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一念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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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没想到,事情居然比他想象的简单的多。
没人质疑他的谎话,想好的说辞,都没派上用场。
他装作帮忙寻找汪大先生,又“不经意”地带着大家,找到了南门外的马,就这样,还是没有任何人怀疑他。
晚上,他牵着自己那匹老马,找到隐藏尸体的土坑,分两次,将尸体和行李弄走。
甚至没忘了,将汪大先生冰冷的身体,又仔细搜刮一遍。
银子,当夜他就在床下挖了个坑,埋起来了。
这就是他能想到的,最安全,最放心的地方。
三天后,汪家人才报了官。
太复杂的说辞,他想不到,也装不出来,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于是,在公堂上,他只能装傻充愣,反反复复地说一句话:他等了一早上,根本没见着汪大先生的人影。
或许是他装的太好,或许是主审官太笨,反正,依旧没人怀疑他。
才过了十几天,风声正紧,他就忍不住,用汪大先生带在身上的碎银子还了债。
又去小金凤那里鬼混了几次,学着别人的样子,大模大样地将十两银子塞进她肚兜里,叫她别嫁人了,就跟着他。
那一天,小金凤格外热情,服侍的他浑身十万八千个毛孔,没一个不舒坦。
他瘫在床上想:这特么才是个男人,自己白活了二十多年啊!
随着陈氏和周秀才相继下狱,风波渐渐平息。
汪大先生的东西,他送的送了,当的当了。
唯独那个荷包,上面绣着并蒂莲,还绣着紫鸳鸯,他实在舍不得丢。
握着它,就想起汪家大娘子那鲜花般的模样,风荷般的身姿。
他把它贴身带着,就像这是她为他绣的……
陈子服见他说到后来,眼神迷离,表情猥琐。
几次偷看被婆子扶着,还是昏昏沉沉的陈氏娘子,心中也是暗怒,呵斥道:“孙老二,低下头去,再敢乱看,狠狠掌他的嘴!”
孙老二一个哆嗦,仿佛如梦初醒。
陈子服又问:“汪大先生的尸体,你藏在哪里?”
孙老二额头冒汗,嘴唇蠕动了几下,迟迟不语。
“啪——”
陈子服猛地一拍惊堂木:“时至今日,你还冥顽不灵?”
“眼前的证据,已经足够将你千刀万剐,再不老实交待,休怪我再不容情!”
两旁衙役齐声喝威。
有差人将各种刑具搬上来,一一摆在他面前。
孙老二声音干涩:“尸体,尸体在我爹,坟里!”
“什么?”
杨教谕和陈子服惊叫出声,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在,在我爹坟里……”
孙老二艰难地说:“我怕人发现,就,就把他埋在里面了……”
陈子服立刻下令退堂,和杨教谕带着衙役仵作,押着孙老二,来到南郊荒山上。
这一片七零八落,到处都是坟堆。
掘开孙庆的墓,众人都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快要腐朽的棺材盖上,放着一具衣裳凌乱的尸骨。
非要跟着来辨认的陈氏,好容易鼓起勇气,怯怯地看了一眼,就尖叫一声,又昏了过去。
陈子服令仵作就地验尸,经查看,尸体已呈白骨化,脑后头骨碎裂,果然是一击致命。
衣物保存完好,旁边的包袱里,发现几本账册,确为汪大先生所有。
这下,证据链已经齐全。
这是个铁案,证据充分到无可辩驳的铁案。
回到县衙,孙老二在口供上画了押,直接被打入死牢。
杨教谕皱着眉头,捂着胸口,默默不语。
陈子灿道:“老夫子,你这是不太舒服?要不要休息一下?”
杨教谕摇着头,叹息良久,才道:“孟夫子说,人性本善。”
“可这孙老二,前二十多年都老老实实,不过是个勤苦谋生的普通人。”
“只因为摸了一下汪大先生的银包,就完全丧失了人性,直如恶鬼附身!”
“若真的人性本善,那这恶,又从何而来?”
不待回答,又喃喃道:“二十年之善,不敌那一念之恶,这善何其渺小,这恶,又何其强大!”
陈子服道:“人世间有善有恶,人性里有善有恶,天残地缺,亘古如此。”
“所以,天子设牧民之官,奖善惩恶以补之。”
杨教谕仰头叹息:“天子设牧民之官,奖善惩恶以补之!”
“说的好!”
“可是,世间有几个官员,能如县尊这般明察秋毫,公正无私?”
“官员也有善恶之分,也有人性之缺,这,又靠谁来补之?”
三人想起陈氏和周秀才无辜受难,而叶知府升官发财,无不默然。
陈子灿安慰他:“老夫子负责劝善,我兄长负责惩恶,修残补缺,正合天意。”
“我看,有你二人在,修武县这百里之地,必能大治。”
听了这话,杨教谕忍不住拈须微笑,摇头道:“这孩子……”
陈子灿话锋一转:“老夫子,早上你说要去牢里问问究竟,结果如何?”
杨教谕脸色有些凝重:“我问了几个犯人,都说是县尊大人令他们剃的,与齐大郎无关,这……”
陈子灿脸色一变,和陈子服对望一眼,笑了笑:“那,我去大牢里看看。”
身后的牢门咣地一声关上,陈子灿就感觉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就像是把这世上所有最可怕的气味,混合搅拌在了一起,让人无法形容。
幽暗的火光,照着囚犯们阴森呆滞的脸,感觉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
陈子灿跟着灯笼,沿着中间的通道,缓缓走向黑暗深处。
这灯光没有任何温度,无力地照着脚下三尺。
看不清两旁囚犯们的脸,只有一个个精光的脑袋,反射着蒙蒙白光。
“到了。”
刘二停下脚步,将灯笼插在柱子上,从腰间取下钥匙,打开木栅的门,静静让在一边。
陈子灿走进去,这个不到十平方的小隔间里,关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满脸桀骜的汉子,坐在草堆上,正狠狠地看着他。
陈子灿理都没理他,对刘二点点头:“二哥,你先去吧,回头我叫你。”
刘二呆了一下,锁上牢门,转身走开,把灯笼留在那里。
人也没敢走远,就在拐角处等着。
陈子灿迈步走到另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身影对墙坐着,一动不动,对他们过来恍如未觉。
“周至成,周秀才!”
陈子灿盘腿坐在他身后,低声道。
那背影就像是一块石头,对他的话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