一下把他的结界劈开,从他头顶的第一根头发丝贯到他的指甲盖,薛鸣嘴里吐出一口黑烟,背向后一仰倒了。
“封印已破,恭喜。”璟渊收敛了神力,却无法再掩盖容貌,他冷白的皮肤愈加显眼,眉眼中的狠戾一散,整个人又懒了下来。
闻昭昭从璟渊身后探出头,真真是惨不忍睹,她略带些同情地对薛鸣说道:“大丈夫必先苦其心志,饿其筋骨,劳其体服,你这是刚迈出第一步,不过我是小女子,太子殿下已经是大丈夫了,我们就不陪你锻炼了,我们先走了哦。”
薛家祖祠内伴随雷声消失涌现了一些小小的地精,他们受过薛家庇佑,关键时刻有他们把薛鸣搬回去,闻昭昭表示很放心。
薛鸣一口瘀血吐出,他听见什么碎掉的声音,身体里有真气游走,他的胸腔和腹腔都有些疼,嗓子里积灰一样的难受,四肢百骸却温暖异常,可谓冰火两重天了他被抬走前最后望了一眼闻昭昭和璟渊离去的背影。
闻昭昭出了祠堂门就打算和璟渊分道扬镳,她打个哈欠,现在时辰尚早,她爹知道自己和璟渊在一起并不着急找她,索性去看看那冰豆腐的老头有没有出摊,她要吃十五碗都记在薛鸣账上,闻昭昭敷衍地向璟渊告别:“太子,我等下仙实在没有你那个辟谷的能耐,小仙必须去找些东西果腹了,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璟渊盯着闻昭昭看了一会儿,见她准备向妖市去,微微叹了叹气,他说道:“原来闻小姐当初说带我在瀛洲岛转一转是诓我的。”
这话成功让闻昭昭转了身回来,两人离得不远,闻昭昭却在璟渊身上品出了两分落寞的味道,这瀛洲岛哪里有他的朋友呢,殷菏和他都各有事,他这样回去面对一个大宅子是有些可怜,闻昭昭心一软,要不就把他带上吧,就当卖给未来天帝一个人情。
闻昭昭试探着说道:“我这要去妖市吃冰豆腐,太子去吗?”
璟渊答应的干脆,没给闻昭昭再回绝的机会,他脸上的落寞与孤寂一扫而空取而代之地是漠然,闻昭昭直觉自己被美貌勾引得上了当,她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个嘴巴。
一路上闻昭昭都有些闷闷不乐,她越想和这冤家扯开却牵绊的越深,不过她认为自己的表现还不错,称不上璟渊的朋友,总也能混个脸熟吧,她斜着眼看璟渊发现璟渊正看向她,她往后退退,瓮里瓮气问:“太子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你踩我脚了。”璟渊的鞋上已经留下了个不大不小的脚印,在白绸缎上煞是显眼。
这话阴恻恻得,在闻昭昭耳朵里就是道催命符,这么些时日她早将璟渊有洁癖这事抛之脑后,现今想起恍如隔日,这么一算起来璟渊与殷菏来了已经有半个月了。
闻昭昭不欲搭话,只要她不认,那这个印子就不是她踩下的,她转眼一看,就见弥弥与那卖冰豆腐的摊主聚在一起说话,她高兴地冲弥弥招呼:“弥弥,让老伯给我留下十五碗,十五碗啊。”
弥弥听到声音才侧身看过去,目光触及到闻昭昭身边的璟渊,她的眼神陡然一变,这是包含浓浓戾气的一眼,带着恨意,突然她又变回一只鸟雀,晃晃悠悠地飞离了现场,那老伯见到她二人也是僵了笑容,也不理人。
“这一个两个怎么会是,弥弥怕你的神压就算了,怎么老伯伯今日也不做生意,难道有病了?”闻昭昭嘴里嘟囔,她没有看到弥弥的眼神,心中为不能吃到冰豆腐有些怅然,她垂头丧脑地准备打道回府:“太子殿下,您也看着了,这摊今日不开,我要回家补觉了,您也回了吧。”
璟渊有些答非所问:“你的妖仆每次见到我都会化作原身?”
璟渊锋利的下巴抬起,点了点弥弥飞走的方向,近几日他胸口的那个洞又开始作痛,哪怕他将周身的真气调到此处也不能止住,思及此他的脸色冷了下来。
闻昭昭不明觉厉,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了这位爷,她反问:“是啊,像弥弥这种小精怪灵力不高,修为又浅,更不是仙胎或灵兽,哪里受得了您的神压,变回原身有什么奇怪。”
“哦,是吗?那为何冰豆腐摊摊主和打杂的鼠老婆见我却什么事都没有?”璟渊的话点到为止,他乘风而去,徒留闻昭昭愣在原地。
弥弥从小跟着闻昭昭,闻昭昭撩了撩耳旁的头发,她的声音碎在风里:“或许是弥弥年纪尚轻的原因吧。”
璟渊回了府,发现这些地精把薛鸣搬到了正厅,殷菏不知该如何安置他正在头痛,殷菏捏捏薛鸣发硬的头发,有些好奇,这家伙可真是被劈狠了。
璟渊默默退出来,不掺和这些琐碎,胸膛灼热难忍,他疾步回了房幻出一面镜子,他扯开衣襟照了照,那个洞竟然越来越大,在向外扩散。
璟渊冷笑一声,镜子里出现一股黑气,是混沌之气的幻像,它嚣张地冲璟渊挤眉弄眼,璟渊一拳击碎的幻镜,破碎的灵气咕噜噜向下滚了几圈,又从璟渊的小腿绕回了他的身体里。
璟渊敞着怀,坐在床榻上,周遭都静了下来,只能听到虫鸣声和殷菏拖着薛鸣回房间的脚步声,他横卧在床榻上,事实上他并不需要睡觉这种东西,许多时候他都用黑夜来思考一些问题,昨日闻昭昭挡在他身前已经让他吃了一惊,仙人之所以被人羡慕,是因为不用再受“生老病死”的折磨,但仙人也脱离了六道,不再受七情六欲的困扰,闻昭昭此种做法不过是不自量力罢了。
情,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仙之所以能成为仙,就需要堪得起重责,维护好六道的命运与安宁,情只能成为阻碍,璟渊躺在床上想他该是这辈子都无法理解闻昭昭了。
那边的闻昭昭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一抹鼻子又翻了个身裹着被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