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两百年前的航行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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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兰斯历3725年217日。
我,涅拉尔·宝可夫,以太阳神的名义发誓,我从来没见过如此诡异的病症。
那些生病船员的状态仍然没什么好转的迹象,他们不停的咳。
作为太阳神的后裔,他们的胆怯是可耻的,是令先祖蒙羞的,我深知这一点,所以我并不惧怕死亡。
但我害怕毫无意义、毫无荣耀的去死。
瓦达的死像是证明了流言所说一样,这是一种诅咒,并随着船员们的恐慌蔓延着。
临死前的瓦达不停的讨要着水,虽然他一碗一碗的喝着水,但口渴的迹象似乎并未得到缓解。
几乎是刚喝完水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再次喊着渴,并接着到处乱抓。
即便我们把宝贵的水不加节制的灌进他的嘴里,但他仍然没能活下来。
他的死状很恐怖,眼球从眼中鼓了出来,滚到了地上,黑色的血液汩汩而出。
有船员说,他从瓦达的尸体中看到了升腾而起的黑影。
我不相信这些。
在船队起航前,太阳神教的大祭司曾亲自为船队中的每一艘船做过洗礼,我相信太阳神的力量会祛除这些邪祟。
我坚信,这只是一种疾病。
船医霍华德正在寻找病因,但他的成果十分有限。
他今天向我做出了解刨瓦达尸体的要求,我没有答应。
因为我无权阻止瓦达在死后回归太阳神的怀抱。
瓦达的尸体在几个小时之内变得干枯,他成了一副皮包骨的样子,蜷缩着,怎么都拉不开。
他的葬礼在前甲板举行,船员们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默默看着,直至烛火烧断了绑着羽气球的绳子。
羽气球带着瓦达的那蜷缩、干枯的尸体越飞越高,船员们目送着瓦达的离去。
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在了人群之中。
那是一声叹息,外加“诅咒已被瓦达带走”的低语。
我很愤怒,下令找出说话的人,那人被我的大副绑在了桅杆上。
我知道,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是稳住士气,等待船医霍华德找到医治怪病的方法。
瓦兰斯历3725年219日。
又有患病的船员出现了极度口渴的状态。
他极度恐惧,一遍遍的索求着水,并询问着霍华德自己是否大限已至。
霍华德是一个拥有慈悲心的人,他一遍遍的安抚着口渴的病患,并声称自己已经竭尽全力医治,只需等待病情好转。
在上报船上状况的第七天,我的瞭望员终于等来了旗舰的旗语。
一名太阳神随船祭祀即将登船为这些患病的船员祛除邪祟。
这是一个好消息,船员们终于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唯一没觉得轻松的是船医霍华德,他极力要求对死去的船员进行解刨,寻找病因,即便离世的船员已经回归太阳神,还没离世的仍在挣扎。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个年轻的佛多看起来也时日无多了。
但我错了,佛多比我想的要死的快得多,他甚至没等来随船祭祀的驱邪仪式。
祭祀拒绝了霍华德解刨义体的要求,他坚持按照礼法,让同样变得干枯、蜷缩的佛多以完整的状态回归太阳神的怀抱。
瓦兰斯历3725年221日。
祭祀的仪式并未阻止病魔的扩散,昨天又有一人发病,今天有一人死去。
那名发病的年轻船员名叫多侬,他是一个短发的精神小伙。
但当他被霍华德确诊之后,流着鼻血的多侬完全没了精神,他像是一个霜打的茄子一样迅速的失去了活力。
三个小时之后,多侬开始发烧,这是怪病患者都要经历的病症。
尽管霍华德付出全力,他也无法让多侬回复正常。
多侬开始哀求,开始哭泣,甚至拒绝躺在病床上,他不承认霍华德的诊断,不承认自己正在生病。
从开始发烧到死亡要经历一星期的折磨,多侬在斗争初期就败给了病魔。
鼻血无法止住的多侬烧的双膝酸软,很难说他是自己跳了船,还是因为患病虚弱导致的失足,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永远也无法回归太阳神的怀抱了。
霍华德依然坚持要进行解刨,我说暂时没有人去世,他说明天一定会有人死。
他说的十分笃定。
我真希望他在医术上也能如此笃定。
我将此事瞒了下来,不予上报,静静地等待着那个即将被死神夺取生命的人魂归太阳神殿。
瓦兰斯历3725年222日。
我确信,这不是疾病,这是恶毒的诅咒。
费曼的尸体在底舱被解刨,是我亲手做的,霍华德这个从没杀过人的大夫做不来这种事情。
我之所以确定这是诅咒,那是因为在刀子插入费曼胸腔的时候,触感就极不对劲。
我是个荣耀战士,杀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捅穿胸部的时候,刀子会有一个穿过空腔的过程,这个过程就像是捅穿了鼓面,阻滞的手感会突然一轻。
然而费曼的胸腔却没有这种感觉。
当我划开胸腔的时候,我和霍华德都明白了奇怪的原因。
在费曼的胸腔里,原本空洞的肺部现在长满了奇怪的粉色肉芽,即便费曼已经失去了生命,这些肉芽仍在蠕动。
不只是胸腔,当刀子拉开腹腔的时候,那些肉芽同样出现了,它们扭曲着,挤压着费曼的脏器,像是一个个鸠占鹊巢的秃毛雏鸟。
霍华德失败了,解刨尸体对搞懂病情毫无帮助,他很沮丧。
我没办法劝他,因为我知道,他即将死去,因为他的鼻子里流出的鼻血已经无法止住了。
瓦兰斯历3725年227日。
我已经病了第三天了,霍华德要喝水,但船上的水已经喝完了。
船员们都死了,霍华德和我是最后的了。
船员们在得知自己患病后,立刻疯笑着跳进了碧海,没有一丝的犹豫。
我们已经跟丢了船队,永远的跟丢了。
今天运气很好,露水收集器中收集了不少水,当我端着碗,忍受着高烧带来的浑身酸痛来到船舱之后,看到了面朝墙角坐着的霍华德。
在我的呼唤下,他转过头来,他的双眼中什么都不存在,那是两个黑乎乎的流着黑血的窟窿。
他没有喝水,他只是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问我是否看得到他胸中蠕动的粉色肉芽。
我低头看去,发现他已经将自己的胸膛刨开,黑血与内脏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