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她所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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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那个男人，左蔗的眼神充满了恭敬与顺从。这可是她以前从未流露过的神情。
只因左蔗知道，她根本无法反抗眼前的他.....即使她有意见，只要男人态度坚决，也就不会有任何转机吧。
“也好，如果你觉得代号更适合你，那我就这样称呼你吧。A3b13。”
被左蔗称为哥哥的男人并未将视线在他身上停留太久，而是翻阅着手中的书本。显然，比起观察左蔗，这本书上所记录的内容更令他在意。
“.....还是老样子啊。这不是个适合交流的地方，跟我来。”
看着书本中的记录内容，越是往下翻，男人的眉头便越是被深沉的忧愁所笼罩，紧锁。
合上书本，男人瞟了一眼完全不敢轻举妄动的左蔗......老实说，他拿左蔗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得轻叹一声，示意左蔗跟上他。
就像是之前的游星跟着左蔗一样，现在跟在男人身后的左蔗也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有什么地方做错会引起男人的情绪波动。
她唯独不想被剥夺继续记录故事的权利，只可惜这是现在最有可能发生的事件。
左蔗的“哥哥”带她前往的地点，并非是左蔗之前心中所想的判决庭，而是.....她的家。或者说，曾经的家。
“在这里交流，或许会让你安心一点。坐吧。”
被左蔗称为哥哥的男人自顾自地在客厅找了个位置坐下。
“还是说，你需要我请你坐下？”
“不，不需要。我.....嗯，鸢会照做的......”
在什么地方，就需要使用什么名字。名字作为文字的一种载体，对左蔗他们这群人来说也有着非同寻常的意味。
在被左蔗记录的那些故事中，她或许叫“左蔗”；而在外面，A3b13这个代号能让原本不了解她的人也知道她的身份。
在家中.....“鸢”，这个她最初的名字，或许才是最适合使用的。
“算了。反正你也不甚在意这些，我还是用你最近常用那个名字吧，左蔗。”
看着恭敬地低下了头的左蔗，男人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来用对待其他员工的方法来对待她。
就算再怎么不成器，也是他的妹妹啊。
“你可知道，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隼哥哥，不知道.....”
面对着来自哥哥的询问，左蔗也只是声音颤抖地说出这三个字，“不知道”。
“你自己看吧。文字是不会骗人的。”
左蔗的哥哥隼将刚才那本书放在了桌面上，推到了左蔗的面前。
左蔗的手在半空中停住，或许是她不敢伸出手去翻开这本书的书页吧。她是不可能不清楚这上面记录着什么的。
对每一个故事记录者来说，他们都有一个.....指标。只是被记录者本人认定为优秀的故事是没有意义的，必须要有普世价值....既是来自他人的看法。
如果其他的“观众们”对于记录者的故事反响甚微，那么这个故事就是毫无意义的。或许早些时候情况不太一样，但现在就是这样，没什么可质疑的。
恰好，左蔗所经历的一直就是这种事。她可不什么初出茅庐的新人，经她之手记录的故事已有许多，只是没有任何一个故事能够获得良好的反响。
即使有“观众”喜欢她记录的故事，但数量太少是无法被纳入统计范围之内的。
“......我了解了。”
继续迟疑不决，只会被哥哥当成垃圾看待吧。于是，左蔗深吸了一口气，抓住了书本的封面，僵硬地将书翻阅到下一页。
这上面记录着的，是与诸多故事记录者有关的资料。他们记录过的故事、以及收获的反响....都表现在了这上面。
其中，写有左蔗原名，也就是“鸢”的这一页，已经被醒目的红色笔迹选出。这代表着大家对她的忍耐度已经到了阈值，或许她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你究竟还要在这里耍小孩子性子多久。”
看着像机器人一样缓慢行动的左蔗，隼也只能用深深的叹息声来排解心中的烦闷。
“我们已经足够照顾你了。为你争取到了这一机会，你也已经体会到记录故事的感觉了吧？现在，是时候停下来了。”
这个不成器的妹妹，给隼带来的诸多困扰。可以说隼这个经常叹气的习惯，也是因为跟左蔗操心才导致的。
如果她按部就班地去做原本适合她的工作，或许现在她会和自己一样，有一个不错的人生。
但左蔗....或者说当时的鸢，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开始羡慕起那些故事记录者们过的生活，并提出了她的一个....小小的请求。
那就是，她也希望能像这些记录者一样，拥有着记录故事的机会。
“你想要记录什么故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观众】们想要你记录什么故事.....你真的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看着妹妹渴望的目光，当时的隼是这样劝阻她的。
“足够真挚的感情也是可以打动大家的吧？这是我从书上看到的！”
那时的左蔗，眼神中所展露的只有坚定之情。“你所看的书和你想要做的事情可并非一类.....”这句话，当时的隼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向家人反应，为左蔗寻获到了一个成为记录者的机会。他原本以为左蔗会像以前一样，浅尝辄止，遇到挫折就会放弃......但情况就不想隼想的那样简单。
左蔗确实遇到了挫折，但她没有放弃。而是认为.....或许下一个故事，就会有所不同了。
而现在这种情况，也算是能够为左蔗的想法提供论证。下一个故事，也没有任何不同。她依旧是那个不被任何人关注的记录者。
“不，哥哥，这个故事，我还没有记录完....！我还没有看到他们的结......”
还未等左蔗说完，她便听到了桌面被人重拍下去的响声。她立刻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一样，在凳子上蜷缩成一团，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不敢继续言语。
“即使看到了那些角色们的结局，又有什么用？满足你自己的成就感吗？看看这些，这能让你有成就感？”
隼打了个响指，书本中的几张书页应声飞出，在左蔗的面前整齐地排成一排。
“其他记录者的故事所收获的反响，只需要一天就能够超过你成为记录者以来，记录的所有故事的总和。”
隼走到左蔗的身后，拎着她的衣领将她强行拽了起来，随后将她的脸凑近那几张书页，为得就是让她仔细看清楚。
“没人会喜欢你那些平淡如水的故事。感官的刺激，最基础的本能的暗示，以及文字带来的爽快感.....你觉得你记录的故事，究竟满足了哪一条？”
“可那样做就失去了记录故事本来的意义啊......”
左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甚至能让她有与隼辩论的底气。或许，她是真的很看重她正在做的工作。
“......这可不什么用文字拯救世界的过家家游戏。只是【观众】在筛选缓解烦闷的文字食粮而已。”
真要动手打左蔗，或许会让她长些记性，可隼终究还是没办法狠下心来。如果他不关心这个不成器的妹妹，那么今天等待着她的就不会是身为哥哥的隼，而是左蔗的【上司】们了。
“....坐下。”
“好的。”
隼松开了捏住左蔗衣领的力道，而左蔗也是木讷地回应着，重新滑回到了座位上。
“我给你两个选择。”
隼挥挥手让之前那几张书页散去，用两张新的书页来代替它们。这上面，写着隼为左蔗提出的两个方案....或者说是选择。
“一，我们会继续尝试帮你保住记录者这个工作。但你要放弃你原本记录的那些无聊故事，转而去记录更受【观众】喜欢的内容。我已经帮你找好参考用的文献了，你只需要创造出几个角色，然后将他们套进故事用的模板就好。”
隼将他早就准备好的参考书籍搬了出来，放在了左蔗的面前。
“二，你继续去记录你现在所记录的这个故事。对于记录者的执行会延后到故事记录完毕之后，因此你有时间将这个无趣的故事尽数记录下来。”
说到这里，左蔗能够注意到，隼的眼神中流露出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究竟是对自己这个妹妹的失望，还是不愿意让自己去面临那个结局的不舍呢？
她无法解明，也无法询问。
“但在那之后，我们就不能为你提供任何帮助了。最好的结果是执行几年义务劳动.....”
最坏的结果则是被处理掉。隼并未将这后半句话说出来，但她相信左蔗也是清楚的。
“那么，你选哪个？”
不出意外的话，左蔗应该会选一吧。隼心想。
归根结底，她应该只是喜欢记录故事而已。即使她数次表明自己想要记录的是有意义的故事，但在看到不被任何人关注的故事后，她那落寞的情绪是完全掩饰不住的。
又有谁不期望着得到赞誉、受人赞美呢？只可惜，这些距离她来说都太远了。
但是，如果左蔗....不，鸢愿意改变一下她的心态，去记录那些更受【观众】喜爱的故事，无论是掌声还是喝彩，都是她能够享受到的吧？
隼相信妹妹的才华。因此，她一定会.......
“我选择第二个方案。”
隼愣在了原地。
“鸢，你确定吗？”
隼甚至忘记了继续用左蔗这个化名称呼自己的妹妹，而是直接说出了她的本名。他，也因为左蔗的选择而一时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嗯，已经确定了哦。”
将双手搭在自己的大腿上，左蔗缓缓闭上了眼睛。如果未来能够预见的话，即使是毫无希望的未来，也可以微笑以待吧。
“就这样吧。至少我想要做成一件事情。”
“即使以自己的存在为代价？！”
隼无法相信妹妹的选择，他原本的冷静与理智已然荡然无存，用双手抓住了妹妹的肩膀。
“我希望这不是你的气话。”
“我又怎会生气呢。”
以左蔗为化名的少女鸢，向着眼前的男人展示出了堪称灿烂的笑容。
“即使我无法继续存在了，也终有一天会以其他形式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吧？而他们的故事...如果我不去记录的话，可就没有人知道了啊。”
“.....那你就继续一路向着毫无希望的未来狂奔。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隼松开了抓住左蔗肩膀的双手，转身离开。
“只希望你自己不要后悔此时做的决定。”
直到离开这个家，隼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左蔗一眼。待隼彻底消失在了左蔗的视线中后，左蔗缓缓从座位上起身....在通向大门的地毯下俯身蹲下。
“湿掉了呢。”
她将手触碰在地毯上留下的小水渍上。究竟是什么液体留下了这摊水渍....？或许不需要明说，将答案留在心里就好。
“本来是想要让大家觉得有趣的，没想到又变成这种情况了。我还是....入戏太深了呢。”
指尖划过地毯，就连自己的指腹都沾染到了湿润的触感。
“嘛，这也算不上什么。反正【观众】也看不到这些，即使我发发牢骚也没什么吧。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估计也只会觉得我是在无病呻吟......”
左蔗轻笑了一声，用双手撑住膝盖从地上站起。她伸了个懒腰，舒缓着刚刚因为紧张而产生的身体疲乏之感。
“好啦，我也是时候要继续投身于工作之中了。可不能让小小鸟他们等太久呢。”
左蔗迈步走向了屋外。在他们生活的这个时间，无论是和煦的微风还是闪耀的阳光，都是不存在之物。
正因如此，她才会喜欢那些能邂逅这些事物的【角色】们。
纵使等待着左蔗的只有照耀永夜的人造灯光，她依旧义无反顾地迈入黑夜之中。付出了如此之多的代价，只要能够再次与大家重逢....这份郁闷也会一扫而空吧。
“让我看看，是在这里......”
结果，左蔗在通行处却因为忘记了回到故事世界的路线而看了半天站牌。明明气氛都已经渲染够了，却闹出了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故.....或许这也故事的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