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因材施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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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老小围在桌边，一桌好菜端上来。
香气扑鼻的炖鸡块，清爽的野菜炒鸡杂，清炒蒜香野菜，还有一大盆黑面混白面的面条。
于枝枝捉到的野鸡个头还是比较大的，但于家人太多，还是分不到几块。
但是今天把于大壮买回来的肉加进去一起炖了，未免太过奢侈。
所以于枝枝干脆又发了些面做了花卷，放到炖鸡的大锅上蒸熟，一口咬下去，不吃鸡肉都是香的。
看到满满一桌子菜，于家老两口虽然觉得有些奢侈，但是读书的儿子和孙子、在外做工的两个儿子回来了，吃些好的也当是庆祝了。
和于明宣温文尔雅的书生样子有些不同，于高远早早考中了秀才，所以他身上多了些傲气，但并不迂腐。
只是他身上多了些长辈的威严，平日里非常严肃，但是对年纪很小的于朵还有一对龙凤胎，倒是非常温柔。
不过今天的于高远倒是难得的外显出兴奋的情绪来。
在大家都坐到了餐桌旁后，于高远高声宣布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院长说明宣今年可以考了秀才，再和我一起试试参加秋闱。”
于明宣很聪明，十二岁时就成了童生，当时村学的教书先生说他可以试试考秀才。
但是于明宣觉得自己还需要再沉淀几年，于是拖到了现在。
于小兰没有成亲，也有哥哥和侄子考科举的缘故。
于家没有分家，于高远已经是秀才了，若是于明宣也能成为秀才，那就是一门双秀才。
到时候不只是于小兰，于枝枝和于朵谈婚论嫁也会比之前好很多。
家里的几个大人一听，顿时喜上眉梢。
于千水甚至拿出了自己珍藏很久的米酒，给成年的男人们一人倒了一杯，再给于明宣倒了半杯。
“爷爷，我也想喝酒。”
于朵爬上了于千水的膝盖，小手攥着筷子，想要蘸点酒吃。
于千水笑着让她蘸了点儿，于朵迫不及待地尝了尝，结果脸蛋皱成了一团，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于枝枝忍笑，赶紧夹了一块鸡肉给她吃。
“姐姐，这酒不好喝，还是鸡肉好吃！”
于朵亲昵地蹭了蹭于枝枝的手臂，大声评价道。
马氏也表示赞同：“草丫今天做的菜可真香！拌面条太美味了。而且这面条也真是筋道，奶奶可做不了这么香的面条。”
于枝枝笑道：“奶奶喜欢就好。您再尝尝这鸡杂，就是选出来的可以吃的鸡内脏。我用草木灰洗得很干净，放了野菜很清爽。”
炖鸡的两个大腿分别给了两个读书人，两对翅膀则给了于大壮和于三石。
接下来好吃的肉是给于千水和马氏，再是赵氏和秦氏。
然后再是家里的其他几人。
所以到于枝枝这个捉了野鸡的大功臣时，就只剩下了一些又柴又硬的胸脯肉，还有一些带着肉丝的骨头。
于明宣看了，便将自己的那个大鸡腿给了于枝枝。
其他人倒是没说什么，赵氏却有些不满地嘟嘟囔囔：“她一个小丫头，不读书也不做重活，给她鸡腿干什么？”
于明宣吃饭的动作定了一下，闷闷地说：“娘，这鸡是枝枝捉的。”
赵氏气儿上来了：“你怎么一天天的净是和老娘对着干？我还不是看到你瘦了，想要给你好好补补。你既然能考秀才了，不如你就回家住着来。我多上山！多给你弄点好的吃！顺便你还可以教教你弟弟，给家里省一份束修。”
于明宣攥紧了筷子，唇色有些发白。
他生性敏感，怎么可能听不出赵氏的阴阳怪气？
但他能怎么反驳呢？
赵氏只是说得难听，但话没有任何问题。
于明风倒是有些不开心：“娘，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块读书的料子，为什么要强迫我走科举的路呢？我就不能做别的吗？”
赵氏生气地给了他一下：“你哥都能考大官，你有什么不能的？你就是开窍晚，让你大哥都教教你，你一定能当大官。老娘这辈子能不能当官夫人，可都指着你们兄弟俩呢！老娘就是勒紧裤腰带，也得让你们成才！”
老娘训儿子，别人什么话都说不了。
在这个时代，读书就是唯一的出路。
赵氏从怀孕开始，就恨不得拿着之乎者也做胎教，后来更是天天在于明宣耳朵边上念叨着有谁考上了秀才，收束修还受人敬仰。
于枝枝想，于明宣特意等了几年再考秀才，也可能是不想让自己成了所谓的神童，成为赵氏炫耀的资本。
于枝枝坐得离于明宣最近，看到他捏得发白的手，于是悄悄轻拍两下，将他给她的鸡腿一分为二，再给他碗里放上了一半。
于明宣抬头看着这个堂妹，对方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很奇怪，明明她比自己小，但却给了他很足的安全感。
于明宣突然就不怕了。
于枝枝朗声说：“大伯娘此言差矣。”
赵氏一噎，不知道今天这于草丫是怎么了，一整天都跟自己对着干。
又偏偏她说的都是对的，真是让人想反驳都找不到理由。
于枝枝接着说：“大伯娘总是强调要大哥二哥都去考秀才，但是大伯娘可知道儒家有一条道理叫‘因材施教’？善于读书的人去读书，善于做木工的去建房。每个人都可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中发光发热，这才是教育的最终目的。”
赵氏轻哼一声：“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还儒家话呢，你都看不懂几个字。还不如让你大堂哥二堂哥多念点书，以后给你找个俊俏的秀才郎做夫君，下半辈子当个风光的秀才娘子！”
“大伯娘可说错了。我若真嫁了秀才郎，自己没本事只能让他拿捏着，嫁过去也会受苦。”
于枝枝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一双上挑的凌厉凤眼初显形，再加上她的动作，看起来竟有几分官夫人似的威严。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于三石，再想想自己前世嫁给秀才郎后的生活，心中闷痛。
她回来的正是好时候。
她前世能和白景田成亲，全靠几个月后，于三石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下了白景田的父亲白康。
现在她回来了，她要自己做掌柜的，做腰缠万贯的东家。
她才不要做个“寡妇”，一辈子守着那深宅后院，连生死都握在别人手里。
那和卖身契捏在主家的奴仆有什么区别呢？
好不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