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道左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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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灿微微一笑,脚踏长凳,提高了声音吟诵。
“壮汉之刀快如风,寡妇之手轻且松。撮来片片桃花瓣,放入丝丝也无踪。吞下怕咬舌尖肉,挑起恐随鼻头风。飞去飘飘捉不住,还与蝴蝶舞碧空。”
王鹤鸣听这几句,虽然言语俚俗,格律更不要说。
但赋、比、兴,居然颇有章法,神完意足,格调不低。
心下暗暗吃惊:子灿真是天才横溢!
如果有人悉心教导,以后,不难成为一代诗豪!
忍不住带头鼓掌,叫了一声:“好诗!”
洞庭水寨的兄弟,谁不知道,王鹤鸣是江湘一带出类拔萃的大才子。
他从不肯轻易赞人,更不会以谀词媚人。
他若叫好的,那肯定是好,而且是极好……
众人听了,也笑的前仰后合,纷纷鼓掌叫好。
都觉得,这诗中写的极为贴切,比喻夸张的也有趣,更难得的是,每个人都听得明白,不是好诗是什么?
那壮汉猛然回头,面有怒容,一双凌厉如鹰隼的眼睛,直盯着陈子灿。
从初见开始,他一直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哪怕是为了警告童和尚,暗暗显露了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功夫,也做的非常克制,明显,不愿意招惹是非。
这时,只因为陈子灿嘲弄陈寡妇,却像是触到了他的逆鳞。
他站在那里,只是眼睛一瞪,壮硕的身形,就像是又拔高了几寸,浑身散发出睥睨天下的气势。
童和尚一跃而出,挡在陈子灿身前。
叫道:“怎么?奶奶的,要动手是不是?”
“我早看你这厮,就不像什么好东西,不是杀人越货的悍匪,就是漏网的大盗。”
“说,你藏头露尾地躲在这里,想干什么?”
那壮汉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下,气势缓缓减退,向众人拱手做了个罗圈揖。
沉声道:“今天这事,确是小店的不对,在此,给各位客官赔罪了,还望各位,得饶人处且饶人……”
话没说完,一个粗豪的声音叫道:“闹什么闹?”
“店家,你这生意还做不做了?客人坐了这么久都没个人招呼?”
“去,给我拿坛酒来……”
众人一起回头,却见柿子树下,最靠边一张木桌旁,不知何时,坐了个蓝布包头,方面阔口,大鼻子小眼,看起来颇为丑陋的中年汉子。
陈子灿眼睛一亮,心跳加速。
这张脸,虽然其貌不扬,但在他眼里,简直赛过西施!
再仔细一看,果然,还是那身粗布短衣,双脚不穿鞋袜,只用白布缠着足弓……
这,沧海君!
这不就是那次五柳庄聚会,夜战阿里玛的大铁椎——沧海君吗?
这里一众武艺高强,江湖经验丰富的汉子,连同那个深不可测的店伙计在内,没人发觉,他是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
陈子灿激动万分,终于,又见着这一幕的主角了。
机会不容错过,可不能向上次那样,再失之交臂。
想到这里,抱起桌上那坛未开封的“山东膏梁烧”,走过去放在他面前。
笑道:“这坛,您先喝着……”
这时,王鹤鸣也认出,他就是那日喝破阿里玛行藏,并替自己和陈子灿挡下一击的江湖豪客。
连忙过来见礼。
沧海君默默注视着陈子灿,目光清冽,一言不发。
陈子灿浑如未觉,替他揭开泥封,笑嘻嘻地递到面前。
沧海君伸出左手,他身材并不如何魁梧,手掌也不如何宽大,看起来根本握不住黑陶酒坛。
但奇怪的是,那大肚小口的酒坛贴在他掌心,就像是生了根。
只见他缓缓举起酒坛,仰头喝了一口,皱了皱眉。
摇头叹道:“果然是膏梁浇。”
谁能想到,堂堂淮泗武林的梁盟主,当年南京城内,市井游侠儿的总瓢把子,居然躲在这乡下卖假酒!”
“呵呵,有意思……”
那大汉扶着陈寡妇走到门口,听见这话,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平静。
淡然道:“梁丘钜三年前,就已经死在秦淮河畔,阁下何苦还要寻他!”
沧海君纵声长笑,声震林樾。
“这世间因果,岂能说了便了!”
“就算是真死,也未必能够解脱,更何况只是假死?”
陈寡妇这时也感觉气氛不对,拉了拉梁丘钜。
小声道:“老梁,你快进去,外面我来应付……”
梁丘钜微微摇头,转身扶着她肩膀,柔声安慰道:“别怕,去烧水下面吧。”
他没有再回头,只是脚步顿了一顿。
沉声道:“客官请稍候,有什么事,吃了这碗面再说!”
说罢,慢慢搀着陈寡妇走进屋内。
沧海君盯着他的背影,眼神里似有一丝嘉许。
手指轻叩酒坛,看了一眼还站着的陈子灿和王鹤鸣,嘴角微扬。
“洞庭水寨王军师,还有这位,周颠仙传人。”
“嗯,陈小神仙,来,都请坐!”
说到周颠仙和陈小神仙,他语气中,明显带有调侃之意,却又并不是嘲讽。
陈子灿心知,像他这样的人物,自己那点小把戏,抖露出来只是笑话。
生怕他对自己的鬼蜮伎俩,产生什么不好的看法。
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笑:“在下哪是什么神仙。”
“几招雕虫小技,有辱前辈清听!嘿嘿……”
沧海君上下打量他,哈哈一笑,眼神中却并无笑意。
“打伤童和尚和田不耕,逼退阿里玛也就算了,那时,我也以为,只是些雕虫小技。”
“五柳庄上隔空斩断香蕉,吓得葫芦王那老小子低头服软。”
“我虽然没想明白,不过,你肯定是用了什么唬人的法子,也不足为奇。”
“但是,邯郸城里那幅《洞庭飞度图》,可就真是神奇的很。”
“实在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这一切,比起你救下十几万灾民的善举,又都不值一提!”
“我观你所为,轻财仗义,豪爽慷慨,虽然身上没有武功,但足以当得一个侠字。”
“来,陈小神仙,我先敬你一杯!”
说是一杯,但其实没有杯。
递过来的是个酒坛子。
这时他好像想到什么,皱眉道:“这酒太过寡淡,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缩回手,扶着酒坛,不再说话。
陈子灿听到,他对自己一路上的所作所为,居然了解的清清楚楚,也是吃了一惊。
随即觉察到,他语气中并无轻视不屑,反而似乎对自己那些小把戏很感兴趣,这才轻松起来。
笑着说:“这酒,确实配不上阁下的豪烈无双。”
沧海君笑了笑:“无妨,现在,应该就能入得口了……”
抓起坛子摇了摇,只听到其中“啪”地一声,像是有什么碎了。
碎块互相撞击,沙沙作声。
他再次伸手,把酒坛递给陈子灿。
“来,尝尝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