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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百口难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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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随着婚期一天天临近,高信之每天都乐呵呵的。

脸上的青春痘也没了,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今天,他听课格外认真。

边听,还边用一只纤细的兔毫在书本上快速记录着。

他已经决定,从今往后努力学习,出人头地。

全力以赴,为小燕儿营造幸福的生活。

陈子灿瞥了眼打了鸡血的高信之,手指轻弹,一块蜜饯,恰好落在他打开的书本上。

高信之下意识地拈起来,正要往嘴里塞,忽然摇摇头。

伸出左手,在自己拿蜜饯的手背上,狠狠掐了一下,然后丢回去。

陈子灿摇头笑了笑,从衣襟上拾起那块蜜饯,远远的,就闻到一股爱情的酸臭。

就在这时,学堂的门被人推开,杨教谕走了进来。

他双眉倒竖,满脸怒气,身后,还跟着两个衙役。

他们手里擎着火签,腰间的锁链哗哗作响,一时间,生员们都屏住了呼吸……

看着底下呆若木鸡的学生们,齐夫子缓缓放下手里的书。

他抬起头,盯着坐在最后的高信之,忽然,嘴唇掀动,挤出一声冷笑。

目光里,涌动着潮水般的恶意和怨毒。

杨教谕也在看着高信之,良久,摇了摇头。

脸上的怒容渐渐褪去,泛起的是痛心和失望,他叹了口气,挥挥手。

身后的衙役抢上一步,锁链哗啦一声抖开,向着高信之兜头罩去。

高信之怒目圆睁,反手将铁锁抄住,挺身就要站起。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按住他,低声道:“不要反抗,跟他们走,有我在……”

另一个衙役见状,抽出腰间铁尺,大喝道:“好小子,你还敢拒捕?”

高信之听到陈子灿的声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深吸一口气,怒道:“我犯了什么罪?”

那衙役冷笑一声,将手里的火签高高举起。

大声道:“案犯高信之,今有同学闵敬宗,告你人面兽心,强奸朋友。”

“得杨教谕同意,暂时革去你生员身份,交由县衙严审。”

“你有何不服,可以当堂申诉!”

学堂里顿时大乱,大家交头接耳,嗡嗡之声大作。

陈子灿这才注意到,闵孝子今天没来。

高信之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面皮涨的发紫。

只觉得舌头打结,怎么也捋不直。

“什、什么?”

“我、卧、草,我我我,强那啥,他?”

衙役们不由分说,拖起他就走。

高信之又惶急又无助,扭过头,将求助的眼神投向陈子灿。

那表情,活像一只被拖出笼子,要被屠宰的小狗。

陈子灿站起来,向着官差施了一礼。

“刘二哥,可容在下去堂前听审?”

那刘二这时才认出,这位站出来的生员,正是县令大人的昆弟。

几次在县衙见过的,却没曾想,他记住了自己的名字。

连忙还了一礼:“公子若要听审,可以同去。”

“同去,大家同去……”

“我们也要听审——”

学堂里沸反盈天,杨教谕根本制止不住。

学生们一拥而出,浩浩荡荡,一路喧闹,向着县衙而去。

齐夫子捋着胡须,只是冷笑。

案犯提到,两班衙役排开,立时开审。

大堂上一片肃杀之气,左首边站着原告。

闵敬宗眼圈微红,泫然欲泣。

配上那瘦小单薄的身材,如雨后残花,真的好一副楚楚可怜的小受模样。

未开口,就让人信了三分。

他呈上状纸,垂着头退下。

自始至终,不看高信之一眼。

高信之被按着跪在右首,这次,再没有秀才身份庇护他。

一县教谕,就是最高的学官,他有权对犯下大罪的生员,暂时剥夺身份。

待禀明学政后,正式革去功名。

高信之被铁锁缚着,有如陷阱中的怒虎。

他双目喷火,怒瞪着闵敬宗:“小子,你给我说清楚,我——”

话音未落,一个衙役上前,狠狠抽了他两个嘴巴:“公堂之上,不可放肆!”

高信之愣了愣,终于没有发作。

紧咬牙关,慢慢垂下头去。

师爷宣读状纸:诉高某强奸朋友,悖逆人伦事。

夫天地正位,不容错乱阴阳;男女有别,岂可颠倒鸾凤?

生员与高信之,既为泮池同学,更属孔门同道,不料其儒冠内暗怀叵测,青衿下包藏淫心。

前日设宴家中,招其共饮,方欣然于高朋雅会,深信不疑,岂料遭下药昏迷,后庭被污。

及至药解梦回,谷道之中痛如刀割。

念此羊肠小道,岂容狼奔豕突,可怜雨骤风狂,已是花残月缺!

自古朋友相敬,不出戏言,鸡奸入刑,向有成例。

今乃把酒论文,竟做苟且之事,翻云覆雨,实属人伦之丧。

可怜生员年方十四,尚未成人,羸羸弱质,岂堪蹂躏?

律有强奸幼童之罪,应与强奸室女同科。

伏望严惩淫棍,以端风化,以正人伦。

含冤上告!

如同头顶上响了个炸雷, 堂下观审的众人,听了闵孝子的诉状,顿时哗然。

“什么,高信之居然做出这等人面兽心之事?”

“没想到这方面大耳的,也好这一口……”

“唉,多好一个孝顺孩子,平白遭这等侮辱……”

“这,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啊……”

“就是就是,我就说,那高信之老是爱跟人拉拉扯扯,原来是个有断袖之癖的……”

“呕——,擦,他上次还揽我肩膀来着……”

“他跟那个陈xx,切,搂搂抱抱,我看呐……不一般!”

“呸!……真恶心……”

几道包含着轻蔑、厌恶……还有其他说不出意味的眼神落在陈子灿身上。

陈子灿摸着下巴,仿佛没听见。

堂上陈子服一拍惊堂木,衙役们齐声大喝:“肃静!”

“闵敬宗,你状上所言,事发何时,有何凭证?”

闵敬宗低着头,嗫嚅道:“事发三日之前。”

“生员邀高信之来家里吃酒,学堂里众人都知道。”

“另,生员与县学齐训导为邻,那日,他也是看见的。”

那日闵孝子在学堂里请高信之喝酒,大家确是都亲耳听到,这时就纷纷附和。

不等县令发问,人群里挤出一个老者,正是齐夫子。

他缓步上堂,施了一礼。

看看低着头的高信之,叹口气道:“老夫无德无能,教出这等人面兽心的畜牲,实在是愧对圣贤!”

“县尊,那日散学后,老夫确实看见,这高信之在闵家吃酒……”

高信之闻言,猛地抬起头,额角青筋直跳。

瞪着齐夫子,想要说什么,又像是胸口里堵着一团东西,什么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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