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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试药的闵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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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松年皱着眉,又哗啦哗啦地翻看了一下手里的小簿子。

“后来呢,九月初八,他又来请我去他家里诊治。”

“说他父亲发热头痛,心烦口渴。”

“我去了之后,见他有些畏寒发热,干咳少痰,手掌足心潮热。”

“我告诉他,这是病在阴分,不碍事的,只要吃了我的药,过几天就好。”

“我给他开了葳蕤汤,加了荆芥……”

陈子灿好容易等他报完一大串药名,问道:“那,他病情可有好转?”

候松年一拍药箱:“我给他说的清清楚楚,这剂滋阴解表的方子,连服三天,症状自然缓解,不日即可痊愈。”

“结果……”

陈子服现在一听到这种转折词,就脑门心疼。

忙问:“结果怎样了?”

候松年看他一眼,转头瞪着跪在地上的闵敬宗。

指着他的脸怒斥道:“结果这小子,隔天又去找了那头死肥牛……”

众人心下恍然。

他们两家都在东城,一个主行医,带着开方子卖药。

一个主卖药,也带着开方子看病。

他们意见总是相左,各执一词,弄的病人也是云里雾里。

久而久之,就变得势同水火。

陈子灿“哦”了一声:“那,候神医,闵家老爷子的病,治好了吗?”

候松年骂了半天,停下来喘了口气,又接着开骂。

“废话!只要他把我的葳蕤汤连喝三天,哪有个不好的道理?”

“结果——”

陈子服真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哪来这么多的“结果”!

这次,大家异口同声地问:“结果怎样了?”

候松年咽了口唾沫:“结果,明明是老子的病人,那死肥牛,非说是吃了他的药才好转的。”

“这,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上次在柳条巷里遇见,他还敢嘲笑我来着……”

众人都是一呆,看向闵敬宗的目光里,都带了几分疑惑。

陈子服当机立断:“带牛掌柜上堂!”

接着又对候松年道:“候大夫,请到后面小坐喝茶。”

候松年“哼”了一声,愤愤不平地去了。

很快,过道里又传来二人高亢嘹亮的争吵声。

不一会儿,牛掌柜回到堂上。

他先向陈子服跪下施礼:“草民无状,失礼了,请大人责罚!”

果然是生意人,一看就是个会来事的,跟候松年,简直是天差地别。

就候松年那臭脾气,这些年在修武县里,非但没饿死,还依旧号称神医。

医术上的名声,盖过牛掌柜一头,足见他确有过人之处。

陈子服令他起来回话,问道:“牛掌柜,依你所见,那闵家老爷子,得的什么病?”

牛掌柜应了一声,也从药箱里掏出个小本子,比候松年的那个可厚的多。

翻了翻:“我去闵家,那是在九月初十。”

“那时,闵老爷子已经吃了瘦皮猴四五天的汤药,依旧发热畏寒,丝毫不见好转。”

“我看了他的方子,纯粹是胡说八道!”

“什么气虚感冒?”

“分明是外感风寒!”

陈子灿头都大了,忙问:“那,牛掌柜的,这气虚感冒,和你说的外感风寒,到底有何不同?”

牛掌柜一拍大腿:“那不同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比如说,外感症状有上窍不利,气虚则是……”

眼看着大家又要晕菜,陈子灿真后悔自己好奇心太重,非要多嘴问这一句。

忙打断他:“这个——牛掌柜,你医理精深,咱们改日请教。”

“你就说说闵家老爷子的病情,你是怎么施治的?”

牛掌柜想了想,打开小本子翻找:“额——,我看看。”

“一共,是三钱二分银子……”

大家这才知道,他手上拿的,居然是个账本。

“嗯,应该是是荆防败毒散。”

“这副药,算下来本当三钱五分银子。”

“这个闵秀才,常来我店里抓药治他那啥,算是熟客,就给他便宜了三分……”

陈子灿见他说来说去,总是不着边际,不由地有些着急。

“牛掌柜,你说闵家老爷子外感风寒,这病严重吗?”

牛掌柜沉吟道:“这病嘛,就是秋冬之际,风寒外侵,郁积于肺,不得宣泻而已,常见的很。”

“用了我的药,三五天必能痊愈。”

“不过,若是误信庸医……”

陈子灿见他又要诋毁同行,赶忙打断他。

“那牛掌柜,闵老爷子服了你的药,可曾痊愈?”

牛掌柜点着大脑袋:“那还用说?”

“没过两天,我就在西门楼碰见这老头,正溜达呢。”

“他说吃了我的药……”

陈子灿双眼一亮,追问道:“牛掌柜,你还记得那天是九月几日吗?”

万牛掌柜挠挠头。

看了看小本子:“我给他开方子是九月十日,又过了两三天?还是三四天?”

“唉,反正不是九月十三,就是十四。”

“就是那天下午,我在柳条巷遇见瘦皮猴,跟他吵架来着……”

“哦——”

陈子灿略一沉吟,躬身道:“请大人召候大夫上堂。”

很快,候松年被带到堂上。

刘二将他安排在左首,离着远远的,二人依旧互相吹胡子瞪眼,有如斗鸡。

陈子灿问:“候神医,你可记得,跟万掌柜在柳条巷相遇,是在哪一天?”

候松年再次翻开小簿子,仔细看了看:“九月十三。”

“那日,可是他先挑事的。”

“你看,他见面就说,我连个风寒外侵都治不好……”

“他娘的,这每一句,我可都给他记着呢!”

陈子灿无语。

那一个,走哪都带个小账本,这个,走哪都带着日记本。

陈子灿问:“以二位看来,这病,病情不重?”

二人异口同声:“当然!”

陈子灿忽然转向闵敬宗:“闵孝子,你对外宣称父亲病危,一连十几天水米未进,人都烧的昏迷了,可有此事?”

闵敬宗抬起头来,一双满含怨毒的眼睛瞪着陈子灿。

“是又怎样?”

其实,陈子灿说的这些事情,修武县里妇孺皆知。

否认,也没有什么意义。

陈子灿笑着说:“两位大夫说你父亲病情不重,还吃了他们五六天的汤药,日见好转,甚至能出门散步。”

“与你所说,截然不同,你作何解释?”

闵敬宗冷汗涔涔,强辩道:“这——”

“大夫走后,我父亲病情突然转重,有何不可?”

不待陈子灿说话,候松年大揺其头:“非也非也!”

“这病春秋两季多发,三至五天病情较重,然后转轻,逐渐痊愈,一般并无反复。”

难得的,牛掌柜竟然没有反驳。

“你也说是一般,难道,就没有特例?”

闵敬宗负隅顽抗,两位大夫倒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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