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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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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是受够了我这赶鸭子上架的驾车水准,又是凹凸不平的黄泥路,在开出一小段距离后,一梅师伯终于忍不住询问黄洁玉,黄洁玉本来就身体虚弱,再加上一路颠簸,整张脸由青转红又由红转青,反正看着就是特别难受的模样,一梅师伯这一问,黄洁玉聪明地猜到了用意,立马提议由自己来开,于是,我俩对调了一个位置。

“我是不会开车,但是我不傻,一旦被我发现你存了私自逃跑的心,那我也不介意再次把你丢在路边自生自灭,知道吗?”一梅师伯用着最软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两下黄洁玉的肩膀,坐在驾驶座的黄洁玉不由得身子一抖,整个人像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

我转过头看着旁边小心翼翼开车的黄洁玉,她也就是二十来岁的姑娘模样,微胖,皮肤有些发黄,头发很多,胡乱地在脑后扎成马尾,最开始脸上的污垢也被擦掉了些,能看清楚大致的面容,与周一不同,黄洁玉是一个丢在人群中就会被忽略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也不知道是不是与她妈妈有几分神似,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虽然我已经让自己的动作很轻微,但是还是被心思细腻的黄洁玉发现我一直在偷瞄她,她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理了理鬓角的碎发,一抹红晕在脸上浮出,我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连忙收回眼神往前看去,这要是被她误会了可不好。

看来黄洁玉并未说谎,就算有强大的毅力强撑,一个赤着脚的姑娘也是跑不了多远的,也就十来分钟的车程,在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不小的村落,村口一棵大树,旁边赫然立着一个石碑,车灯打在碑上,印出三个大字:大桥村。

“是这儿吗?”由于已经是后半夜了,除了发动机发出的低声轰鸣,还有远处昏暗的路灯,整个小村庄处在一种安详宁静的氛围中,我向一旁的黄洁玉发问。

“就是这附近,我路过过这里的!”黄洁玉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当时情况那么慌乱,你又没手电,怎么就确定是这里?”这次说话的是一梅师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质问的口气来。

“我闻出来的...”自己也没信心,黄洁玉有些忐忑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闻出来的?”都不用看一梅师伯的脸,我都能在脑中联想出她挑起的眉,皱在一起的眼,就差再翻一个白眼了。

“没关系,一梅就是那个性格,她和谁说话都这样,你别往心里去,有什么就说出来,我们帮你分析分析!”我出言安慰,再让一梅师伯说两句,黄洁玉可能连话都没法好好说了。

“嗯嗯...”黄洁玉看了我一眼,深吸一口气,这才又缓缓开口:“你们别见笑,我从小就特别嘴刁,最不喜欢用菜油炒的菜,所以,家里的保姆一直都是用猪油代替炒菜的,刚才我路过这边儿时虽然没看清周边的情况,但是这恶心的菜籽油味道,我一下就记住了,特别的浓烈,想来周边儿一定是有个类似的加工厂的”

“那你从和陈远国分开的地方到这里,大概跑了多久?”一梅师伯又问,这样的回答虽然多少有些主观性在里边,但也没多大的毛病,毕竟鼻子也是身体最重要的感官器官之一,这么黑的夜里,要是黄洁玉说她是看见的,我才觉得不靠谱呢。

“也就四五分钟吧?”黄洁玉又给出了一个让我们觉得准确到不可思议的答案。

“那,这次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一梅师伯又问,语气从最初的质疑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我这两年一直在减肥,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晨跑,一般急跑个五六分钟便顿感心脏跳动剧烈,特别难受,然后我就会缓缓减速...”黄洁玉下意识地用手按住心脏的位置,仿佛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但是我被关押太多天了,腿脚不如之前那么利索,这样算下来,估计也就四五分钟,或者是三四分钟的样子吧,差不多吧!”

“你还挺有趣的!”一梅师伯和我想法一样,在这么危险且刺激的情况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竟然能凭着平日里的经验给出一些实质性的判断,这份心思,怕是很多年纪稍长的人都是做不到的。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我转头看向后排的一梅师伯。

“喂,把车停到那墙后边儿去,然后把火熄掉!”一梅师伯并未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指挥着黄洁玉把车驶到村口的一座空房子下,熄了火,整辆车瞬间没入了黑暗之中。

“槐生你跟我下车,你,就留在这儿等我们吧!”一梅师伯拉开门,跳了下车,我也跟着一起下了车,手里攥着从车门内里翻出来的手电。

“等等!”一梅师伯走了两步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到车门处,敲敲黄洁玉的车窗。

“怎么了?”摇下车窗的黄洁玉一脸无辜地看着窗外气势十足的一梅师伯,她一定很疑惑,明明就是个比自己还嫩的小女孩,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惧怕对方,难道真的是那几句威胁的话管了用。

“别装了,你知道的!”一梅师伯摊开手掌,伸到黄洁玉眼下,再近一点,就杵黄洁玉脸上去了。黄洁玉愣了一下,咬紧嘴唇,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车钥匙拔出来,递给了一梅师伯,看到这一幕,我心里感叹,这姜,还的是老的辣。

我打着手电,心里狠狠骂着这李阎王缺心眼,手电的电池也不晓得是多久没换过,小手臂这么大一个手电,照出的光却是连油灯都不如,光距连两米都没有,就只能照到脚步到的地方,仅仅能避个坑,最恼火的是时不时地还闪两下,我心里简直是没谱,这要是没电了,真真是要抓瞎的。

村子比想象中的要小,我们绕着田坎小路走了不到十分钟就来到了村后边儿,刚才还是田园小路,后一秒就一下豁然开朗了。没想到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恶臭的味道,我下意识抽了抽鼻子,看着眼前空旷的场地,堆着如小山般的垃圾,远处有一座仓库模样的平房,和村子宁静黑暗的状态相反,整个平房中的灯都是大亮着的,在漆黑的后半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可以关了!”一梅师伯出声提醒,我这才想起手中还拿着那毫无意义的手电,连忙拨弄开关键,关掉了手电可怜兮兮的光线。

“师伯你说,陈远国会不会就在那里?”我看着远方,问道。

“过去看看就晓得了”一梅师伯加快了步伐,朝着平房的方向走去。

这次一梅师伯一改往日冲动的性格,不知道是在后巷的枪战里吃了教训,还是知道这帮恶徒一定会提前准备,反正,一梅师伯走到距离平房还有一段距离时便停下了脚步,顿足看向前方。虽然夜里的视线是不清晰的,但是这会儿真的是很近了,前方的灯又是大开着,我终于看清对面的情况,就是一个占地篮球场大小的简易搭建房,门大大开着,灯光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啪,未等我反应,一束强光射入眼中,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眼睛。

“哼,胆子还真是大!”一个略细的男声,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在花了几秒钟适应灯光以后,我连忙放下挡在眼前的手,退到一梅师伯身旁,警惕地看着前方,

那束刺眼的灯光来自一辆中型货车,车下站着两个男人,两人都是属于精瘦性的身材,面容有三四分相似,其中一个右手打着石膏带,另一个面容稚嫩许多,高出打石膏男子半个脑袋,不用多想,这二人一定就是关文关武两兄弟了。其实关文长相挺帅气的,特别是那对飞眉,显得整个人英气十足,也是因为这对如刀般的飞眉,成就了关文那弑杀的性格。当然,师傅也说过,世间万物最初都是良善的,只是因为成长的环境,受到的教育,遭受的待遇,都会像熊熊燃烧的干柴,把每个人往不同的人生推进。

“槐生老弟,我在这儿!”陈远国带着哭腔的声音也随之传入我的耳中,我寻着声音望去,只见大货车的车窗玻璃里印出两个人的身影,其中一个就是鼻青脸肿,整个脑袋似猪头的陈远国,还有一个女人,穿着艳丽俗气,肥胖的身体仿佛塞满了座位,脸上画着浓重的妆,这人我几天前还见过,正是十三妹所在的歌舞厅里那个看起来敬职敬业的妈妈桑。

“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一梅师伯也发现了车里的陈远国,看着他五颜六色的脸,师伯护犊子的情绪一下就涌了上来,只见她眯着眼睛,满脸愤怒,语气里带着掩都掩不住的关切,开口第一句话就询问陈远国,而车前更具杀伤力的关文关武仿佛如不重要的蝼蚁般直接被她忽视了。

陈远国也是上道的人,见我与一梅师伯都来了,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也不像刚才那样哭哭啼啼的了,而是止住眼泪,用手比划着,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处,我定睛一看,怪不得陈远国坐得如此端正,要不是陈远国提示,站在远处的我和一梅师伯是很难发现的。只见一根闪着银光的丝线沿着陈远国的脖颈处一直绕到了靠椅座包上,把陈远国的脑袋和座包紧紧地勒到了一起,陈远国喉结处的皮肤都被滑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而丝线的另外一头则牵在关文手中,照这样的力度,关文只需轻轻一扯,就能让陈远国的脑袋如同柳秋秋一般,立马与身体分了家。

“要怎么做才能放了他?”一梅师伯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关文,语气很平静,仿佛就在谈论一只与自己无关的小猫小狗,或是每日里最稀疏平常的交易。

“那婊子呢?去哪里了?他妈的,竟敢给老子头上开个洞,要是被老子找着,非得让她好好吃吃苦头!”回答的是关武,他一手捂着脑袋,向前一步,冲我和一梅师伯大叫出声,面露凶光。

“用他交换陈远国也不是不可以,要不,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货,如何?”一梅师伯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往前踏出一步,一脸的单纯无害,月光印在白皙的脸庞上,活像只小白兔,我要是不是和她朝夕相处,都差点被她这外表给蒙骗了。

“站住!”关文大喝一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腕一别,银丝收紧,只见陈远国眉头一皱,一滴鲜红的血液顺着陈远国的喉结流入了衣领之中,一梅师伯见状,也不敢再贸然向前,如若这丝线再收紧一厘,陈远国怕就真的要命丧此地了。

“你你你...你别过来!”关文的声音点醒了关武,他猛然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而是个几招之内就能轻易断掉别人手臂的猛兽,他连忙指着一梅师伯,声音有些不听使唤,说话也结结巴巴,气势上明显就输了一节。

“我有这么可怕吗?”一梅师伯甜甜一笑,不要说吃过大亏的关文关武,就连我这师侄,都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你把我的手打断了,至今未康复,现在你的人又来我这偷人,偷人都算了,再次出手伤了我幺娃,这笔账,我们可要好好算算”关文见要挟住了一梅师伯,眉毛一挑,缓慢道来。

“哼,大家都是聪明人,我也不可能为个外人以命抵命,我劝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想要什么,免得闹到最后不好收场”一梅师伯冷哼一声,收起了笑容,语气冰冷。

“你先把那姓黄的丫头给我弄回来!”关文提出要求。

“行!”

“再给我准备三十万现金”

“也行!”

“还有,我还要一个人”

“谁?”见说到了关键点,一梅师伯颇有兴致地看着眼前两兄弟。

“绿酒酒厂的副厂长,滕叶叶”

“你是要她的命吗?我可不杀人,杀人是要犯法的”一梅师伯摊开双手,耸耸肩,示意这样的要求她是不可能为了陈远国而答应的。

“那个贱人,谁她妈的想要她的命,我只是要她手上...”关武突然插嘴。

“闭嘴!”估计是怕关武说出什么不利于兄弟二人的话来,关文看也不看自己的弟弟,只是大喝一声止住了关武不经脑袋的发言,见此状况,我与师伯对视了一眼,看来这个犯罪团伙并不如我们想象中那么和谐,这关文关武同滕叶叶之间多半存在很大的矛盾的。

“一梅,就是陈远国一条命,换两个女人,还是两个身价不菲的女人,这交易,我觉得不是太划算呢!”我终于开口了,还故意说得很大声,眉毛眼睛全皱在一块儿,就差把我不愿意写在了自己的脸上了,我斜眼瞄了一眼陈远国,他虽然知道我俩在这演戏,但还是一副恨得牙痒痒的幕样。

“也是,黄洁玉给送回来到是件挺顺手的事,但这滕叶叶,人家可是老总,身边围绕一帮子人,不要说能不能把她绑来送给你们,就算真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你们绑来,要是待会派出所一查,这怕是进去至少十年打底呢!”一梅师伯也点点头,一边思索着什么,一边不停地盘算着这笔交易到底划不划算,我师侄二人就像闲谈一般,你一句我一句就此事展开了可能性的探讨。

“够了!”相比自己的哥哥,关武的性子要急很多,他头上又有伤,哪里来的性子在这里听我们胡诌:“老子脑壳都被你俩闹大了,你他妈的到底想干啥?”

“如果我非要这两人呢?”关文按住关武的肩膀,看向一梅师伯。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最擅长演红脸了,一副着急忙慌又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我真说了哟?”见耐心已到极限的关文捏紧了拳头,一梅师伯害怕他真的一气之下勒死陈远国,也不绕弯子了,连忙抛出了橄榄枝。

“你说,如果我能做到,我也很高兴我俩能做成这笔交易,毕竟如小妹这般的对手,活了四十来年,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见一梅师伯语气软了下来,关文也知道自己手上筹码不多,硬拼也是毫无胜算的,还不如一人退一步,再见机行事。

“我要当年柳秋秋案关于你的自述书!”果真师伯还是师伯,走的就是一个嘴硬心软的路线,见终于有翻盘的机会,她首先想着的还是还陈远国清白,这怕也是陈远国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一梅师伯最主要的原因吧。

“柳秋秋?”关文愣了愣,一时没记起柳秋秋是谁。

“哥,就是那个被你丢天台水池里的那个女的,后来实在没地儿放头,你还给她放冰箱里了,当时可把我恶心坏了”关武出言提醒。

“哦,那娘们儿,我知道,嘴巴可贱了,都放她一马了,她还想着去派出所报案,我一时没忍住,就送她去见了她老公,原来她叫做柳秋秋呀?”经关武这一提醒,关文给记了起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却像是鸡鸭一般,被他说得是不痛不痒,我不知陈远国此时作何感想,但我只觉得胸口有口气是压都压不住,就想上去干丫两拳头才能解解气。

“就是她,我知道是你们做的,我猜你文化也不高,让你写字估计是为难你了,这样,你给我录一份当时的经过,最后再签份儿认罪状书”一梅师伯眯着眼睛看向一脸无所谓的关文,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认罪书?”关文扯了扯嘴角,笑容邪魅:“你当老子是傻的?还嫌事情不够多,非要自动送上门?还认罪,你他妈的是想让老子判死刑?”

“呵呵...”一梅师伯不着急反驳,而是笑了起来,在空旷的夜色中,银铃般的笑声听起来多少有些瘆人。

“你他妈的给老子不要笑了!”关武估计和我的感受差不多,他往前走了两步,又想到了什么,再次退回到他哥身旁,指着一梅师伯,语气凶狠。

“想知道我笑什么吗?”一梅师伯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关文关武:“我说你俩是傻子吗?绑架黄洁玉,杀害陈远国,还有俩证人,不要说是死刑了,被逮着,我和黄家都不会放过你们,但是你要是签了这个认罪书,我乖乖奉上黄洁玉和她妈,你们还能得一笔钱逍遥自在,何乐而不为呢?算算这笔账,哪个更划算?”

一梅师伯也是会洗脑的,本来是一件怎么都不讨好的事情,从她嘴巴里说出后,怎么听怎么有道理,不光我这样想,怕是关氏兄弟也是这般认为的吧,两人好几分钟没吭声,然后凑在一起窸窸窣窣地讨论了半天。

“那我要四十万?”关文再次开口。

“你现在先松松线,别给我把陈远国弄死了,四十万也不是不可以的”一梅师伯点头,关文也是识趣,手上松了松,我看到车厢里的陈远国总算是出了口大气,整个人也不用以特别怪异的坐姿靠在座椅包了上了。

“一天的时间,明天晚上天黑之后我们还在这儿见,如何?”

“一天?你他妈的不是回去报警了吧?”关武还是不放心。

“我的目的是保住陈远国的命,陈远国还在你二人手上,你们怕什么呢?”一梅师伯一脸的真诚。

“成交!”关文示意妈妈桑坐后边去,自己和关武上了车,在一阵恶臭的灰尘里,我和一梅师伯看着货车驶出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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