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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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明的时候澜聿才昏昏沉沉的眯了一会儿,今天的天气貌似不怎么好,乌云密布天空,风声凄厉,门外竹林被压得倾倒一片,翻出此起彼伏的绿波。
窗户似是承受不住此等狂风,猛的被吹开,哐当一声撞在两侧墙壁处,还带倒了一只青瓷花瓶。
瓶内养着澜聿昨日从山路上采回来的一支玉兰花。此刻花枝骤倒,瓶内水淅淅沥沥淌出,花瓣磕碰在桌面碎裂了一片,孤零零的坠在水面上。
澜聿倏忽从睡梦中惊醒,袖子已然被水浸湿,又见花瓶吹倒,玉兰花卧在水中,摔得零落凄艳。
澜聿蹙了蹙眉,心下预感极差,隐隐的有些惶惑不安。
他正凝神细思,却见窗外显出个人影来。澜聿一惊,猛然抬头发现是褚亦棠站在外面,依旧是比锅底还黑的脸色,唯一不同的是手里攥着只鸟。
那只小鸟羽翼稠艳浓丽,头顶一簇羽毛鲜红,如火焰般耀眼刺目,只是被褚亦棠抓得太紧,正在他手中使劲挣扎,叫声呜咽,一双黑豆眼睛似乎饱含泪水,看上去好不可怜。
澜聿只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天京专用的传讯雀。
“一大清早就在外面叫叫叫,吵死了。”褚亦棠冷着脸,毫无爱心地抬手把鸟扔进澜聿怀里,还用帕子嫌弃的来回擦了一遍手才算作罢。
是是是我们都是聋子所以你大早上劈柴都没声的……
澜聿看着怀里被捏的羽毛凌乱泫然欲泣的小鸟有些心疼,摸了摸它的头当作安抚。
估摸着褚亦棠这会儿心情应该还是不太好,澜聿也就不去触他的霉头了,只是向他简单道谢了两句。
褚亦棠瞥了眼那只鸟,小家伙本来在用鸟喙梳理自己的毛,见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又盯着自己,随即眼白一翻脖子一歪在澜聿手中开始装死。
收回眼神,褚亦棠冷哼一声,一甩宽袖,高贵冷艳的转身离开。
澜聿松了口气,解开缠在小鸟脚上的布条,顿时一行字跃然空中,是弘燃的笔迹:
“澜聿,凰榕山事变,事态危急,召你速速回京。”
凰榕山又出事了?
澜聿眉皱得更紧,他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和谁有关了。
正是因为凰榕山,他才得以被上头重用,一朝飞升,跻身仙界。
是马栅。
清心楼乃是众仙晨时赴会之地,平时也是人来人往,因此把守并不严格。此刻楼外却驻满了重兵,周遭也不许闲杂人等逗留,银卫身着银装铠甲,分为几支纵队,正在殿前巡逻。
待澜聿赶到时元清正在殿外来回踱步,不时张望,一柄折扇在手心拍得啪啪作响。
见到澜聿时眉头才微微舒展开些,元清疾步上前,侧身拽住澜聿袖子,见四下并无其他人,踌躇了一下,才面露为难低声道:
“云逸死了。”
澜聿心头一震,脑中顿时走马观花般掠过了许多人模糊的面孔,终于零零碎碎的搜索到了一些片段。
那是个很羞怯的年轻人,话不多,有些胆小,总是怯生生的站在别人身后,见到澜聿更是像受惊的兔子,头都不敢抬。
二人唯一的交流仅限于那日澜聿替元清去寻他取库房的钥匙,他低着头结结巴巴说了句仙君慢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交谈。
澜聿同元清并肩走入殿内,人并不多,除了弘燃,魏巍也在场。弘燃正听他的下属汇报着什么,脸色越来越难看。
见到魏巍也在,澜聿难得的躬身见礼:“见过魏先生。”
魏巍精神似乎不太好,只是颔了颔首,示意澜聿可以坐下,便又侧过头去闭目养神。
澜聿并不称他为仙君,而是随神帝唤他一声魏先生。
弘燃这时听完了手底下的人的回报,沉着脸走过来,冲元清摇了摇头:“他不肯说,只是不承认云逸之死与他有关,在天牢喊了一夜的冤。”
“云逸的死和凰榕山有关?”
澜聿不明白,云逸这样的人怎么会和凰榕山扯上关系,他最是恪守本分,平日里连下界都很少去,如今怎么会无端暴毙。
见澜聿发问,弘燃面色沉重的点头:“昨夜守在凰榕山的神官来报,说凰榕山入口石阶处的枯树旁挂着一具死尸,死状极其惨烈,拨筋抽骨,脏腑俱碎,派去察看的人回来说死的正是云逸。”
“如何确认?”
“我和元清都去看过了,而且他身上还带着刻有官印的刻章。”
“为何断定与马栅有关?”
“昨日下午他去找过云逸,侍女说两个人在书房内单独聊了一会儿,当晚云逸就出门了,只是吩咐贴身小厮不要将行踪泄露,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直到被人发现他死在凰榕山。”
澜聿揉了揉额角,在椅子上坐下,眉心痛的厉害:“马栅不肯招,还有别的办法吗。”
弘燃看了元清一眼,声音更低:
“目前没有别的线索,凰榕山的神官说之前凰榕山并无异动,他昨日奉命与其他几位神官去除山精,并不在山中,他们二人谈话内容也并无第三个人知晓,如若马栅依旧不松口,那就只有动刑了。”
“他若不招,莫说是动刑,就算是剔了他的仙骨也得给我吐出一句实话来。”
沉默许久的魏巍忽而开口,他站起身,环视了众人一周,最后把目光落在澜聿身上:“澜聿,前日里,谷神祭典,你有半日并不在场,有人写了折子,参你此事,告你玩忽职守,要陛下治你个渎职之罪,你可知晓?”
“并非玩忽职守,只是事急从权,后突遭变故才并未重新回到祭礼,还望魏先生明察。”
“这些都暂且不谈,你应该不知是谁写的这本折子,那就我来和你说,写这本折子参你的,是云逸。”
此言一出,弘燃与元清猛然抬头,被这番话震得哑口无言。
澜聿还算淡定,他不动声色,开口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魏巍突然笑了,他发现澜聿比他想象得聪明,是个很明白,不用他多费口舌的人。
“他的意思是,这桩案子,你来主审。”说着魏巍便从袖中抽出一卷锦帛,递于澜聿,又道:“我知你与马栅素来不和,你若想要借这个机会逐他出天京,陛下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知道的,他历来最偏你了。”
澜聿心里有了眉目,他起身,对魏巍恭敬行礼,接下他手中锦帛:
“臣,定会将真相查至水落石出,以替陛下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