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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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洪伟刚睡醒,还有点不适应,下车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明显有点冷,动作也有点缓慢,李寞名先一步来到车后,看到车里的大编织袋,好奇的问道:
“这是什么?”
“羊。”
刘老板答道。不等李寞名回答,拎起其中一个,交给李寞名,又拿起另一个,递给张洪伟。张洪伟内心是拒绝的,他都多大岁数了,多少年没干过重活了,现在却被拉来当苦力。
但是没办法,他也知道在面对刘老板的时候,自己的身份起不到什么作用,反对几乎是无效的,于是便不情不愿的接过了袋子,虽然有点重,但是还扛得动。
张洪伟却不知道,这次之后,这个工作,成为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的常态。
三人各扛了一个袋子,向草原深处走去,刘老板走在最前面,李寞名紧随其后,张洪伟则有些缓慢,坠在最后,李寞名有心去帮一下,却被刘老板制止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狼嗥,紧接着是成片的狼嗥,一声接一声,在这片大地上此起彼伏。
刘老板听到声音,神态没有任何变化,依然均速向前走着,李寞名愣了一下,压下心中的震惊,紧跟了上去。
张洪伟则直接定在了原地,还真是喂狼啊!此刻他刚刚被风吹起来的酒劲一扫而空,体内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整个身体都僵住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仿佛越来越大,逐渐占据了他整个心神。
直到他看到远处窜动的黑影,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向刘老板二人奔去,不管面对怎样的情形,三人聚在一起还是要更好一些,此刻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本来沉重的步伐,竟然飞奔了起来。
然而事实证明,两条腿还是跑不过四条腿,就在张洪伟距离二人还有三十多米的时候,狼群赶到了,三十多头狼先是将二人围住,随后又分出五六头,跑过去将张洪伟围住了。
这短短的几十米,似乎成了天堑鸿沟,阻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几头狼围着张洪伟转着圈。
张洪伟停在了原处,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个动作引起狼群的误会,直接发起进攻。
“把肉扔出去。”
这时刘老板的声音传来,似乎警醒了张洪伟,他顾不得将肉倒出来,直接将整个编织袋向远处扔去,果不其然,狼群抛下他朝着袋子奔去。
张洪伟本想扭头就跑,却听到了刘老板放肆的笑声,边笑还边嘲讽:
“看不出来呀,老张,这么怕死啊!”
张洪伟扭过头,却看到让他震碎三观的一幕,刘老板抚摸了一下身边的几头狼,将身上的袋子打开,把里面的整只羊倒了出来,然后自如的分开狼群,继续向前走去。
李寞名虽然已经吓得两腿发颤,但还是紧跟着走了出去,出乎意料的,狼群并没有阻止。
张洪伟也是反应了过来,狼群和刘老板认识,并不会伤害他们,于是怒吼道:
“狗资本家,很好玩吗?”
一边说着,一边向他们跑去。
但是就在他即将到两人身边时,前方突然冲出一道白色影子,拦住了他的去路,这是一头通体雪白的狼,比狼群里的任何一头都要大,只见这头狼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盯着张洪伟,狼牙呲出,发出愤怒的低吼,仿佛随时都会向他扑咬过来。
场面再一次陷入静止。
张洪伟也是看出来了,这狼是受到刘老板指使的,他跟狼沟通不了,只能跟刘老板服软,又怕惊到这头狼,于是轻声说道:
“刘老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收了神通吧,我不该跟你发火,我服了。”
说话的时候,眼睛还盯着白狼,生怕一个不注意对方扑过来,整个身体不自觉的打颤,却没有变换任何姿态,他有一种自己被锁定了的感觉,无论怎么努力都挣不脱。
“白絮,别逗他了,都是朋友,自己人。”
听到刘老板的话,白狼立马收起了凶狠的表情,转而换成了一副讨好的表情,还舔了舔张洪伟的手,活脱脱一副二哈的模样。
张洪伟明显感觉身体一松,那种被锁定的感觉也凭空消失。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张洪伟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白狼给他的压迫感,激发了他来自心底的恐惧,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他再看向刘老板时,眼中充满了复杂,他丝毫不怀疑,刚刚只要刘老板一句话,白狼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撕碎。
“不要想那么多,我和他是朋友,他对你凶狠仅仅是因为你刚刚对我的怒吼,并没有别的意思。”
似乎感受到了张洪伟的目光,刘老板开口解释道。
刘老板走到前面的一棵树下停了下来,转身的时候,白狼已经来到了他身前。
“不错嘛,比去年反应更快了,我去年走到这里你才赶到。”
刘老板双手捧起白狼硕大的头颅抚摸起来,接着又摸了一下白狼的四肢,白狼顺势倒在了地上,就像一只在外人眼里凶猛无比的恶犬,在面对主人时倒在主人身边撒娇,刘老板在白狼身上摸了一遍后说道:
“还行,没受什么伤。”
然后转身又对李寞名说道:
“把你的袋子打开。”
李寞名照做,刘老板上前,抓着一条腿将肉拎了出来,这是半扇羊,皮毛已经被去掉了,沿脊椎一分为二,剩下的一半却没有拿出来。
白狼见状,叼着肉向旁边走了几步,开始吃起来。
“走吧,我们去前面等会儿。”
说着,拎着袋子继续向前走去,李寞名跟上,但是张洪伟却在观察着狼吃肉,没有动弹。
“看可以,但是离远了看,千万别靠近,野生动物进食的时候是会护食的,这个时候它如果咬你完全处于下意识。”
刘老板提醒道,张洪伟听到他的话,也不再停在那里,转身跟了上来。
“他们进食的时候,你也不能在跟前吗?”
李寞名好奇的问道。
“如果主人不加以引导,家养的狗都会护食,何况是狼呢?护食是它们的本能,如果在野外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的话,那么它们在进食的时候,将会是它们最危险的时候,所以它们就进化出了这一本能,进食的时候感官会异常敏锐,哪怕它们没有刻意去观察,也能察觉周围的异常,做出应激反应。
我如果想的话,当然可以出现在它身边,但是没有必要,与他们和平共处是我想要的,但是不能越界,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极有可能让它形成一个安全漏洞,给它们生存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刘老板解释道。
“这头狼为什么通体雪白?它有什么不同吗?”
此时紧张的气氛过去,李寞名压抑已久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
“它是狼王,拥有狼王基因,属于狼族的一个亚种,极其罕见。”
刘老板似乎知道李寞名的疑问,没有等他发问,便讲起狼王的故事,张洪伟也跟在后面认真听着,对于这些事情,他也很好奇。
“狼王基因只存在于单一染色体内,且只在雄性中遗传,就相当于人体Y染色体一样,这段基因只存在于这一染色体上,狼属于群居动物,狼王的子嗣也很多,但是狼王血统在狼王一生中只会诞下一只,所以这种血脉一直都存在,但是极其稀少。
白絮的父亲是一头白灰相交的狼,理论上属于血统的退化,也许是人类的阻挠,使得环境越来越差,狼群数量逐渐稀少,大自然不再需要狼王的存在,所以导致这一基因的退化。
也许是在某一代狼王还未诞下狼王子嗣的时候,便被杀害,而它的其他不具备狼王基因的后代,在一次次的基因迭代后,出现了进化,又重现了狼王基因,也可以称之为基因返祖,具体情况不得而知,总之就是完美的狼王基因,在白絮身上又出现了。”
走到一处断木前,刘老板停下了,放下袋子,坐在了木头上,李寞名和张洪伟也坐在了他的身边,好像学生一样在等待着后续的故事。
“这个狼群其实不是本地狼,它们属于藏区狼,那一年我自驾路过,野外露营的时候遇到了它们,还打了一架,我并没有下死手,最终它们见我不是善茬便撤退了,当时白絮就在其中。”
说与狼群打架的时候,刘老板说的很轻松,但是光想想就能感受到其中的凶险。
“当时它还没成年,就跟在队伍里,像个马仔一样,就像很多年轻人,追求表面的东西居多,喜欢出风头,所以特别向往古惑仔跟在老大身边。但是第二天早上,它又单独来到了我的帐篷,向我发起挑衅,我没理它,直到它觉得发现了我的视野盲区,向我扑过来。
经过一通厮打之后,它被我压在了身下,咱这体重优势可不是盖的,挣扎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体力耗尽,它才放弃,最后,我放走了它。
那段时间我就在那附近采风,有的时候跑十几里路,有的时候跑几十上百公里,但是每天它都会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从一开始的远远观望,到后来敢于来到我近前,甚至张口向我要东西吃,慢慢的我们熟悉了起来。
它学东西很快,但是仅仅几天,他能听懂我简单的口令了,到后来我跟它讲着生存哲学,它也很认真的听着,包括像他们攻击我那件事,我跟它讲着如果再发生这种事,他们可能会遭受来自人类的报复,后期它再没有主动攻击过人类,除非有人类先对它们发动攻击,它似乎天生就有这种学习能力。
后来我离开了,他好像听懂了我的道别,又自己奔跑了几百公里,返回了族群,当时我没法给它更好的生活,也给不出承诺,只能将那段记忆放在心里。
回来之后,我就启动了这个草原计划,在草原初具规模之后,这里也有了各种动物,兔子作为繁殖速度最快的物种,是我们引进的首选,在兔子达到一定量的时候,就出现了猎食者,本地的豺狼。
但是这些豺狼行事没有任何规则可言,经常袭击羊群,并对这里修建草原的工人发起袭击。兔子的疯狂生长,使得豺狼数量也急速增加,已经对这里的发展构成了极大的威胁。于是我便又去了一趟藏区。
我再次来到了我和白絮第一次见面的那个露营地,但是没有见到它,之后我就沿着我上次的行走路线向前走着,直至第三天,我才见到了它,此时的它比之前长大了一大圈,应该已经晋升为小领导了,见面时它带了四五头狼,但是快到我身前的时候,它命令其他狼在那里等它,那些狼没有任何异议,直接便停在了原地,当时它的领导能力已经有所展现了。
我在那里陪了它两天,和它的几个兄弟也混熟了,我给它讲着这里的发生的一切,这里的环境,动物,我只是给它讲了一个大概的方向,便没有多说什么,把最后决定权交给了它。”
“回来之后,我总感觉这样风险性太大,隔了半个月,我便带人又去了那里,如果它们决定跟我走的话,我可以直接带它们过来,但是我失望了,我在那里寻了它一周,都没有找到它。”
说到这里,刘老板停下了,李寞名和张洪伟静静地等着,但是没有等到后文,刘老板好像不准备讲了一样。
“后来呢?你这人怎么讲话讲一半呢!”
张洪伟不满的说道,但是刘老板却没有回应,伸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冲着一个方向吹了一声口哨。
就见那个方向有黑白相间的一团在移动着,速度极快,没多久就到了眼前,看清楚跑来的东西之后,李寞名和张洪伟都吓了一跳,不过前面有狼群的过度,他们也很快镇定了下来。
向他们跑来的赫然是一只成年雪豹,和金钱豹的瘦削不同,它整体圆圆鼓鼓的,体型较狼略大一些,但是行动却非常灵活。
来到三人跟前,雪豹将头蹭了蹭刘老板,显得很亲昵的样子,刘老板也照样给它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受伤后,便将剩下的半扇羊拿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它竟然没有直接开吃,而是叼着那半扇和自己体长差不多的羊直接离开了。
“它这是干什么?吃东西还要躲着人吗?”
张洪伟明显对这只雪豹很感兴趣,开口问道。
“它还有家,有老婆孩子,要带回去给老婆孩子吃。”
三人看着雪豹逐渐走远,直至消失在视野中。
“狼群后面怎么样了?”
李寞名显然没有被这段插曲岔开思路,还在关注着狼群的后来,张洪伟也回过神来,注视着刘老板,期待他的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