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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西京富家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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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安成仍整理画卷。筱蝶自翾禾宫回,安成道:“听说今日父皇去了母妃那里?”

筱蝶回道:“回公主,是,但因藏贵嫔不舒服,皇上便走了。”

“可有事?”

“孙贵妃侍婢来请的皇上,还不知呢。”

翌日清晨,安成过翾禾宫向德妃请安,德妃略有倦意,准备了安成爱吃的清粥小菜,抚着爱女头发道:“你父皇冲孙贵妃发了好大的火,说是要勅其妃位。”

“臧贵嫔的孩子可平安?”

德妃点头,安成略觉奇怪:“父皇已明令禁止她靠近贵嫔,怎还会生出这事?”

德妃道:“说是在御花园碰到的,她一口咬定是臧氏陷害,又攀咬李妃,才惹怒了皇上,现已是张妃了。”

“张妃?”

德妃继续道:“陈王进了宫,并未为孙贵妃说一句话,倒惹皇上怜悯,只将她降了一级。”

安成双瞳轻剪,决定今日不出宫去见贤,陪伴母妃身侧。

途经络媛宫,兰屏便道:“今日倒清静多了。”

安成摇头不语,闻高亭之中有琴声,音色清越悦耳,让人心神舒畅,弹琴之人绯衣缥缈,颇有几分出尘之态。

这般高妙的琴音,亦只等君王顾尔。

元佑午休时分,便有宫婢来请,但忙于公务,并未去。以为孙贵妃应已心平,但显然不是如此,自进了殿来,咒骂臧氏与李妃便没休止。

元佑面无表情,却十分不耐烦:“母妃,够了。”

孙贵妃有些错愕,十分心寒,元佑自斟了一杯茶,轻轻道:“隔墙有耳。”

孙贵妃自坐下,冷笑道:“我竟然败在这个女人手中,呵呵。”

“您败了吗?”

孙贵妃犹自凄笑,泣道:“你父皇已对我生厌。”

元佑十分冷漠:“既知父皇已对您生厌,又不如年轻的妃嫔盛宠,当如何?”

孙贵妃面红耳赤,竟不知以何言。

“母妃,慎行啊。”元佑见天色渐晚,便要出宫。

走至门口,停了一下:“您还是先吃饭罢,初云过几日便会出宫祈福了。”

云铮走得很慢,直到落后了丁浪。

细雨微湿,空气中夹杂着青草的气味,西街一向是繁忙之地,此时街上行人却极少,但对于丁浪来说,自然没有雨中漫步的雅趣,好在他只是说在丁府周围走走。

“你要散步,也不必挑这样的时辰,更不必找我相陪。”

“该找佳人相陪才是?”丁浪笑问,却是自嘲。

云铮会错了意,自榄山画聚后,丁阿离便与丁浪疏落许多,许是这个原因。

“丁姑娘在翟越有婚约。”

丁浪止步,恍然大悟却又陷入沮丧:“怪道她疏远于我。”

云铮复问:“那件事,真的不能摆脱了吗?”

“你该知道背后是谁。”丁浪没有正面回答。

“她既已同意,自有主张,你又何必介怀?”

丁浪摇头:“其实,他们认为我是西京诸人在京的据点,也好。”

云铮十分诧异、震惊,但丁浪的决定似乎有些不妥:“我会离开。”

“你别多想,云铮,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想做什么?”丁浪话一出口,已不能收回。

云铮惨淡一笑,以后这二字,自己是从来不敢想的,自出生以来,便是无尽的逃亡,谈什么以后呢。

丁浪岔开话题:“你做海客那么多年,有没有碰到过喜欢的人?”

“没有。”

“你知道她昨日问我什么?”丁浪想起那事,仍觉得十分可笑。

云铮并不知道丁浪口中的她是谁,所以,十分疑惑。

“问我是不是有断袖之癖。”想到那越女的发问,说与云铮同吃同住,亲密无间,丁浪初时错愕,脸色便已十分难看,即使是骁骑卫的人,也不能这样认为。

云铮忍住笑意:“这话只怕西京所有的少女不会答应。”

元佐侧妃田氏病故,诸兄弟姐妹前往祭奠。

安成与永乐公主一同前往,丧礼由王府内幕僚主持。往日欢歌笑语的楚王府只闻哀乐戚戚,见允升一个人在校场内,便呼过来问:“你父王母妃呢?”

“父王与二弟在灵堂内,母妃去了姑母那里。”

两人嘱咐允升几句,便至灵堂。来的多是四品以上女眷及一些与王府关系密切的官员,允言一身孝服,由乳母陪着跪在一旁,哭得晕过去几回,元佐一身白衣,悲痛哀伤。

两人皆慰:“大哥节哀。”

元佐轻轻点头,安成便与永乐公主陪立一旁。

允言小脸哀泣,安成忍不住抱住允言也哭出来,允言将小脸埋入安成怀中:“小姑姑,母亲没了,允言没娘了,呜呜。”

“允言别哭,母亲一直都在,她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她一直在你与父王身边。”

元佐闻之亦动容,安成抱住允言哭得泪湿衣裳,待其悲痛过后,便请示元佐:“大哥,允言三日未进饮食,怕是支持不住了。”

诸人皆称孝悌可嘉、不忍。

元佐点头,允言跪拜不行,诸人不得劝。

田府内妇来祭奠,内妇白发送黑发,哀痛涕流。

元佐行了一礼:“请节哀。”

田伦见安成替允言喂饭,想到那日安成的提醒。长姐回府不到月旬,便魂归碧落,青筋抖动,半响不动,想起长姐之前的话:“我不小心知道了那件事,且命已不休,是必死无疑的了。”如果真是因为那件事的话……

元份、兴平郡主、德恭至,祭奠毕。到得晌午十分,便在府内用饭,而后诸人皆散。

永乐公主道:“听闻郑氏颇是彪悍,允言以后怕是不好过。”

安成不语。

两人行至府院拐角,忽听有人言:“你听得近日京中传言的儿歌没?”

“什么儿歌?”

“郑国夫人进宫的事。”

安成闻言震惊,晃眼便见田伦离开,见永乐公主神色十分惶恐,亦不知该说些什么:“姐姐,咱们回去罢。”

永乐公主点头答应,一时无话,各自上了宫车。

兰屏见安成一路都不说话,直到了东华门前御道,突然开口道:“公主,奴婢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安成不敢置信,冷声问道。

“奴婢看到……打了她。”

“忘掉你今天说过的话。”

兰屏吓得冷汗直流,只得连连点头:“是。”

翌日,永乐公主拜别太宗,便出宫去普济庵祈福,安成送永乐公主出宫,初云公主马车已在门口等候。

禁军护送、仪队后行、仙姬随列,御道两旁看热闹的百姓亦比往日多些。

矾楼十分热闹,丁浪得知安成已到,内心不敢相见。屋内二女对弈,那人却不是丁阿离,丁浪错愕,几乎不敢相信,那人竟是李氏乐。

安成笑道:“你棋艺很好。”

李氏乐一直跪坐,作低眉顺眼状:“公主谬赞了。”

“那下次再找你。”

李氏乐应声退出,丁浪不解,这还是那个色厉阴狠的女子吗?

安成吩咐丁浪归坐,丁浪马上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她,不可能是你的人罢?”

杯中莲花盛开,水汽氤氲,安成将茶推给丁浪,遂道:“下棋罢了。”

“那件事……。”丁浪舌尖发颤,低头问。

“你敢为他们所用吗?”安成直视丁浪。

丁浪低下头,沉默片刻,直面安成:“好。”

“你答应的倒挺快,你父亲他们?”安成遂笑。

丁浪正色道:“先帝既有佳话让我族人做富家翁,怎敢违背?”

“一朝天子一朝臣。”

“想当筹码,也得有利用价值,我那个父亲,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安成携了画卷出宫,欲去行馆找贤,未至行馆路上,忽闻一声巨响在车顶想起,小黄门急停了宫车。

“什么事?”兰屏惊讶道

“公主,飞来了一只巨鸟。”

安成下了宫车,果见是耶律斜轸豢养的那只海东青,伸出右臂,海东青便稳停在臂上:“他竟放了你了,你好重啊,是不是该少吃些东西呢?”

海东青应声抗议,耶律斜轸被安成少女话语逗笑,安成眼色冷了片刻,即如往常。

“那副画,你不喜欢?”

想起那幅画的画风,安成便想笑:“你画得很好吗?”

耶律斜轸冷着脸问:“不好吗?”

安成没有回答,耶律斜轸却十分有耐心地解释:“本王自小在雪原长大,不会这些。”

安成点头,待了片刻,见耶律斜轸没有事情,便与兰屏道:“你没事的话,我们走罢。”

耶律斜轸冷目:“你就这么没耐心,公主还是要轻视本王的……。”

“那是你的错觉。”安成忍耐半响,亦被激怒。

耶律斜轸一步步靠近,质问安成:“错觉?”

安成冷视那双让自己时刻置身冰雪荒原的褐色眼眸,为什么,这双眼睛中有剧痛、悲伤,甚至压抑:“你对本宫的感受是错觉,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

耶律斜轸残酷地笑了:“公主要知道,本王已经十分忍耐了。”

安成已十分不耐烦:“耶律将军要知道,本宫亦已经十分忍耐了,您不得忍耐吗,这里是大宋,不是辽国。”

“公主是要与本王好好说话呢,还是想晚上再见到本王。”

“你威胁我?”

“你不乖乖听话。”

“你是不是太自视如神了,本宫对你一向殊无好感,若说你是进宫行刺的刺客,你也活不了。”

“要不要试试?”

“您如果真想暴露身份的话,本宫很期待。”说罢,携兰屏离开。

萧繁苦笑:得罪这个冰冷高贵的王,是很可怕的事,我还是别说话为好。

耶律斜轸面罩寒霜,脸色十分难看,萧繁坐在石栏上,忍不住想道:“虽不喜你,但却不一定要对大王你冷淡如此,这世间,大概只有她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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