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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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甸的天空同凯城的天空是不一样的，凯城是卡斯特地形，多山多沟渠，罗大雨记得，自己长大的小楼上有个楼顶阳台，一出太阳，大妈大婶们就会把床单被套弄上楼顶晒晒，说是有了阳光的味道，睡起来就没有那么潮湿了，而年幼的罗大雨则喜欢半夜一个人溜上去，枕着不知是哪家的棉被看星星看月亮，可惜，这般绝美的夜空不是日日都有，再说，再美也美不过缅甸的每一个普通的夜晚。缅甸的夜晚，像有人朝石墨中撒满了碎钻，每一颗星星都在闪耀着属于自己的光辉，看起来浪漫又璀璨。
“真的好美呀！”罗大雨用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感叹着，她本能地伸手去触摸那遥不可及的天空，却发现自己双手还被捆绑着动弹不得，便无奈地笑了笑。
“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笑！”仍是迷人心智的男中音，但语气里却充满了怨气，说话之人正是杨思聪，他同样被捆住了双手双脚，平躺在罗大雨的身旁。
“一会儿他们便会回来，你和我谁也走不了！”罗大雨看向身旁的爱人，不痛不痒地说这话。
“你什么意思？”听罗大雨如此一说，杨思聪瞬间慌了神，他瞪大眼睛看着罗大雨。
“他们都是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强盗，你以为你乖乖的拿出所有的东西以后他们就真的会信守承诺放我们走吗？要是这样，你就不会同我一起被关在这牛圈里边了咯”平息了情绪，罗大雨显得冷静了许多，开始给杨思聪分析起来他到底做了个多愚蠢的事：“再说，我那箱子里压根儿就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为了以防不测，我在来之前就把多余的钱给转到瑞士银行去了，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发现上了当”
“老婆”杨思聪的眼底浮出一抹恐惧：“老婆，你想想办法，要是他们发现箱子里的东西并不值钱，那我们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吗？要不，要不我们告诉他们我们还有钱，好不好，让他们去取，说不定这样就能放过我们了”
“我怀孕了”罗大雨明白现在说这个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但她清楚，现下不说，以后或许就再美机会说了。
“什么？”
“我说我怀孕了，瑞士银行里的钱是我留给孩子的”罗大雨似乎是想唤起杨思聪心中剩余不多的良知与爱，因为她始终不敢相信，这些年的幸福生活都是假象。
“不是，罗大雨，你脑袋清楚一点可以不，你都活不成了，那孩子还有机会用钱？”杨思聪反驳道。
“呵，我脑子要是清醒，也不会被你骗来缅甸，沦为待宰的羔羊般任人宰割。”罗大雨冷笑一声，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就算到了这般田地，她也只是同杨思聪有一说一，理性地探讨这个问题。
“老婆，我是真的错了！”被罗大雨这一吓，刚才还一副打死不认账的杨思聪，突然开了窍，挪动着身子靠近罗大雨，也不知是罗大雨仍旧对杨思聪有情，还是手脚被捆得太结实动弹不了，反正，罗大雨并未躲避，杨思聪见状，连忙道补充：“你知道的，我是真的爱你，也没存什么坏心思，不是被坏人一撺掇，便昏了头，但你要相信，我最开始的目的也只是想我们的钱放在我的口袋中要踏实一点而已，再说，你看吧，你现在有了我的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呀，你就原谅我吧，我保证，我对天发誓，以后我会对你对孩子加倍的好，来补偿我今日的过失！”
“你说的话还能信吗？”听着杨思聪在那赌咒发誓地说着以后会改，罗大雨的态度也软了几分。
“老婆...”杨思聪压低声音，用对恋人最柔软的语气说道：“现在有了宝宝，我们更是一家人了，不管我到底是不是个混蛋，你安全了再收拾我也不迟是不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一会儿斑布发现箱子中的东西并不值钱，那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我是个男人，大不了一枪打死我，那你怎么办？”
听了杨思聪的话，罗大雨再气性上头再闹小脾气，也会过脑思考，杨思聪不是人，但是现在自己怎么也不能拿着孩子的性命和自己的清白在这儿与他赌气呀，罗大雨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样浅显的道理她何尝不懂，只是一时被杨思聪气急了，才会这般无所畏惧。
“我倒是有个办法”良久，罗大雨才缓缓开口。
果然，在斑布三人发现罗大佑的箱子里除了一些金银首饰和一万不到的现金，其他都是些女人和幼儿的用品，本来斑布还看上了杨思聪开来的那辆桑塔纳，但不知为何，这罗大雨竟然当场给了那个爱多管闲事的燕子姐，害怕过早暴露自己，斑布也只得忍痛割爱了。此时，当斑布看着大开的箱子，虽然那些首饰其也是价值不菲的，但离他最开始的预期仍有一定的差距，再加上杨思聪的临阵倒戈，斑布整个人气不打一处来，拿着板凳就冲进了牛圈。
斑布又是一脚踹开了牛圈的门，把正在商量对策的杨思聪和罗大雨拖了出去，丢在牛圈外的草地上，当着罗大雨的面，斑布提起手中的板凳一下砸在了杨思聪的脑袋上，随着板凳的破碎，一股鲜红色的液体顺着杨思聪白皙的脸蛋流下，吓得一旁的罗大雨忍不住惊声尖叫出口，她已然忘记自己也身在危险之中，奋力地往前冲去，想要去和斑布一拼死活，但是，却被身后的老狗扯住了头发，整个人无力地跌坐在了泥坑之中，那个曾经优雅无比的女人，此时再没了往日的锐气，周身布满了泥巴和牛粪。
“哟，还在上演你侬我侬的戏码呢，那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演多久！”此时的斑布，哪里还有白日里的和蔼模样，像是一个扭曲变形的魔鬼，只见他走到杨思聪身前，从地上捡起一根断掉的凳腿，还没等杨思聪反应过来，一下便插进了杨思聪的右臂里。
“老婆，救我！”此时的杨思聪反应过来，这些其实都是斑布的苦肉计，一切的一切也只是想在罗大雨身上得到更多，杨思聪痛苦地歪倒在地上，泪眼婆娑的看着罗大雨，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在罗大雨身上。
“住手，我给，我都给”看着杨思聪满身是血的样子，此时的罗大雨已经乱了分寸，降低姿态，恳求着斑布：“求求你们，不要再伤害他了，我有的我都给你们好不好？”
“臭婊子！非要吃点苦头才肯说实话，真他妈的浪费老子的时间！”罗大雨身旁的老狗可没斑布那么怜香惜玉，提手就给了罗大雨一个大嘴巴子，罗大雨的脸连带着嘴唇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中变得红肿起来。
“老狗，行了，下手轻点！”斑布又一次开口阻止了老狗对罗大雨的暴行，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罗大雨如同掉入了暗无天日的深渊：“你要是把她那张漂亮的脸蛋给弄花了，老鸨来买人时就不值钱了，懂不懂？”
听到这里，罗大雨和杨思聪所剩无几的侥幸心理终于土崩瓦解，两人深刻的意识到，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是一群草菅人命的魔鬼。
“你那个箱子我看了，我知道，你是贵州来的富商，饿死的骆驼都要比马大，那些东西加起来不过几万块钱，那剩下的，不打算交代交代？”斑布委下身，看着已经披头散发的罗大雨，语气反倒是轻松，像只是同罗大雨要个三瓜两枣一般。
“我晓得你们一定打听清楚了的，我很有钱，至少得有个几百万，想要吗？”罗大雨斜着眼睛仰视着面前的斑布。
“钱呢？”斑布嘴角一勾，像匹看着兔子的狼。
“先给我松绑”罗大雨把捆着的双手递到了斑布身前。
“你他妈是不是找抽呀？”见罗大雨又开始提要求，此时已经不用再遮掩什么，老狗凶残的本性一次又一次地暴露出来。
“没关系，现在我们是在缅甸，她玩不出什么花样来的，是吧，表侄媳妇儿”斑布用手按住了蠢蠢欲动的老狗，看向罗大雨，似乎在罗大雨那里得到了肯定，这才解开了罗大雨手上的绳索，罗大雨的双手已经被勒得泛红泛紫，连不注意的触碰都会疼得她紧皱眉头。
“表叔是聪明人，知道只有我活着这钱才能找着，不是吗？”罗大雨看向自己的双脚，可以看出，罗大雨双脚受伤的程度不比双手轻到哪里去，斑布先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给罗大雨松了绑。
“现在可以说了吧”斑布向后退了一步，看着艰难站起身来的罗大雨。
“我背着杨思聪存了一笔钱，就在瑞士银行，只需要本票和密码，就能提现出来”罗大雨说这话时偷偷瞄了一眼杨思聪，此时的杨思聪因为疼痛已经晕厥过去，她刚才其实就已经想好了办法，但是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冲进牛圈的斑布给打断了，现在她，能做的就只剩走不一步看一步了。
其实，在换衣间里，燕子姐反常的表现已经引起了罗大雨的注意，罗大雨本就觉得杨思聪这个表叔有些奇怪，再加上燕子姐同是女人，看着罗大雨一副沉浸在幸福中还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受骗上当的模样便起了怜悯之心，所以当罗大雨顺势提出想要把车送回贵州，报酬是自己戴的这副金耳环时，燕子姐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罗大雨是多精明的人啊，也不是不信任杨思聪，只是杨思聪毕竟只是在高校任职的老师，见的多是单纯的学生，哪里知道社会的险恶。当时的罗大雨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边境界，只是想着给自己留条路，万一去了缅甸有什么急事至少能对付对付，便找燕子姐要了电话，燕子姐本就带着维护女人的心思，再加上罗大雨开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条件，便给了罗大雨一个电话号码，告诉罗大雨，只要价钱到位，那么她就能在危难时刻帮罗大雨一把，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小心思，现在尽成了罗大雨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个电话号码你背一背”燕子姐用嘴叼着烟，眼睛被烧起的云雾熏得有些睁不开，她用口红在自己的手臂上写出了一串电话号码，把手伸到罗大雨面前，叮嘱罗大雨背下：“这是这一带地头蛇的电话，大家都叫他华少，与我曾经有些情谊，你只要报出我的名字，再和他讲好价码，你就算是在缅甸政府军那儿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不打仗，他分分钟都能替你摆平！”
“谢谢燕子姐，这么帮我”罗大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串鲜红色的号码，嘴皮子不断上下摆动，一遍又一遍反复地默念着。
“大家都是女人，能帮的我也尽量帮一把吧，但是，这个事情你不能出去给外面的人说，他们会以为我在抢他们生意，以后是会给我小鞋穿的，知道吗？”见罗大雨记得差不多了，燕子姐收回了手臂，然后粗暴地用另外一只手擦掉了号码，只留下手臂上一片红晕。其实燕子姐哪里是怕斑布以为她抢生意，斑布做的什么勾当她难道不清楚吗，只是两人在闲聊中燕子姐得知了罗大雨怀孕的消息，起了恻隐之心，又遇到罗大雨是个心思灵动的，这才给罗大雨留了一条后路，但路通不通，她可就管不着了，只管看罗大雨个人的造化。
可是这一切，罗大雨还未来得及同杨思聪讲。
“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没把票放箱子里！”罗大雨看着一脸疑惑的斑布，企图打消掉他的怀疑。
“那你放哪儿呢？”斑布果真是上了套。
“我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觉得你们有些不对劲，便趁去上厕所的功夫，把票藏到了一个只有我能找到的地方，我可以带你们去拿，但是拿了票以后，就得放了我和杨思聪”罗大雨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很真诚，不让对方看出破绽。
“那现在就去！”听到藏着一张几百万人民币的本票，老狗的眼睛放着光，恨不得立马就出发。
“等等！”斑布又问：“是在中国境内？”
“肯定呀，不然我怎么敢确保票是安然无恙的呢，是吧？”
“那不行，要是送你们回中国，那要是遇见边境兵什么的，就麻烦了”罗大雨本来打算先找机会回国，到了国内以后报警也行，求助地头蛇也行，总归是有办法的，但是斑布比她想象中要精明许多，只见斑布眼珠子一转继而说道：“表侄媳妇儿，我奉劝你不要耍小心思，我相信老狗是愿意去打一个不听话的女人的”
“要不这样，你告诉老子，老子自己去拿”老狗像扯小鸡娃一般扯过罗大雨，说话的嘴离罗大雨的脸很近，一股长期不漱口又抽烟喝酒的恶臭味钻入罗大雨的鼻子里，让罗大雨一阵恶心，可惜两人实力悬殊太大，任由罗大雨如何挣扎也没办法脱离老狗的魔抓，只能死死盯着眼前这个让人作呕的男人把话说完。
“我要和斑布说话，对，我只会同斑布讲实话！”罗大雨看着老狗，语气很坚决，就算面对老狗那双可以吃人的眼睛，也没退缩半步。
“那你千万别和老子耍花样！”掂量了一下孰轻孰重，老狗放开了抓住罗大雨胳膊的手，但仍不忘出言威胁。
“我可以把我这些年赚的钱都给你们，但是，我也不是傻的，我至少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不是吗？”罗大雨虽是背对着杨思聪，但是她清楚此时的杨思聪已经醒了，正看着自己，便在身后用手指比了一个心型，这是杨思聪追求她时常用的手势，罗大雨想借此来告诉杨思聪，她一定会救他，只是需要他暂时的忍耐忍耐。
“那你想如何？”斑布看着罗大雨，一字一句地问道。
“他受伤了，也不知道藏票的地点，你们给我辆车，放我出去，我拿上票以后就在今天路过的那个石桥同你们汇合，一手交票一手交人”罗大雨怕斑布心存疑虑，指着杨思聪继续补充道：“你们知道他对我很重要，我不可能丢下他不管的”
“杨老板，你看如何？”斑布歪着头看向杨思聪。
听罗大雨这么一说，杨思聪瞬间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殴打得太厉害所以思想产生了偏差，他一直就认为罗大雨对自己不够大方，这会儿又得知罗大雨不但私藏得有大笔钱财，还企图抛下自己独自离开，因为在他的逻辑里面，没有人是能抵抗住几百万的诱惑的，自己不行，罗大雨肯定也是不行的。
“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杨思聪完全不理会斑布的问话，特别生气地看向罗大雨。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罗大雨知道杨思聪想岔了，连忙出言安慰道。
“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去，而是你去？”杨思聪说话的嘴都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自己即将被抛弃的恐惧。
“我们可没有耐心听你俩在这打嘴巴仗，到底谁去？”斑布饶有意味地看着眼前的这对情侣。
“我去！”杨思聪忍着手臂上的疼痛，艰难地坐了起来，吐了一口血唾沫：“我也知道这票在哪里，我去给你们拿！”
罗大雨看着眼前的恋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她去拿，两人都有活下来的机会，但是杨思聪此话一出，就是想把自己往死里送呀，想到此处，回忆之前那些甜蜜的日子，如同钢铁一般的女人，终于流下了眼泪。
“也行，老狗，解开他的绳索，让他去吧！”斑布答应得很爽快。
被解开绳索的杨思聪，找老狗要来依维柯的车钥匙，看也没看罗大雨一眼，歪歪扭扭地朝着车的方向走去，那个背影，就如同当年带走罗大雨母亲的男人一样，满是决绝。
咔嚓，射击队退役的罗大雨听到了熟悉的弹簧声，那是手枪上膛的声音。
“我帮你把他收拾掉吧，这样我们就可以坐下来再谈谈！”杨思聪的演技着实是劣质，连斑布都看出了苗头，他举枪对准杨思聪，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罗大雨来不及思考，推开一旁的老狗，拼命地往着杨思聪的方向飞扑而去。
“主人，你真的想要这样做吗？”估计是那种奋不顾身的情感催动了灵性，罗大雨背后贴着的符咒仿佛活了起来，一股暖流顺着脊柱流入脑海，时间，仿佛被静止了。
“你是？”罗大雨反问出现在脑海里的声音。
“我是你背后的符咒呀，你强大的精神意念唤醒了我，现在我能帮你实现你的愿望，可是，你真的愿意拿命去救那个弃你而去的男人吗？”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真的能帮我救他？”此刻的罗大雨满脑袋都是杨思聪的脸庞，那个她又爱又恨的男人，就算杨思聪背信与她，但她，仍是做不到眼睁睁看他死去。
“嗯呐，但是需要以命换命哟，愿意吗？”
“无怨无悔！”罗大雨闭上了眼睛。
就在电光火石间，斑布三人还未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罗大雨的身体向前瞬移了两步，一颗如指头般大小的子弹，穿过罗大雨脊背处的延缓符，击穿了罗大雨的心脏，至此，结束了罗大雨短暂且又让人意味深长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