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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怒火焚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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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里整整齐齐坐着几十个童生,有的鸡皮鹤发,有的童稚未脱。

老老少少,济济一堂。

没有课外书,也没有女同学。

陈子灿作为插班生,盘着腿坐在最后,开始了他异世界无聊透顶的求学生涯。

只感觉屁股下面的蒲团里,像藏着一根针,咋坐都不舒服。

面前的几案上,摆着陈子服送来的的文房四宝,一看就都价值不菲。

他百无聊赖地将那只崭新的斑竹狼毫夹在指缝间,正转反转,盘旋飞舞。

听先生满嘴的之乎者也,讲解《论语·公治长》。

这时,旁边却微微有鼾声传来。

他侧头看去,一个牛高马大的青年正伏在书案上,呼呼大睡。

亮晶晶的口水一头挂在嘴角,另一头流进砚台里,已经积了小小一汪。

陈子灿暗暗竖起大拇指,人才!

能把文房四宝,运用的这般独具匠心,真是让人佩服。

他灵机一动,从怀里摸出一把花生,几个蜜饯,用衣襟兜着放在腿上。

这都是扣儿怕他饿了,给他准备的。

扣儿说,以前的少爷整天浑浑噩噩,稍拗了他的意,就要满地打滚,大哭大闹。

所以,这些零食都要常备着,在外面哄他用的。

他把那方带着翠绿色“鸲鹆”眼的名贵端砚放到脚边,剥了一颗花生丢进口中,壳子就扔在砚台里。

闭上眼慢慢咀嚼,心里暗暗感叹:“美呀!”

这样舒舒服服上学混日子的幸福,已经多久没享受到了!

“扣儿这丫头,对她家少爷是真的好!要是知道了现在这个少爷是个赝品,不知道会不会半夜里掐死我……”

正胡思乱想间,耳边传来一声怒喝:“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构也……”

恍惚又回到了学生时代,陈子灿吓得一骨碌爬起来。

腿上的花生蜜饯撒了满地。

睁眼一看,刚才还摇头晃脑,捧着本《论语》,读的如痴如醉的老先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边。

干瘦的脸颊颤抖着,怒目圆睁,轮起手里的梨木戒尺抽了下来……

“呜——啪!”

陈子灿不假思索地双眼一闭,抱着头蹲在地上。

这都是看守所里训练出来的,巴甫洛夫效应。

“一上我齐夫子的课,你就睡觉,我叫你睡!”

“哎呦——妈!”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戒尺没落在自己身上。

陈子灿偷眼一看,那个睡觉的同学捂着脑袋,就像屁股底下装了弹簧,原地跳起来三四尺。

不但笔墨纸砚,连桌子都被他撞飞了出去,砸在前面一个十一二岁的小毛孩背上。

那可怜孩子,又是吃惊又是疼痛,咧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学堂里一时鸡飞狗跳。

那位老夫子更是恼怒,没等他落地,又是噼噼啪啪几下,凌空抽在身上。

嘴里祖宗八代大骂不止。

陈子灿战战兢兢缩在一旁,玛德,太凶残了!

这学上不得,教师素质太差了,还是现实世界好!

那牛高马大的悲摧孩子,抱着肩膀缩在那里,像只暴风雨中的鹌鹑。

任凭一指厚的戒尺落在身上,不敢躲也不敢跑,样子好不可怜……

陈子灿看着于心不忍,忽然大叫道:“先生,别发火了!”

“你裤子都着火啦……”

果然,就看见老先生的屁股上一缕白烟慢慢升起,一转眼浓烟滚滚,火苗窜了起来。

齐夫子一声尖叫,也是一个旱地拔葱。

别看他一把老骨头,跳的可不比刚才挨揍的同学矮多少。

他想要用手去拍,又怕被火烧着,只急得满地乱转。

连声喊:“快去提水,快去提水……”

可这学堂里到哪去提水!

众人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有人跑出去喊:“不好了不好了,先生气的九窍生烟了……”

陈子灿不由分说,抓起书桌上那本精装版《论语》,照着齐夫子的屁股就抽。

噼里啪啦不知道打了多少下,那火苗果然渐渐熄灭了。

老夫子哭丧着脸,摸摸又麻又疼的屁股。

把衣服后襟扯过来,仔细一看,声音颤抖,不可置信地道:“这衣服,好好的啊,怎么没烧破?”

学生们都围过来参观,这一看,惊叫之声四起……

“老天!真的没烧烂,就有点儿焦黄……”

“这、这是神火啊!”

“什么焦黄,那是屁熏的,我看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啥神火,这是天火,夫子这是——获罪于天了?”

“我看是的,学问没有脾气大,天必厌之……”

齐老夫子又是惶恐,又是羞愧,呆呆站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蹉跎科场几十年,临老还是一身青衫,好不容易贿赂学官,大挑时选了这个教职。

郁积了几十年的一肚子不如意,难免把脾气都撒在这些学生身上。

县学里规矩大,童生们平日里敢怒不敢言。

今天逮到这个机会,哪有不幸灾乐祸,趁机挖苦几句的。

陈子灿躲在一边偷笑。

樟脑研成粉,混进一点点黄磷末,燃起来烟浓火大。

但樟脑剧烈挥发会带走热量,并不会烧烂衣物。

他平生最讨厌打学生的老师,只是跟他开个玩笑,顺便围魏救赵。

齐老夫子咬咬牙,今天无论如何要找回威信,不能叫这帮学生看轻了自己,否则,以后这课还咋上?

“啪——”

戒尺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众人无不打个寒战。

嗡嗡声顿时停了,学堂里一片安静。

“都回去坐好,没规矩了是不是?”

“今天学的《论语·公治长》篇,每人回去抄写十遍。”

“明天日课,一个一个背给我听!”

学生们苦着脸回到座位。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童生嘀咕道:“这鸟货,下次最好把他那鸟给烧了……”

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家听了都掩嘴窃笑。

他都七十多岁了,骂他听不见,打又打不得,一向倚老卖老。

齐夫子也拿他没办法。

齐夫子定定神,一脚踹外那个畏畏缩缩的睡觉男屁股上。

“你说,宰予昼寝这一段,什么意思?”

这位同学缩了缩脖子。

他一直用砚台接着口水睡觉,哪里知道什么宰予昼寝?

嗯——啊了几声,最终还是认了命。

愁眉苦脸地微微缩起脖子,撅起屁股,等着先生再来一脚撒撒气……

齐夫子举起戒尺,想了想还是没落下去。

呵斥道:“回去抄二十遍,明天背不出来,仔细你的皮!”

那学生松了口气,忙去扶起桌子,收拾满地的文房四宝。

先生眼睛一横:“还想坐?”

“滚过去,跪在那里,看你还能不能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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