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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无妨,我与他住一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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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津是在次日清晨赶到西呈的。

他被褚亦棠喊起来,草率收了几件行李,又在云车上颠了半夜,困得都找不清东南西北。

尚尧和寒隐早就在围场入口候着了,曦津一下车就被两个人团团围住。

尚尧围着他转了一圈,确认了他就是澜聿要接的人,火急火燎地就把曦津往里面拉,寒隐在后面拦都拦不住。

曦津比尚尧高出一截,要挣脱很容易,可他太困了,就由着尚尧拉着他走。

到了大帐门口,尚尧利落掀帘,把曦津直挺挺地推了进去,动作一气呵成。

曦津踉跄了两步才站稳步子,发现帐中满满都是人,除了褚亦棠以外都在向他行礼问好。

他笑了笑,礼貌询问:“请问病人在哪儿?”

褚亦棠攥住他的胳膊就往里间去:“在里面,看不好你就不用回去了。”

曦津胳膊剧痛,他忿然道:

“褚亦棠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你大半夜把我叫到这儿来最起码态度得好一点吧,你以为我……”

他挣扎着,正巧与端着药碗从里面出来的人撞了个四目相对,口头的半截话就此卡住,死活吐不出来。

元清急匆匆地绕出来想去迎人,却在见到曦津的一刹那怔住,药碗没拿稳,砰的砸在地上。

他瞳孔骤缩,如当头一棒,砸得他头晕眼花,绝没有料到与他重逢会是在此番场面之下!

曦津难以相信,可眼前人他定不会认错,那夜在客栈抵死缠绵的一幕幕犹如潮水一般将他打了个湿透,他不会忘,也绝不会忘。

“圆圆,你……”

褚亦棠也没摸清曦津是不是在发癔症,疑问道:“认错人了吧,你别是想老婆想疯了。”

“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曦津脾气好,鲜少动怒,可这句话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来他是在发火。

褚亦棠更懵了,但他又联想了一下,元清,圆圆,似乎也不是全无关联的。

难不成元清就是曦津惦记了几百年的那个负心汉?

那元清可算倒霉着了。

从他睡完就跑路到现在,曦津日日都在找他,一天比一天怨气大。

现在曦津的怨气都能抵得上整个地府的厉鬼加在一块了。

褚亦棠替元清的人身安危感到些许担忧。

睡谁不好,专挑个一心一意的下手。

元清也强不到哪儿去,他钉在不远处,慌得发汗。

他到死也不会忘了曦津,那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不用去回忆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褚亦棠怕在这太久引人怀疑,他推着曦津进去,道:“时间紧迫,还是先看里面那个吧。”

他又在曦津后面低声补充:“上点心,里面躺的是你老丈人。”

曦津侧目看他,问道:“中毒的是他爹?”

褚亦棠颔首。

曦津收回目光,路过屏风旁的元清时还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褚亦棠和曦津相交多年,他用那个眼神看人的话,大致意思就是,你死定了。

元清也确实死定了。

他把曦津逼到绝路上了。

曦津苦苦找了他几百年,他却违背约定,害得曦津苦守至今。

这个故事有点耳熟,不禁让褚亦棠联想到苦守寒窑十八年的王宝钏。

别说曦津还不止十八年。

元清步伐虚浮地进了厅里,一张脸煞白。

弘燃看他情况不对,忙关切询问:“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差?”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累。”

元清心乱如麻,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今日来救他爹性命的会是曦津。

他从小到大也不欠别人什么,唯独亏欠他。

在凡间那几日,也是他主动去招惹他的。

可他背弃了承诺,再也没有见过他一面。

元清头痛欲裂,把头埋进膝间,不愿再说话。

半个时辰后,曦津和褚亦棠并肩从里间出来。

曦津板着脸从药箱里摸出个小瓶子抛给元清,凉凉道:

“每天服一颗,半月内每日施针,逼出余毒,好生静养,就不会再有大碍。”

元清接着那个小瓷瓶,心绪复杂,一时之间连张口都困难。

神帝同一众阁老松了一大口气,悬着一晚上的心总算放下来,都大叹曦津妙手回春,医术登峰造极。

老头子见元清还愣着,就把人扒拉过来,低斥道:“这可是救命之恩,你傻站着像什么样子,没个体统,还不快向药王道谢?”

曦津啜了口婢女奉上的热茶,像是早就在等着他这一出,元清木着神情,僵硬道:“多谢药王救命之恩。”

“不客气,应当的。”

曦津把茶盏置回托盘,倾身附在他耳侧,他身上有熟悉的草药香,元清气息骤停,只能听见曦津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

“就当做元清仙君那晚,主动献身的报酬了。”

几个字,把元清紧绷的心劈了个四分五裂,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好半晌才哽着嗓子回道:

“药王言重了,此乃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可轻易揭过。”

“无以为报?”

曦津懒散地笑起来,语气却倏尔冷下:“那元清仙君,准备用什么报我?”

“再睡第二次?你可没那么新鲜了。”

四肢百骸乍然翻滚起蚀骨钻心的痛意,元清红了眼,曦津拿言语作践他,无非是想出口恶气,既然欠他,被他刺两句受着也应当。

元戊病况紧急,明日定是无法启程回到天京的,澜聿处理完了神帝交代的事务,妥帖处置了延缓回京的一干事宜。

他惦记元戊,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进帐见到曦津时颇感到意外。

随后又忆起曦津曾与他说过自己是南齐山人,又与褚亦棠是故交,那定然就是药王了。

澜聿没看出他和元清离得这么近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端倪,只当是在谈元戊的病情,澜聿俯身,端正行礼:“晚辈澜聿,见过药王。”

曦津没再理会元清,扭头朝澜聿笑笑。

婢女呈上热帕,曦津挑着擦了擦手,道:

“余毒尚未全部逼出,我还需要几天时间来配药,有几味我一时拿不定,得多花些时日来调配。”

“如此便劳烦药王多多费心了!”

他肯留下来,老头子自然求之不得,急着招呼人给曦津再搭座帐子。

曦津合上药箱,将挽着的衣袖折回去,道:“不必了,元清仙君应该有自己的帐子吧,我与他住在一处便是了,若病况有变,他也好及时知晓。”

曦津都这么说了,老头子也不好拒绝,就让人再去抬张床到元清帐中。

元清蓦地瞪圆了哭肿的一双眼,褚亦棠先笑了,曦津好一个老谋深算,他再次甘拜下风。

澜聿是纯情贵公子,他除了和褚亦棠那档子事比较精明,其余的就是睁眼瞎,他反而觉得曦津医者仁心,非常敬佩。

他心疼褚亦棠一晚没睡,眼睛都熬红了,在暗处牵了牵他的手,道:“我让尚尧送你回去,阿棠回去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那你呢?”

“我再在这等会儿,等下就回去陪你。”

褚亦棠没再推辞,勾了勾他心肝宝贝的小指,让澜聿送着自己出去了。

元清还傻在那儿,像被钉子定住了,曦津在和神帝说着话,笑得儒雅。

当年元清就是喜欢曦津这副翩翩君子的样貌,曦津脾性温和,说话不急不慢的,清俊温润。

曦津简单阐述了两句元戊的情况,提着药箱站起身,笑道:

“今夜就叨扰元清仙君了,不知仙君的住处何在,也是时候回去给令尊调药了。”

“我来西呈太过匆忙,没带什么人来,兴许就得要委屈仙君,从旁协助我一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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