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始终欠他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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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真的谢谢。”
她说，“我很记恩的，我都记住了。”
下午。
家庭医生过来看了趟，加了点消炎药。
慕斯晨陪在床边，守着点滴输完。
她把唐朝露在外面的手，放回了被子里，确定他仍然睡得很熟，且并未发烧，慕斯晨这才进衣帽间换了身得体大方的衣服，出了门。
唐家老宅很大，占地面积辽阔，除了宏伟壮丽的主楼之外，还有几栋附属的宅院。
慕斯晨问了两名佣人，又沿着花岗岩铺成的石板路走了一截，才找来小院。
她敲了敲略显古朴的双开门，“爸，你在吗？”
唐湛天正跟几位叔父聚在屋内聊一些家族里的重要事宜，听见这道女音，不免吃了一惊。
他同这个儿媳，私下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她怎么突然跑到这来找他？
没过一会儿，唐湛天过来开门。
他一身威严肃穆的军装，盯着慕斯晨的眼神，不是那种刻意的锐利，而是与生俱来自带的威慑。
唐湛天上下打量她，似有些怔愣，“你……”
“爸。”慕斯晨莞尔一笑，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辫，额前的刘海全部梳在脑后，露出整张脸的精致，女人明明是一副清纯净透的模样，翦瞳中却噙着几分难让人忽视的伶俐，“不知您现在是否方便，我有话想同您说。”
唐湛天立马猜出个大概，“你想和我聊阿朝？”
“对。”
闻言，唐湛天几不可探的蹙了蹙眉，不用想都知道，这又是一个说客，说的无非也跟他老婆女儿一样，叫他别生气之类的。
不过慕斯晨到底是唐家未过门的儿媳，唐湛天对她的态度，不可能会像对待自己身边人那么直白，“进来吧。”
小院中不止一间雅室，唐湛天将她带到叔父隔壁。
两人各自坐在一张木质单人沙发上，中间隔了不足一米宽的正方形茶桌。
佣人端着托盘，送来两杯茶。
唐湛天的坐姿，习惯性笔挺，就跟站着时的那种军姿似的，不苟言笑的样子，处处透着一股雷厉，“是茯苓叫你来的？”
“不是。”慕斯晨不喜欢拖泥带水，直切正题，“爸，唐朝没有逞能，您误会了，他不是故意要跟人打架，那天晚上，我妹妹遭人绑架，是我求他去救人，他才会冒着生命危险，为了我负伤去跟那群人搏斗。”
唐湛天一听，凤眼望过来，他眼尾带了少许岁月不饶人的皱褶，但不难看出，也曾风华盖世。
男人绷着唇，没有说话。
慕斯晨迎上那道锐利的光，她不卑不亢，杏目中不见丝毫惧意，甚至，充满了盛人的光彩，“我不知道您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儿子，作为未婚妻的身份，我没有资格去插手唐家的事，但我不希望，唐朝为我背负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顿了顿，她继续道：“作为一个男人，不顾一切去保护自己的女人，维护她的家人，甚至可以罔顾自己的性命，如此有血性的您的儿子，难道还称不上顶天立地吗？”
她又说：“我认为，能为自己女人撑起的那一片，才叫天。”
唐湛天静静注视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
慕斯晨身形娇小，个头虽在女人堆里，已经算比较出挑的那一类，可她很瘦，且脸特别小，再加之水木清华的长相，给人第一感觉就是小家碧玉，柔柔弱弱，完全没有女强人的中干及强势。
哪怕将她比作一只毫无攻击性的小绵羊，都根本不会违和。
唐湛天一度以为，阿朝喜欢的，是这女孩儿身上那股子能勾起男人我见犹怜的保护欲。
可此时此刻，慕斯晨眼底的坚韧，口中的铿锵，同她外表截然相反的气场，都令唐湛天震愕不已。
好像她小小的身板，能扛起的东西有很多。
这，不正是唐家需要的，未来主母吗？
唐湛天定了定神，他端过桌上的茶杯，吹开水面的茶叶喝了口，“方才在阿朝门外，你眼见我同你妈因误会起争执，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把真相说出来？”
“因为介意这件事的只有您。”慕斯晨淡声道：“唐朝的母亲，不会因为他去打架斗殴，就生自己儿子的气，如果我当着她的面说出事情原委，她只会对我产生深深的憎恨，到时候，唐朝夹在中间，他若一味偏袒我的话，会伤了自己母亲的心，这不是我愿意看到的结果。”
慕斯晨垂下眼，“他的母亲，是无论如何，都会永远默默站在他背后支持他的女人，我不想他为了我，去伤这样一个女人的心，要是真的伤透了，唐朝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你认为我站在阿淮那边，而舍弃自己的儿子？”
“我不知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血缘关系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东西，很少有人能做到养子与亲子之间，重视前者，更何况，像唐家这种权势倾天的大户，更加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即便真是自己战友的遗孤，再真挚的友谊，也不可能胜过直系血亲吧？
闻此，唐湛天突然爽朗大笑。
慕斯晨不解的看着他。
唐湛天放下茶盏，将盖碗扣上，他很少主动跟一个女性小辈聊这么多，除非，是他已经认可的人，“我之所以待阿淮如亲生子，是因为再怎么弥补，始终欠他一个父亲。”
说到这里，唐湛天敛了笑容，神情又恢复肃然，“当年，我同老秦一起去金三角出任务，奈何遭遇敌方埋伏，若不是他父亲舍命相救，不会有我唐湛天的今天。”
叹了口气，他惋惜道：“阿淮的母亲，受不住打击，八个月就早产，自己也没能从产房里出来，要是老秦还在的话，如今的秦家，同唐家应该是不相伯仲的。”
慕斯晨吃了一惊，原来，这里面错综复杂的牵绊，竟是这样的。
难怪，唐湛天对唐淮，会这么不一样。
在他心里，不止欠了唐淮一对父母，还欠他一个家。
虽然，这种结果并不是唐湛天导致的，保家卫国的军人，早就做好了为人民牺牲一切的准备，可若当年没有唐淮父亲的拼死掩护，唐湛天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年，他一直活在自责中，自然就把对秦家所有的愧疚，都加倍倾注到唐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