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局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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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时,清秀男子又开口:“苗疆进展如何?”
高壮男子漫不经心回道:“都在掌控中,最重要的还是要卡住南越向玄京传递的消息。”
清秀男子表情不置可否。
然后冷笑了声,道:“晖王忙活了这么久,是该歇歇了。”
他看向那个高壮男子,那男子或许是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高壮男子面上浮出些许犹豫,但是也没在开口,清秀男子瞧了一眼他,像是满意他的表现,便给了他一个药瓶子。
这时一直在边上弓身候着的陈三爷见状立即跪地磕头,“求公子…求公子…”
那清秀男子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像是在看条狗。
直到陈三爷咚咚咚,磕了好几下,他抬脚顶住陈三爷的额头,“三爷免不了还要出门走动,岂能伤着?”
他甩了陈三爷一颗红色药丸,那陈三爷便真像只狗一样爬过去捡起药丸,迫不及待往嘴里送。
似乎是戏耍够了陈三爷,那男子厌烦地说道:“出去。”
陈三爷与高壮男子随即离开。
本以为戏唱到这儿已经完了,安心手臂碰了下宫锐,示意他离开。
可宫锐却对她摇摇头,指了指高壮男子那屋。
两人又飞身来到高壮男子的屋顶。
屋内的高壮男子坐在桌边,对着那药瓶沉默着,两人便一动不动在屋顶等了一会,可那男子迟迟没有行动。
安心望向宫锐,眼里都是不理解,她不懂他们在这儿盯什么呢。
宫锐无奈用嘴型给安心说了句:“换药。”
安心这下才反应过来,这药显然是要给晖王下的,但是这毒得由他们自己下,以免局势失控。
那接下来要看她了。
他们等到了子时三刻,安心趴在房顶上已经在打盹,这时那黑衣男子换了夜行衣,是准备要出门行动了。
宫锐立即叫醒安心,两人自来到江州后越来越默契,宫锐对她打了几个手势,她就明白他的意思,两人随即分开行动。
安心跟着那男子一路来到王府主院,那黑衣男子一直盯着药瓶,她中间没有机会换药,现在都要下药了,还不知道那男子要下的是什么毒,安心脸色严肃起来。
王府主院护院人数众多,那男子躲在院外假山后,似乎也在寻找机会。
有婢女提着宵夜路过,但那男子并未动手,王府的吃食都会验毒,这样太容易被发现了。
不是从口入的毒药?那就还有吸入和触碰的毒药了。
前门有护卫把守,他无法进到主院内,那男子开始小心地围着主院转了一圈,两刻后,他终于寻得间隙进了主院,安心也飞身跟上。
主院书房依旧灯火明亮,晖王果真操劳,都丑时了还未歇下。
那男子奔着亮处去,小心靠近书房,越靠近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佩兰香,或许是怕门窗紧闭香气太熏了,书房刚好开了一扇窗通风。
那男子悄悄摸到窗台下,他用布巾捂好鼻子后,打开那药瓶,然后用力捏碎药丸,将药丸粉末撒在窗台上,药粉会随着夜风缓缓吹入房中,不会留有痕迹。
他下完毒就快速离去了,安心立即摸到刚才那男子所在的位置,将那些药粉小心扫到手帕中包好,然后向屋内弹了一缕青烟后便飞身离去。
那男子必定不是干过这事的,行动生疏得很,安心跟着那男子磨蹭了许久,与宫锐汇合时已经寅时了,两人不多废话,快速回到春雨巷。
……
洗漱干净后,安心掏出那男子下的毒,有些无辜地说:“我并不知道他下的这是什么毒,只知道这是靠吸入的毒药,我就随手给晖王下了三日醉。”
她已经小心地将那毒药放到一个瓶中封好,打算明日给青姨看看。
宫锐轻柔了一下她的手,安慰道:“没关系的,这不重要。”
“他们才来,晖王就中毒了,这不是太明显了吗?”
这个问题困扰了安心一整晚。
“他们当然是做了万全准备才敢动手的,明显又如何,又没有证据,何况南越还有求于他们,不敢轻易动他们的,他们已经布好了局,要尽快将南越逼上绝路。”
苗疆那边稀少的补给也切断了,梁国朝中不会有回应的,南越只能跟他们买粮了。
但宫锐今夜回来后,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忧愁,安心知道他已经有了主意,虽然很困,但是还是很好奇,“那快说说吧,你又知道了什么?”
宫锐答应过不瞒她,她问,他就答。
“虽然现在是秋收时节,但江州收的是晚稻,眼下还未有收成,米商手里的余粮到如今也该卖的差不多了,新粮要收割晾晒,等到真的能下锅,恐怕还有月余,可南越等不及了,现在南越要买这么多粮,粮食只能从粮仓出。”
安心虽然听得云里雾里的,但依旧忍着困,大眼一眨一眨地看他,认真听着。
“眼下不止南越急,陈三爷背后的人也急,他背后的人既然能操控将粮仓的米,那这个机会他们怎能不抓住?我猜他们要赶在下拨新粮收成前,把这件事谈妥,也就是,说这笔生意不可能会给江州的米商们分到了,背后的人想要独吞。”
“所以他们才这么着急掐断苗疆的供应,逼南越只能跟他们买粮,而且是立即买。”
宫锐点点头。
“那你打算如何?”她看宫锐的样子,显然是已经有主意的了。
宫锐打了个哈欠,“不是我不说,要看明天的情况才知道,心心再不睡天都亮了。”他把她牵到床上,让她躺好,自己也熄灯上床。
安心看宫锐这样子定是已经有了对策,她也放心了许多,这一夜睡得香。
次日,安心与宫锐都睡迟了,罗白林和宁安在他们房门前来回踱步了一早上。
两人脸上都憋着事,等快到午时,终于听到里面有动静了。
安心与宫锐才睡醒,就被两人围住,叽叽喳喳说不停。
“已经查清了,江州的情况确实如殿下预料的那样,玄京那边也有了回信。”罗白林道。
“一大早就传出晖王突然昏迷不醒,眼下城中已经乱了,我听说不少粮商已经偷偷去找陈三爷买粮了,一定是他们干的!”宁安道。
其中属青姨的声音最大,“过来吃饭!”
几人齐齐闭嘴,老实先把饭吃了。
晖王昏迷的消息传出后,城中人心惶惶,鄞都越来越乱,青姨担心谭伯年纪大了经不起这动乱,便让他一早先回梁国去了,这院中又只剩他们五人。
草草吃过饭后,大伙儿聚在一起把所知的信息串了一遍后,宫锐、罗白林还有宁安三人就匆匆出门去了。
安心拿出昨夜的药瓶交给青姨,青姨捣鼓了一会儿,问到:“你没闻吧?”
安心摇摇头。
“那就没事,这玩意应该和三日醉差不多。”
安心不禁窃喜,倒是让她误打误撞个正着。
宫锐、罗白林还有宁安入夜了才回,三人换了一身装扮,又急匆匆地出门,带上安心去了晖王府。
晖王在南越声望极高,前来王府探病的不少,但都被王妃给拦下了,其中不少是假模假样探病,实则去见陈三爷抢着买粮的,他们也是其中一个。
陈三爷倒是没有趁机涨价,还是之前谈好的价格,他今日接了一天客人,夜里的陈三爷面上是遮不住的疲惫。
等他们到来时,陈三爷寒暄的话已经懒得说了,无论宁安要多少粮都应下,但多了一个规矩,就是只收黄金。
宁安也是有备而来,他朝身后勾勾手,安心和宫锐一人提着一小箱黄金放到陈三爷面前的桌上,打开箱子,金光闪闪。
双方当即签了官印契约。
画指后,宁安说道:“那这就当我们的定金,只要粮食上了我拜月堂的货船,余下货款三日内必定送到。”
陈三爷扬起笑脸:“宁公子果然爽快人。”
宁安也懒得看他的假笑了,怪难看的。
他起身说了句合作的吉祥话作别:“顺风大吉,陈三爷,我们再会。”然后带着安心和宫锐离开。
离开客院后,安心疑惑问道:“昨日那两个护卫呢?”
宫锐瞟了眼左右,语气神秘地回道:“当然是在忙别的恶事。”
晖王的事情像是一个引子,打破了鄞都表面的平和,随着粮食供应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百姓已经对朝廷失去了信心,开始自求出路。
梁国与南越算不上交好,却也和平多年,两国百姓走动并没有太多限制。
江州与南越紧挨着,又是鱼米之乡,两地生活方式相近,自然是南越百姓逃离的首选,一时间江州城变得拥挤了不少,随着人越来越多,粮价也水涨船高。
早前江州的米商私下偷偷卖粮给南越的达贵,如今手里都没有多少存粮,新粮又未收,这波时机他们自然是赶不上了,而江州城内唯一还能不限量供粮的只有陈三爷的粮号。
陈三爷的粮号不仅要供应江州城里的粮食,还有大批粮食运往南越,一时间陈三爷背后的粮仓出粮极快,不过几日就空了好几个。
可分明是才发生几天的事,陈三爷这边却收到了消息,今年的介粮官不日便到江州了,比往年早了快两个月,介粮官隶属户部,既是王尚书下属,为何要到了,他们才收到消息呢?
……
江州 百花楼
面容清秀的男子推门步入雅间,里边已经坐了好些人,但是气氛压抑。
那些人看主角来到,纷纷起身焦急喊道,“王公子。”
这人正是陈三爷的那两个护卫之一,也是背后的主要势力——王氏三房的长子王奉书。
王奉书扫了屋内一眼,面露一个不屑的笑,“这么怕?”
众人被他轻视却没人敢吭声,前后多少事还得仰仗王氏,何况现在这情况,他们王家才是能从中斡旋的人。
王奉书走到主位坐下,众人也随他一同坐下,一个个都耷拉着眉目,不敢表露过多情绪。
王奉书淡淡开口:“介粮官年年都来,怎么今年你们就怕了?”然后又轻笑了下,“当初胆儿肥,现在没胆儿?”
屋内一片寂静,王奉书神态自若地喝了口茶,“这个介粮官若是拉拢不来,就让他出意外吧,伯父自会安排新的介粮官来江州。”
听闻此言,在场众人都松了口气,既然王氏表态了,那这件事就不足为虑。
王奉书继而又问道:“南越的粮出了多少了?”
边上主管账目的吴家当家的立即翻出账本,回道:“南越几个粮号都已经出尽了,拜月堂的粮也已经出了三成。”
“南越朝廷呢?进展如何?”
陈三爷的那两个护卫之一,程家二公子程徵回道:“今早收到鄞都的回信说,晖王依旧未醒,眼下是明王主持买粮事宜,已经接触上了。”
王奉书长长呼了一口气,眉头蹙起,进展比预想的慢了许多,南越都已经这个境地了,还不愿痛快合作吗?
程徵看王奉书眉头紧锁,知道他不满,随即又说道:“但是还有个好消息,拜月堂又多加了两笔,已经付了定金。”
话毕,王奉书依旧脸色不佳,又问道:“鄞都城中如何了?谁在供粮?”
“自然还是拜月堂,他们一直都在为这事奔波,出钱又出力,如今高买低卖,也不知道宁瑾那些家底什么时候会给她儿子败光了。”程徵回道。
王奉书沉思了一会,“去,给鄞都传信,就说眼下江州缺粮,先供江州,江州内只做散卖不做大单。而南越的单子,无论谁来都不接了,小单子都退了,我们要再逼南越朝廷一把。”
程徵眼中精光浮出,这倒是个好计策,这下,南越还不愿意付钱么?
王奉书长指轻捏着眉心,明明一切都按他们预想的方向走,却隐约觉得整件事有哪里不对,但是又抓不住。
事情暂时得到缓解,房中众人又开始热络地交谈起来,程徵让掌柜上了一桌子菜,雅间内推杯换盏,为财富干杯。
可仅一江之隔的南越,情况是越来越糟,因为吃不上饭,遭受疫病的百姓也冲出管制,四处逃窜,疫病开始广泛蔓延,本就饿殍遍野的南越,又被时疫冲击,更是动荡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