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风雪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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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秋这才回过神来,他明白应该是江水回来了,于是就立刻拼命地跑了起来。脚下传来的震动,让他的心也跟着不停地颤抖。
老秋连滚带爬地冲上江岸,十几秒后,滔天的江水倾泻而来。转眼间,河道再次被填满。滚滚长江水向东流去,而那口诡异的古井被江水吞没,再也看不到了......
老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一进屋就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
秋嫂也知道江水退去的事情,以为是老秋还在有所担心,于是安慰道:“这事玄是玄得很,但好在没出什么大事。你这个村长也没有什么责任。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也不要想了。”
老秋微微点点头,但明显心不在焉。秋嫂叹了口气,就转身去厨房弄饭了。
可没过一会儿,秋嫂听到屋里“咣当”一声。她急忙冲出来一看,只见椅子倒在地上,而老秋正快速地朝大门外跑去。
“哎!你去哪里!!”秋嫂一边喊一边追了出来。
老秋冲出来之后也没跑远,而是转身进了对面的大门。这是秋家的祖屋,已经闲置多年。
秋嫂紧跟着追了进去,可一进门就重重地撞在了老秋的后背上。气得她抬手就朝着男人的背上打了一巴掌,“你个挨千刀的,发什么神经哦!”
老秋身子猛地一晃,可目光却丝毫没动。他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挂在堂屋前的那块匾额。这是秋家祖上留下来的,上书“天地锁钥”四个大字。
这块匾额从有这间祖屋时就挂在这里。老秋从小到大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得这么认真,仿佛第一次见到一般。
秋嫂此时心里也有了些气,再想起厨房的炉灶还点着火。看着老秋目光直愣愣的样子,忍不住骂了一句,“二百五!早点回去!不要在这里发神经!”
可老秋似乎没听见一样,仍旧是一直盯着那块匾额,他这一盯就盯了整整一天。直到日落西山,才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就传遍了整个临江村:老秋莫名其妙地劈了祖屋里那块挂了上百年的匾额,好好的匾额被劈成了几块,再联想起他昏倒在长江河道里的场景,村民全都议论纷纷:“难不成老秋是撞邪了?”
可事情还没完,第三天中午,县长收到了一封信。他看着信封上的寄信人是老秋,心里大为不解。有事打个电话就行了,何必要费事写信?
可当他看到信里面的内容时,更是觉岂有此理。信很短,大致内容就是:老秋告诉他,自己要搬走了,所以村长不干了,让他另外安排别人。
县长看完忍不住把信重重地甩在桌上,抓起电话给临江村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喂!哪里?”
“怎么这么半天才接电话?”县长报出自己的身份之后,忍不住埋怨道。
“哦!是县长啊!”对面的人赶紧解释,“县长你不知道,我们这里失火了。村委会的人这一大早都去救火了。”
“失火??”县长心里一惊,“哪里失火了?有没有人员受伤?损失大不大?”
“没有人受伤。”那人回答,“是秋家老宅失火了,好在它周围没有其他房子,只烧了这一间。”
“老秋呢!!”县长顿时无名火起,“让他马上滚过来听电话!!!”
“老秋?他已经走了啊!有人看到他昨晚就走了,带着他老婆和儿子。”
“怎么不拦住他?!”
“这,”电话对面的人很为难,“他一个大活人要走,总不能绑住他啊,再说也没理由啊......”
县长没听完就重重地摔了电话......
从那天起,除了县委还有两拨人到村里找过老秋。可老秋一家从那时起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信......
二十五年之后,也就是1979年。那一年,青藏铁路一期西宁到格尔木段铺设完成。
青藏铁路是人类建造史上的奇迹,它穿越戈壁荒漠、沼泽湿地和雪山草原。无数筑路工人在这里洒下了汗水与热血。
青藏铁路不仅仅是修建难度巨大,建成后的养护工作同样是艰苦卓绝。一些养路工区站点就坐落于百里无人烟的荒原之上。入夜之后,整个养路站就完全被黑夜包裹,即使是高强度探照灯也无法穿透。
谁也不知道,在那片犹如固化的黑暗之中,隐藏着怎样的危险......
又到了隆冬季节,这一年的天气格外的恶劣,漫天的大雪犹如鹅毛般的洒落下来。突降的大雪将铁路线掩埋,甚至造成了部分电力供应的中断。因为当时的青藏铁路还没有正式通车,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铁路方面决定临时关闭连湖到饮马峡之间的四个站点,只留下了中间位置的泉水梁养路站随时待命。
也就是说,从德令哈到锡铁山之间将近二百公里的区间内,只有这个区区两间工房的养路站孤零零地坚守在辽阔的冰天雪地之间......
养路工人们都是粗犷的汉子,他们已经习惯了苦中作乐。任凭外面风雪呼啸,六七个人聚在宿舍里,把炉火烧得旺旺的。
闷上一大口青稞酒,再嚼上两口牛肉干。不一会儿整个人就从燥热了起来,一个个的额头上也都见了汗,最年轻的二斌甚至光了膀子。
工长宗浩和老杨刚好当天值班,因此他们并没有喝酒,只是一边吃着牛肉,一边看着兄弟们划拳行令。
正在众人兴致高涨的时候,二斌突然高高举起了手,大声说了一句:“都别说话!!!”
其他人不由得一愣,全都不明所以地闭上了嘴,转头看向他。
二斌看了看屋门的方向,轻声说了一句:“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
“这怎么可能!!”
“二斌子,你喝多了吧!”
“你醉了!”
“哈哈,哈哈......”
面对大家的调侃,二斌涨红了脸,他拍着桌子分辩道:“我从小耳朵就灵,喝酒之后就更灵了。门外肯定有脚步声!”
“不可能,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到这来。”
“会不会是有抢修任务?”老杨有些担心的说道。
“不会不会,真有紧急任务可以打电话啊!”藏族小伙顿珠放下酒碗,抓起桌上的电话机,嘟嘟的脉冲信号立刻传了出来,“你看,线路没问题。”
“那就是过路的人!反正有人!”二斌仍旧不服气。
“那更不可能了!”顿珠连连摆手,“这么大的雪,铁路沿线前后二百公里,只有咱们这个站有人。哪怕是最近的村子也有五十多公里。这样的天气,火车都开不过来,人怎么可能走过来?除非是他不是人......”
他话音未落,宗浩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顿珠立刻知道自己酒后失言,急忙低下头不再说话。
“好了,都别胡说八道了。”宗浩站起身,披上衣服,“我出去看一眼。”他一边说着,就走到了门边。
可宗浩的手还没碰到门把手,突然间就传来了几下敲门声。他的手立刻触电般地缩了回来。与此同时,屋里的其他人脸色瞬间也都变了!
“我靠,还真有人!”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诡异,就好像是一叶孤舟行驶在大海上,却忽然听到有人敲船底。
宗浩定了定神,沉声问道:“谁啊!”
外面的人并没有立刻回答,短短几秒钟的沉默就好像是一年这么漫长,顿珠已经伸手摸向火炉旁的铁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