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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孽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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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狂妄护短,倒是同他那父亲如出一辙。

只是江婉能逼得他父亲放手远去,却逼不得裴琮之,他像是她的孽债,搅得她一世都不得安宁。

“我当初原就不该生下他。”

江婉低垂着眉眼,坐在廊檐下,整个人笼在稀微的晨光里,黯然失色,“那一帖落胎药没能打下他,我真是后悔不迭。”

裴琮之本就不该出生。

他是裴煜强行侵犯她怀下的孽种。

她曾用一帖落胎药来阻止他的存在,却没能如愿。后来又叫裴煜知晓,他看管得严实,她不得不生下了裴琮之。

身边伺候的赵嬷嬷看着她这副样子无比心酸,“夫人,大公子他……他也是您的亲骨肉啊!”

其实一开始,裴琮之也是养在江婉身边的。

赵嬷嬷是看着他一点点长大。

他懂事,又听话,人还没多大就能轻易窥察到他人的脸色。

这般聪明早慧,叫赵嬷嬷心疼不已。

只是江婉却不喜欢他。

她从没好脸色给他,待他也是不温不火的冷淡。裴琮之多聪慧的一个人,自是都看在眼里。

赵嬷嬷宽慰他,“夫人不是不喜欢公子,她只是一贯如此,待谁都这样冷清,小公子千万不要记在心上。”

裴琮之点点头。

江婉的确待谁都这样,这承平侯府里没有人能叫她舒颜一笑,连裴煜来也是冰冷的一张脸。

可是后来,江婉有了裴子萋。

裴琮之第一次见到她脸上显露出母亲的光辉,也是第一次看她温柔浅笑,那是他从来不曾得到过的。

她还会为了裴子萋和裴煜声嘶力竭的争吵,往日冰冷的脸上是四分五裂,咬牙崩溃的愤怒。

再不是从前泥塑一般的冷漠。

裴琮之也是偶然才知,原来襁褓里的那个妹妹,不是承平侯府里的孩子。

她是江婉和另一个人所生下的孽种。

也许是不甘,也许是嫉妒,他把手伸向了襁褓里的婴孩,想要扼杀她的生命。

“你干什么?!”

江婉来得及时,一把推开他。

年幼的裴琮之摔在地上,看江婉心有余悸的抱起襁褓里的孩子,满眼愤怒地看着他。

“你想做什么?”

她眼里是翻天覆地的恨意,一瞬间吞噬他。

她再不肯裴琮之留在无沁斋,把他丢去了听禅院给裴老夫人抚养,平日里见到他眼里也是冰冷冷的恨意。

甚至一开始,她也不许他接触裴子萋。

但裴子萋对自己的这个大哥哥很有好感,总是偷偷来寻他。

“哥哥,大哥哥……”她奶声奶气的唤他,拉他的手,扯他的衣袖。

但大哥哥始终目光冷冷。

他从心底里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妹妹,不愿接近她。

只是裴老夫人却爱看他们兄妹情深,总是笑吟吟地提醒他,“这是你嫡亲的妹妹,往后她的荣辱都系于你身,你该和她多亲近些。”

他是极听话的好孩子,这才顺着裴老夫人的意开始同她亲近。

他多擅长伪装,当真就是一副体贴入微的大哥哥模样。

裴子萋自是极喜欢自己的这个嫡亲哥哥,越发与他走得近。

江婉却不许。

因着此事,裴子萋屡次和江婉争吵对抗。

次数多了,吵到了听禅院这边来,裴老夫人索性道:“这个孩子也给我来带着罢。小小年纪,跟着你日日拜佛念经的总归是不好。她往后大了是要嫁人的,你总不能将她带的同你一样。”

对于江婉逼得裴煜离家一事,裴老夫人是有怨言的。

但她到底是裴琮之生母,裴煜离家前又千叮万嘱,有所交代,不让裴老夫人苛责于她。

裴老夫人终究是顾念着裴琮之,便也没有多加为难她。只是在这府里江婉虽是当家主母,实则却是丝毫做不得主。

她只能放手。

江婉原想着,等到裴子萋出嫁,她便寻个机会假死遁逃,和无生双宿双栖,过自己的日子。

——这是她自与无生初见时便有的念想。

却不想裴琮之的一句话狠狠打破了她。

“我劝母亲还是多为子萋妹妹着想,她现在嫁进东宫里,一举一动都万分受人瞩目。母亲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有个不甘寂寞,与人私逃的母亲吧?”

“堂堂太子良娣,若是传出这样的风声来,她往后在东宫的日子,怕是不能好过了。”

江婉怔住,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他,“你想要干什么?”

裴琮之微微一笑,看过来,“是儿子该问,母亲想要干什么?”

他心知肚明,缓缓开口,“我知道母亲恨毒了父亲,也恨毒了这承平侯府,巴不得早日离开就此解脱。可是我不许……”

他看向江婉,眼里平平静静,眸子深处却风起云涌,“如果这承平侯府里每个人都有秘密,都身不由己。那便就这样永永远远的纠缠下去,谁也不能离开,母亲说是吗?”

江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是个疯子!”

“对!我是个疯子。”裴琮之不甚在意,微笑,“所以,母亲就别妄想着离开,也别妄想着可以和他双宿双栖。我不许,父亲也不会应允。”

他靠近江婉,语气慢下来,不疾不徐,“母亲该当是这承平侯府里的人,生死都是。”

如果他曾经过得不畅快恣意,那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必须生活在地狱里,这才公平。

裴琮之看她怨恨不敢信的眼,拂袖离开,轻飘飘留下一句,“母亲就安安心心在这侯府里颐养天年罢。儿子会好好孝顺母亲,直至母亲终老。”

江婉瞬间崩溃。

前半生她被裴煜所囚,后半生她又将被裴琮之所困。

她如何能忍?撕心裂肺的将桌上的茶盏杯壶都拂去了地上

瓷碎满地,她痛苦难当,颓然失了浑身力气,软着身子跪下去,掩面哭泣。

这样大的动静,遮掩的再严实,也会叫人知道。

尤其是那一地碎瓷片清扫出来还带着斑驳血迹,更是叫人诧异。

丫鬟们面面相觑,哪个都不敢言。

倒是夜里裴琮之来衔雪院,沈清棠犹犹豫豫的道:“今日哥哥可是去了无沁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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