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谢家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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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琛松开皮带在沙发坐下,抽出一根烟扔过去,“用不着你解释,闭紧你的嘴。”
谢三谨慎几秒,在谢家算起来抽他最多的人,谢老爷子和他这个二哥并列第一,老大这些年官场里打混,事多没时间管他。
他老子谢军是谢家唯一一个还算讲道理的人,并不常动手,对他们这三个种大多以说服教育为主。
他倒是听做保姆的老人讲,他老子当年是个比老爷子还冲的刺头,全仰仗娶了他母亲,几年管束下来,脾气被调教好了。
听着像是妻管严,谢征不怎么信,但若是真的,最好他们谢家男人都有这个基因。
老大太忙,等老二结了婚,谢家会动手的就只剩下老爷子,他避着点。
天宽地松又是他兴风起浪的时候。
谢琛稳坐不动,谢征放下戒备,掏出打火机点燃烟后,火机甩手给谢琛,隔着烟雾观察他表情。
“二哥,你这是还顾及季淑华?想把负心汉的罪名担下来。不过你要真把这锅背身上,你带回来那温小姐可就坐实红颜祸水的名头了,咱们谢家不信这套,外面可信的很。”
谢琛抬手弹烟灰,“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谢三皱眉,老二反应不对。
他们兄弟三个,老大最像谢家人,刚正不阿。
他自己再吊儿郎当,内里还是谢家正直兵骨。
老二这些年变化巨大,沉稳平和的,可他清楚,骨子里的东西变不了。
兄弟三个都延续谢家,做事从不牵涉无辜,更遑论让自己女人背上红颜祸水这样狼藉的名声。
老二现在却这样做了……
谢三一激灵,有所察觉,“你为什么非要去昌州?是李家……李家的钱袋子在西北,二哥,你还没有放弃?”
谢琛不露声色,“你想错了。”
谢三神色激动,“所以你要退婚,你不想牵涉季淑华对不对?那温小姐,温小姐就是你抬出来的借口。看来李家西北的钱袋子在昌州,是谁?”
他双手摁在沙发上,紧盯谢琛,“是三和对吗?西北的企业只有三和体量能撑得起李家消耗,发迹时间也能对上。二哥,你准备对李家动手?”
谢琛面孔无波无澜,眼睛里透着一股警告,“老三,慎言。”
谢三完全冷静不下来,兀自捋顺思路,“老大知道吗?老爷子肯定是不知道,他的关注点被你牵在悔婚上,连父亲也是,父亲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他重新坐回沙发,压着声音,“你准备拿什么去对抗李家?”
谢琛解开皮带扣,透着一股不耐烦的寒意,“这只是你的猜测。”
他抽出皮带,不管不顾直接将谢三清出门。
谢三对着闭门羹站立半天,突然拉住一个保姆,“今晚上来那温小姐住哪个房间?”
保姆指了一个方向,“西边第四个客人房。”
谢琛摸着下巴,离得这么远。
看来老爷子是真动了怒,自己家里防着老二,也实打实被老二蒙蔽了。
温素一直没睡,保姆带她来之后,她一直呆坐在床角。
敲门声响起后,她不敢耽误,勉强支撑手脚去开门。
一个笑容亲切的年轻男人站在外面,对上她的视线后还冲她挥挥手打招呼。
温素勉强笑了一下,点头。
谢三一怔,这可不像西北出身的女孩子。
“温小姐,我是谢征,谢琛是我二哥。我可以进去吗?”
温素犹豫着让开门。
谢征跨步进去,擦过温素鼻时,带起一股幽幽的男香。
说不上是木质调,还是花果香,清爽中带着幽冷的甜味,矛盾又奇特。
温素屏气站在门边。
谢征很有规矩,没去里面卧室,只在应门圆桌旁坐下,“温小姐,过来坐啊,顺便把门关了,庭院里虽然没人,但防不住隔壁的岗哨小哥哥。”
温素拘谨无措,愣了半天,门是听话关上了,可缝隙留的很大。
以谢征的角度,那缝隙正好含进院子中的石榴树,他忽地一笑,觉得二哥这位温小姐门关的挺艺术,从他这个角度拍张照片说不定还能拿奖。
他笑的见牙不见眼,仿佛温素小时候亲近的几个损友,谁多吃了一口糖就是这样欠欠地又贴近的模样。
温素不自觉松了松神经。
“王三灌你喝酒了?”他语气义愤,像温素点头,他下一秒就冲出去为她报仇,很同仇敌忾。
温素口目怔愣,忍不住抬眼看他。
她被连夜带到谢家,以为进门就是诘问,是指责。
可在客厅老者的怒火全冲谢琛去了,问她话的时候面上威严,口吻却缓和放轻。
和中年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审视却并不刺骨,好像只是单纯想看看她,没有与她为难。
现在谢琛的弟弟更加亲和,一进门就像是跟她站在同一个壕沟里的战友。
温素讷讷,有些不习惯这份没由来的亲近。
谢征看起来丝毫不在意,“王三那孙子学我之前,我一直觉得我性格挺好的,直到看他这些年犯浑干的那些事,我都想上去踹两脚。”
温素抿唇,不觉王三学他,王三在她看来像梦魇魔怪,跟眼前亲近的年轻人一点沾边的痕迹都扯不上。
谢征拎起桌子上茶壶,给温素倒水,“温小姐今年二十七?”
温素又是一愣,她笨拙刚跟上上一个问题的思路,他好像就横跨思维来到另一边,她有些无措,只能点头。
“那我今年刚好而立,你算我妹妹。”
温素慌得摆手,周皋见面就喊她妹妹,声调吊儿郎当一听就是玩笑话。
可眼前谢征不是,他神色认真,下一秒就能掏出族谱将她写上去一样。
温素以前应付张应慈,面对谢琛都能找到一点脉络,说话的时候思维还在。
可面对谢征恍然无用,他太跳跃,问题之间没有逻辑,没有关联。
温素只能被他带着走,他问出一个问题,就回答一个问题。
慢慢的她像一张弓弦,崩到极致,崩到自己迷糊。
谢征见绕圈子差不多了,就将水杯塞进她手里,“二哥……有跟你聊过以后吗?”
这个问题太敏感,温素一下子清醒。
谢家叫她来,就是因为她插足谢季两家的婚事,谢征现在这样问,是试探她吗?
温素手脚冰凉,“没有。”
谢琛没有说过,她自己也不想再有以后。
谢三目光停留在她眼眶上,红彤彤的,强憋着一汪眼泪,是个内里跟第一印象贴合的柔弱人儿。
他按下心中愧疚,不远处院子的灯火重燃,明亮的光线冲上夜空,谢三一愣,这是……老爷子院里所有灯都打开了?
下一秒连温素也察觉异常,微弱的哭泣声断断续续传来,还有老者苍老急促的喝骂。
她惊得从凳子上站起来。
谢三了然,笑着拍她肩膀,“担心二哥?不怕,老爷子习惯见面一抽,抽都抽完了今晚不会再折腾他。”
他抬脚几步到门外,在温素惊慌的眼神中几番迟疑,“温小姐,谢家……不会伤害你。”
门关上的那一刻,温素发现这房间隔音很好,那已经渐渐大起来的哭声,一丝不落被关在门外。
她跌坐在凳子上,纷乱的猜测里最让她害怕的,已经被谢征一眼否决。
第二天一早,保姆送来餐饭,临走时关上门笑着同她解释,“您别在意,这不是限制您的人身自由,谢家不兴那套。只是前院发生一些私事,不好外传,您多担待。”
温素艰难笑了一下,算是回答,心中却更慌了。
室内寂静的只剩她的呼吸声,温素忍不住跟着一声一声数着,不防备趴在桌子上睡过去。算起来她从昌州开始一天两夜没有睡眠,已经是强撑到了极点。
再有意识时,口鼻先入,淡淡的烟草味夹在厚重的独特味道里,温素至今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形容这股味道,却越来越熟悉,越来越深入她灵魂,直到现在她只是闻着就安稳下来。
谢琛抬腕看表,离他来只过去一个小时,“昨夜没睡?”
温素闭着眼,没有回答。
谢琛摸着她的背,一时也没出声。
她凝血功能差,皮肤又白,他在床上孟浪一点,她身上就青紫遍布。现在素白着一张脸,眼眶下的青乌浓重到像被人打了。
谢琛一寸寸拂过背脊,“害怕吗?”
温素心窝拧了拧,一股描述不了的滋味在杂陈,她沉默着不知道该摇头还是该点头。
谢琛心头涌起一股歉疚,他要留在昌州找的借口是她,着手查杜建平的切入点是她,用来搅浑水的公司也用的是她的素津。
她清清白白被他私心拖下泥潭,现在又被强硬带到京城。
他低头吻吻温素的长发,是他亏欠。
温素慢慢睁开眼,语气凝涩,“你……你的伤……”
谢琛笑了,“不碍事,昨晚老三没跟你解释?”
温素不明所以。
谢琛抚着她的背,“以他废话多的程度,我以为整个谢家都会跟你科普一遍。”
他闷笑一声,“不用担心我,老爷子一向如此,见面不管事情大小,一顿皮带免不了。他下手有轻重,两三天就能好。”
实际上,按老爷子的脾气,他应该是两三天下不来床。
毕竟这些年搪塞他,结婚的大饼画了一个又一个,盼到最后一场空,老爷子没气出病已经让他松了口气。
他目光落在温素脸上,说起来还是沾了她的光,老爷子顾及她连句重话都没出口。
他手掌温度炙热,落在后背像熨斗抚平她的不安,半响,温素定了定神又问,“那昨夜是……”
她无意打听什么,只是怕昨夜还是为她又起风波,怕季家也听闻她的存在,为季淑华找上门来要个说法。
她不知道京城高门之间是否跟昌州一样,小时候何文宇父亲最初出轨时,浓浓阿姨的娘家人为此上门很多次,撕打谩骂,两家人一度发展成仇人,还闹到警局过。
那时她是围观的小孩,嘻嘻哈哈不觉什么。如今自己变成事件中心点,多少羞耻愧疚,多少无地自容,温素数不清楚。
谢琛顿了几秒,收回手,“不关你事,不要多问。”
温素沉默。
一句话后,房间再度安静下来,温素被他抚的困意再起,不知不觉间醒了一瞬,房间已经没有他的身影。
温素将身体蜷缩起来,躲在被子里黑暗无声笼罩她。
到了中午,保姆过来敲门,“温小姐,首长请您去餐厅用饭。”
温素没法拒绝,被保姆督促着换了一身装束,收拾齐整才过去。
刚拐进一个院子,正好驶进来一辆车,迅速停正车头,季淑华从驾驶座下来,笑的清浅,“温小姐来了。”
温素躲无可躲,艰难点了点头。
季淑华走过来,似无意似有意手腕在温素视线正中定格几秒。
温素对珠宝没什么研究,她拥有唯二算贵重的珠宝,都是谢琛送的。
两根紫色手链,一深一浅,她也不常戴,谢琛偶尔问起来,她才戴一下。
所以她对季淑华手腕上的玉镯反应平平,倒是身边保姆明显的惊讶,反应过来后还朝季淑华笑的讨好,“恭喜季小姐。”
季淑华矜持点头。
“谢家大哥和大嫂昨晚也回来了,温小姐应该还未见过,等会在宴席上记得打招呼。”
温素小小应了声。
转过长廊就是餐厅,有几位保姆正在上菜。领她来的那位要将她往里引,被季淑华拦了,“李婶先去忙吧,温小姐交给我。”
李婶有些迟疑。
季淑华笑的明艳,“李婶信不过我?”
李婶赔笑,“哪能信不过季小姐,只是谢三先生有交代,要把温小姐的位置安排到他身边。”
季淑华挑眉,“一个晚上,三哥也喜欢温小姐了?”
温素手指痉挛了一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谢征已经走过来,“我更喜欢你,要不你坐我身边?”
季淑华斜他一眼,“三哥,我有位置。”
谢征呵呵两声,“淑华真是永远年轻啊。”
季淑华有些敏感,“三哥,觉得我还小?”
谢征知道她熬的耐心耗尽急着结婚,才不跟她争辩,“永远年轻,永远骂人难听,你有位置倒也不用特意说出来,显得我健忘。”
季淑华咬牙憋气,谢三一直这样,更难听更胡搅蛮缠的时候也有的。
今天谢家人难得到齐是团圆饭,她不想跟谢三当庭闹起来,再叫谢大嫂子指指点点。
大约十几分钟后,谢军带着一对温素没见过的夫妻先进来,温素避到不起眼的角落。
只看面相就能猜出夫妻的身份,应该就是季淑华说的谢家大哥和大嫂。
说起来谢家三兄弟神态各异,可五官能有八九分像。
谢家大哥长得更像父亲,他面部也不如谢琛立体,没有谢征的元气。
相比他父亲的威势,他更具有官像威严,像温素常在新闻里见到的书记市长,可相比刘市长,他更肃正也更严谨。
他身边妻子,倒是电视中常见珠光宝气的官太太形象,只是没有笑容,跟身边丈夫也不亲近,直朝着季淑华走过来,“今天难得你也在,季叔前些天一直在念叨你。”
季淑华挽着她的胳膊,“我叔叔这几年就盼着我的婚事,一见面总是唠叨,还请大嫂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