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与你共尝人间百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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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地上？”苏青青有些不敢相信，弱弱问道：“现在是深秋，夜深露重，你睡地上要是生病了该怎么办？”
闻言，肖慕言用饶有趣味的目光打量着榻上的少女，嘴角勾起一丝坏笑。
“那……”肖慕言俯身，忽然凑近她的，低头问道：“我睡床上？”
他的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苏青青怔怔望着前人，心跳漏了一拍。
好家伙……这小子的声音怎么这么蛊？之前她怎么没听出来？
苏青青面部燥热，不自然的往后捎了捎，道：“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肖慕言不再逗她，直起身道：“你是女子，哪有让你睡在地上的道理。”
苏青青挠了挠头，有些不解，道：“新婚之夜，你为何愿意睡在地上？”
肖慕言怔了一下，他沉默了一阵，缓缓道：“……你太小了，我有心护你一辈子，这几年我还等得起。”
苏青青愣住。
是啊，原主的身体刚刚十六岁，年纪不大，正是豆蔻年华。
现代人一直以为古代女子十二三岁就能嫁人，其实要是有人有心翻阅文献了解古代民俗习惯，就会发现在秦汉的文献中常常能看见“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的描述，这个描述和现代的认知是不一样的。
虽说‘男三十女二十'的描述不是当时男女结婚年龄的准确描述，但却是真实存在的礼制观念。
古代社会的少女成婚年纪小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封建社会的基础是广泛存在的个体小农经济，家庭的兴旺是表现在人丁兴旺之上的。古代的平民家庭需要大量的人口充当劳动力，再加上当时医疗条件不好，普通人的平均寿命也短，如果按照规定的礼制观念老老实实等到三十、二十岁的话，家里的农活就无人分担了。所以，大部分家庭都选择让儿女早婚，这样可以尽最大能力增加人口，就连盛景皇朝也不例外。
盛景皇朝的少女年满十三岁就可以结婚嫁人，而且超过了一定的年纪还未嫁出去的话还会被收人头税，苏青青原本以为，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肖慕言会和大部分人一样默认接受女子初婚的年龄，没想到肖慕言居然会在新婚之夜说她年纪太小了，这一点她有些意外，不由得对肖慕言心生出一些好感来。
深秋的夜里已经很冷了，此刻的窗外还刮起了风。夜风吹过，不太严实的窗缝被风吹动，发出砰砰的响声。
苏青青瞟了一眼木窗，又瞟了一眼正在打地铺的肖慕言，道：“你还是上来睡吧，夜深露重，你睡在地上会生病的。”
肖慕言将手里的被褥往地上一铺，道：“不要。”
苏青青挑眉，道：“明儿阿娘推门进来发现你躺在地上，说我怎么办？”
“……”肖慕言动作一顿。
见肖慕言有反应，苏青青趁热打铁，继续道：“唉，想想我一个新妇，成婚第一天就惹婆婆生气，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呀……”
肖慕言叹了口气，无奈的起身，将被褥收了起来,拍了拍灰尘又放回了床上。
苏青青往床里头缩了缩，在床铺的中央用手指在褥子上划出一道印子，对肖慕言道：“看见没，楚河汉界，你我一人一半，谁都不许超过这条线。”
肖慕言坐在外侧的床榻上，望着眼前漂亮的少女，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苏青青轻笑，道：“言哥哥是正人君子，正人君子才不屑于做轻薄女子的劣俗之事，不是么？”
“……”闻言，肖慕言沉默了一阵，忽然答非所问道：“……你怎么还叫我言哥哥？方才苏蔓蔓送我荷包的时候，不是还喊我‘相公’么？”
苏青青挠了挠小脸儿，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不是还没喊习惯嘛……”
“算了，我不逼你了，”肖慕言微叹，转过身去，似乎有些失落道：“反正，你只要喊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
“……”苏青青望着肖慕言坐在床榻边的背影，微微探出了点身子，问道：“言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肖慕言有点儿无语，闷闷的有些不开心，道：“……我说过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难道还不明显么？”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苏青青抿了抿唇，有些不自信道：“……我觉得言哥哥是一个很优秀的人，长得又好看，又善良，为人还正直，而我不过是一个长的不好看又没银子的黄毛丫头，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喜欢我这样的人。”
“胡说！我觉得你很好。”肖慕言忽然侧过身子，反驳道。
肖慕言的目光诚挚又严肃，他认真的样子让苏青青吓了一跳。
这次，苏青青没有避开肖慕言直视的目光，肖慕言望着她晶亮的眸子，认真道：“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最好看、最聪明的女子，我不准有人这么贬低你，包括你自己。”
“……我哪有贬低我自己啊，”苏青青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道：“我确实不太漂亮……哎呀！”
肖慕言有些生气，捏了捏苏青青的脸，不悦道：“你还说？你再说我家青青，我就要和你生气了。”
苏青青拍开他的手，揉了揉有些疼的脸颊，道：“言哥哥，你是小屁孩吗？怎么动不动就捏人家的脸啊，真幼稚。”
“我幼稚？”肖慕言挑眉，撑着身子往她的方向靠了靠，带着开玩笑的语气危险道：“哼，今天我就让你瞧瞧，什么是盛景的男子汉！”
苏青青被他的模样逗笑了，一边笑一边指着刚才用手指划出的‘楚河汉界’，道：“不准过界！”
“不准过界？”肖慕言拿起身边的枕头往苏青青的脚上轻轻一锤，道：“不过界我也能欺负你！”
“好哇，你敢欺负我，看我不给你点厉害瞧瞧！”苏青青“哼”了一声，拿起另一个枕头往肖慕言的方向抡了过去，肖慕言一个灵活的后退，笑道：“笨蛋砸不着！”
苏青青被激起了斗志，抱着枕头站起身满屋子追打起了肖慕言，道：“站住！吃我一锤！”
肖慕言虽饮了酒，但是动作依然灵动，苏青青抡了好几下都没打着他，自己倒是累的半死，她今儿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很快就败下阵来。苏青青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榻上，将枕头往肖慕言的方向狠狠一丢，道：“不追了不追了，累死了！”
肖慕言接过枕头，笑道：“这就认输啦？”
苏青青的肚子忽然响亮的“咕噜”了一声，她揉了揉肚子，道：“不跟你玩儿了，幼稚鬼，我要睡觉了！”
肖慕言脸色一变，这才后知后觉道：“哎呀，我都忘了，青青，你还没吃过饭呢？”
苏青青哭丧着脸，道：“你才知道呀，我等了你一天，都快饿死了。”
肖慕言将枕头往她那一丢，苏青青下意识的接住了枕头。刚想问他做什么呢，苏青青就见他开了房门跑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唉。
苏青青扁扁嘴，将刚才弄乱的被褥枕头重新放好，刚准备躺下，只见肖慕言提着一个三层的食盒又跑了进来。
肖慕言关上了门锁好，一手拎着食盒，另一手在嘴边哈着热气，好像很冷的样子。他将食盒往圆形的竹编桌上一放，招呼道：“快过来，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苏青青一愣，穿了鞋走到桌边坐下，好奇地问道：“什么东西？”
肖慕言勾起好看的唇角，打开了食盒盖子，将里面的东西都取了出来。
“哇，包子！”苏青青双眼放光，看肖慕言将里头的吃食一道道摆出来，惊喜道：“炙肉！烙饼！”
肖慕言将盘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道：“快吃吧，都饿坏了。”
苏青青捧起一个热乎乎的包子一口咬下，登时，一股浓烈的鲜香味儿就从嘴里迸发了出来。苏青青嚼着包子傻笑道：“言哥哥，你啥时候准备的东西呀？”
肖慕言坐在她身边，一手撑着下巴，望着她吃的满嘴流油的可爱模样忍不住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听说新娘子礼成之前不能吃东西，我怕你饿，一早就备下了。可惜一出去我就被十来个兄弟围着灌得发晕，完全忘了给你送进来，对不起。”他顿了一下，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用指背轻轻触碰了一下盘中的包子，道：“还好，我一直放锅里温着，没有冷掉。”
苏青青感受到肖慕言的温柔，啃着包子，嘿嘿道：“没事儿，言哥哥有记着我我就很开心了。”
肖慕言忍不住帮她擦掉了脸颊上的菜叶，望着苏青青大大咧咧的吃相，忍不住出言叮嘱道：“慢点吃，吃的太急会腹痛。”
“知道了。”苏青青也很听话，立刻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装作淑女的模样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起来。
肖慕言见她如此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炙肉的盘子往前推了推，道：“吃点肉吧，平常咱们也不怎么吃肉，趁此机会多补补。”
苏青青夹了一块炙肉塞进嘴里，道：“真好吃，不过言哥哥，这次招待婶婶和办婚礼一定用了很多钱吧？你看看这些家具还有吃食，这段日子咱们家吃的又是白米又是白面的，有些东西平时过年都不一定吃得到。这次的婚礼这隆重，感觉你和阿娘一定支出去了很大一笔开销。”
“没关系，”肖慕言望着苏青青有些担忧的模样，安慰道：“我和阿娘一早就为了成婚这一天攒着钱呢，虽说平时日子挣得也不多，但是这么些年来我也是攒了一些银子的，所以这点花销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还不至于因为一场婚礼就破产，让你跟我一起过苦日子。”
苏青青笑道：“什么苦日子呀？笨蛋言哥哥，以后家里有我，咱们家只会走上坡路，往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好好好，”肖慕言无奈的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有青青在，咱们家只会越过越好！”
苏青青见他像安慰小孩似的，以为他不信，道：“我是说真的！就拿这个枣核炭来说吧，这只是我的第一步，往后我还要研制其他的东西，挣好多钱！”
肖慕言微微一笑，道：“那我拭目以待。”
苏青青填饱了肚子，擦干净嘴和手，摸了摸溜溜圆的小肚子，道：“吃饱，睡觉！”
“好。”肖慕言收拾干净小桌子，将食盒拿了出去。等他顶着风再次回来，只见月亮门那儿的帘子已经放下来了，掀开帘子进去，只见苏青青已经裹着小被子背着身躺在了床铺的最里面，背后的褥子很平整，没有了刚才那条边界的痕迹。
肖慕言将喜服外袍和外衫搭在床边的架子上，着一身白色中衣，合衣进了被窝。
二人一人一床褥子，虽说没有画线，但肖慕言依旧和她保持着距离，没有越过一点儿。
龙凤花烛烛火摇曳，光照进帘子内部，显得有些朦朦胧胧。
听着苏青青平稳的呼吸声，肖慕言嘴角微微一勾，用自言自语一般的声音说了声“晚安，青儿”，然后就背过了身，面朝床外的方向睡去了。
苏青青面向墙壁，睁开了眼。
——晚安，笨蛋言哥哥。
……
……
迷迷糊糊间，苏青青的身体好像飘了起来，用一种上帝视觉的方式低头俯瞰着地面。
下面的空间好像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陌野的婚床，而是一个现代的房间——是苏青青的出租屋。
出租屋的地上，苏青青的身体侧卧在电脑桌旁边的地上，头发散乱，身上还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小熊睡衣。
这是……她猝死以后的景象么？
苏青青漂浮在上空，想往下看清楚一些，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忽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妈妈拉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走了进来，看见倒在地上的她愣了一下，然后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丢，疯了似的冲过去抱起她哭了起来。
苏青青在天花板哭喊着，但是下面的妈妈全然听不见。
她也听不见妈妈的哭喊声，好像两边的空间隔得非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