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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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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字阴恻,仿若从地底钻出,一点一点爬上每一个人的心头。

尚且未将屠刀指向殿内之人,就已经让这殿内参与八年前那一出政变的朝臣,方寸大乱。

因为谢清尧以一种极其直白且血腥的方式,让这些或明或暗参与八年前那一出屠戮的人,亲眼看见了昔年的惨况。

徐明月透过徐明朗和徐翦中间那窄窄的缝隙,看清了谢清尧此刻的模样。

她的太子哥哥,在过去这八年日日夜夜面对的,竟然是这般惨状。

可能,还要更加惨烈吧。

徐明月的心好疼,疼到眼中的酸涩怎么也藏不住,却怎么也不愿意将落在谢清尧身上的目光挪开。

慢慢的,徐明月自徐翦和徐明朗形成的保护圈中钻出。

她就这样穿着陈舒昔年的衣裳,戴着陈舒昔年戴过的首饰,出现在谢清尧眼前。

双目对视,徐明月嘴角挂上的笑意好生温暖,眼中折射出染上血腥的月光,亦是慈悲的救赎。

谢清尧好像听见他母后对他说:清儿,阿娘为你骄傲。

但仔细一听,又像是徐明月在同他说:谢清尧,你做得很好,我不怕你。

所以他的小月亮,真的不畏惧他浑身的肮脏。

这满殿之人都因他手段狠厉而生出畏惧,可他的小月亮只心疼他来路坎坷。

杀气短暂的收敛,又在转头看向金殿之上的谢晏时,肆意汹涌。

谢晏看着这全须全尾立在他眼前的谢清尧,心头恨到在滴血。

他下达的指令是斩立诀。

这些御前侍卫和暗卫到底要多无能,才能让谢清尧单枪匹马杀到了他跟前,找他讨还皇位?

谢晏没有说话。

而这殿内本就背叛过谢清尧的朝臣,看着眼前这般血腥之态,又哪里敢开口说话?

“清儿。”

陈鸿越过众人,与谢清尧对立而站,摆出的是劝慰之姿:“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既已错过那最佳时机,便只能说天意未曾站在你那边。”

这一言落地,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朝着谢清尧浅笑的徐明月。

曾经的徐明月,是谢清尧的未婚妻。

八年前的东宫选夫,徐明月选的依然是谢清尧。

现在的徐明月,是这天家子嗣人人想要抢夺的天意。

徐明月这天意,原本是谢清尧的。

从来不是天意不站在谢清尧身边,而是有人千方百计,将属于谢清尧的一切夺走。

嗜杀的眸子一瞬染上迷茫的红,余光在看向徐明月之时,透出丝丝委屈。

这一对视,徐明月眼中的泪夺眶而出。

徐明月的心,好疼啊。

这可是谢清尧啊,这可是她的太子哥哥啊。

徐明月好想哄哄谢清尧。

徐明月好想带谢清尧回家。

可徐明月,不能!

殿内四下都是或跪或站的人,徐明月找了庆嬷嬷身边的座位,缓缓坐下。

仿若是在替谢清尧撑腰的,家人。

谢清尧找到了自己的光,迷茫的眸子一瞬清明:

“外祖,孤的父皇和母后明明是遇刺身亡,为何孤昏迷再醒,便成了意外身亡?”

“皇叔坐着孤的皇位,却连替父皇母后报仇的事情都做不到,莫不是这杀人凶手就是皇叔本人?”

所有站立的人重新匍匐跪地,那被人遗忘八年的真相,终于等来了眼前这个,要将真相查明的人。

这些个朝臣无一人觉得谢晏这个皇帝比谢瑜做得好。

可当初谢瑜身死,谢清尧昏迷,他们若不将屠刀指向谢清尧,他们若不朝着谢晏俯首称臣,那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们。

谢晏坐在龙椅之上,俯瞰着这头挣脱牢笼的凶兽,总觉得身下坐着的龙椅,似乎有些摇晃。

挫骨扬灰的毒杀不死谢清尧,连续八年数十味毒药日复一日投喂下去,亦杀不死谢清尧。

而这沉睡八年之人堪堪醒来,便能孤身仗剑杀入皇宫?

谢晏不是个傻子。

他这个侄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知道装了多少年。

“清尧,你想要什么?”

“唔嗯。”呼痛之声传来。

这殿内众人到现在才注意到,一直被谢清尧架在剑刃之上,经受鲜血浇灌而失了原本容色的,是师度。

当年那铁桶一般的东宫,就是因着这人的主动投诚,豁开了第一道口子。

而将师度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谢清尧,在用极其血腥的手腕告诉这殿内所有人:

他谢清尧杀回来了!

那些欠他的人,该将欠他的一切还给他了。

落在师度脖颈之上的剑刃又深了几分,原本止住的鲜血再次流了下来。

“哈哈哈。”狂傲却凄厉的笑声传出,谢清尧反问:“皇叔,你竟然问孤想要什么?”

“帝后遇刺身亡,孤为人子者,难道不能替孤含冤而死的爹娘要一个真相?”

“皇叔带兵入京,孤次日中毒昏迷至今八载有余,孤难道不能替孤自己问一句为什么?”

“江山尚未易主,满皇宫伺候孤与父皇母后的人,皆被屠戮于宫墙之内,孤难道不该替他们讨个公道?”

“那些个往日将忠君挂在嘴边的朝臣,孤一朝中毒昏迷你们不思救主,反而临阵倒戈做了那背主之人,孤难道不能找你们要一个公道?”

“因着你们一个个贪生怕死,要名又要利,孤昔年尚未及总角的未婚妻在孤昏迷之后,便被你们以天意之名逼迫重选夫君,孤难道不能替孤昔年的未婚妻,来讨一个公道?”

一句接着一句泣血的言语道出了这些年的无限冤屈。

从来都不是谢清尧想要什么,而是这些鸠占鹊巢的人,什么时候将欠谢清尧的一切,还清。

那失了徐明月下落都未曾落泪的林雁,在这一瞬紧紧攥住徐翦的衣角,泪眼阑珊。

这么多年过去了,头一次,头一次有人开始替他家幺幺,开口讨一句公道。

徐翦坐下了,林雁坐下了,徐明朗也坐下了。

手起刀落,师度的头颅在这一瞬被砍下。

鲜血喷洒金殿,头颅滚了几圈,停在了谢崇安和谢崇玉脚边。

那尚未闭上的眸子满含麻木与痛苦,此时正死死盯着兄弟二人,说不出来的惊悚意味将其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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