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逞能鸣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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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波跃入房中,那使金光剑的少女骤然转身,一剑刺来,李天波急忙斜闪,喊道:“姑娘且慢,我是陇头堡的客人,是来缉盗寻马的。”
少女戛然而止,剪水双瞳注视李天波片刻,忽然笑嘻嘻地道:“咦,你就是姓李那小子,三年没见,还是熊心豹子胆。大风雪夜晚,你一个南方来的生客,敢在这茫茫雪原追贼,也不怕被暴雪吞噬,或是被狼群叼去。”
这少女头戴貂皮帽,身穿大红如意纹锦袍,蓝狐皮大襟坎肩,脚蹬控云“玉吐克”,背弓带箭,手提金光剑;年约十七、八岁,鹅蛋脸,高鼻俊目,樱唇一抿,嫣如丹果;肌肤白皙,腻若凝脂,真个是风姿绰绰,艳色绝世。
李天波听了她的话,脸上一红,双眸凝定,陡然心口热血一涌,脱口叫道:“你,是你?……你是艾伊娜!”
艾伊娜嫣然一笑道:“你还记得我呢。”李天波心不由主,他在脑海中,暇想了和艾伊娜相逢的无数幅场景,但没想到是在这风雪夜,残破的土堡里,与她见面。果然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艾伊娜姿容比三年前更臻艳丽,可说是完美无瑕了。李天波面红耳赤,喃喃地道:“我、我怎能不记得你!”
艾伊娜洒然笑了笑,伸腿踢了一下刘老四,嗔道:“真有小马贼不长眼,敢剪沙场主的马。沙家在河西一带,那是一刀一枪闯出来的天下,谁跟沙场主过不去,从我们公孙派起,就要叫他看一看。鸣镝山的匪窑在什么地方?你给引引路。你若老老实实的,我就饶你性命。”
刘老四听见是栽给公孙派了,暗地里叫苦。公孙派在西北赫赫有名,特别是玉千叠,威震武林。说不上她是侠客,还是侠盗,绿林劫了货物,她也许会突然强插一脚,从中抽头;遇到绿林作案,她也许会横加干预,救下货主,别人感谢她,她却不屑一顾。因此绿林道上,无不畏之如虎,恨之如刺。
李天波道:“艾姑娘,既然已知马的下落,我们还是先回堡,告诉师父他们一声。只身闯匪徒的老巢,这太危险。”
艾伊娜瞅了他一眼道:“我公孙派的人在马场,还有人敢动手,这不算马场折了,竟算是我公孙派折了,我非要找回场面来。匪巢危险,你不必跟我去,你自己回去报信罢。”
李天波顿时脸红,忙道:“艾姑娘有胆有识,又有师祖亲传的一身本领,慢说女流中,就是男儿队里也少见,自不会将山上的土匪放在眼里。艾姑娘打算趁夜走么?我陪你一起去。”
艾伊娜这才欣然一笑,道:“我说你怎么又闹怯了,你能行么?”
李天波愈发红了脸,大声道:“你就放心吧,我纵然无能,也决不会给公孙派输面子。”
当夜,艾伊娜和李天波就让刘老四带路,往鸣镝山赶去。刘老四被艾伊娜砍了一剑,幸而伤不重,还能骑马。至于受伤的苏大囤那四人,艾伊娜不管不顾,扔下他们在土堡,自己挣扎。
劲风飞扬,雪花漫舞,艾伊娜骑着她的花斑马,和李天波一道,夹随刘老四,往鸣镝山放缰而去。走了多时,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嗥叫声,李天波的马突然扬头,似挣扎了一下,惊得他抓紧了缰绳。艾伊娜侧头对他喊道:“是狼,不过距我们还远。缰绳拢住,腿扣紧了,鸣镝山很快就到,那儿有匪帮,狼不敢靠近。”
渐渐的雪片淡了许多,风力减弱,也听不到狼嗥声了。微熹中,李天波见前方万山沟壑中,一座山突兀耸立在面前。刘老四将他们领到第一个伏桩,艾伊娜点点头道:“这就是了。”将刘老四捆在树干上,堵住嘴,然后示意李天波跟她往前蹚。
偷偷越过第一道伏桩,路径依稀可辨,约莫走出一里多地,前面地势逐渐增高,遍地是丛林。艾伊娜把二人的马隐在林深处,取出腰间的英吉沙刀,在经过的树干上做好记号,为的是回来时,易于寻找。李天波见艾伊娜年龄不大,对江湖上的伎俩却很明白,心中甚是折服。
一路探来,李天波已知鸣镝山是个隐僻之地,匪党不知有多少,山上的路狭窄不平坦,离通行的道路也远。路上有几处伏桩,两人为了避开巡守的匪徒,轻登危石,巧攀奇峰,到了山上,天已大亮。
两人了望匪巢之所在,沿着阴坡下去,有一道山口,里面山地里,隐隐听见马嘶之声。两人贴着山根,纵跃如飞,闯入山口。哨桩一共六个匪徒,没一个发现他俩。
这个山地寨子声势不小,山口东边,房子已颇成格局。山口西南角,有一座马棚,前面一个土围子,宽大的栅门大开,里面聚着一帮匪徒,牵着十八匹马,一个匪首模样的人,正一一验看这些马。
李天波指了指马,艾伊娜一点头,低声道:“你别动,先看我的。”窈窕的身子一起一落,蓦地现身,扑进栅门。群贼哗然呼喊,那匪首越众窜过来,一见艾伊娜,蓦地呆住了。
鸣镝山这个匪首叫赫连欢,他们原有兄弟三人,分别是赫连霸、赫连盛和赫连欢。他们常年活跃在西北,是着名的飞贼悍盗。后来赫连欢看中鸣镝山这里,便开山立寨,成了割据山头的一方绿林。他两个兄长却依旧行踪飘忽,不肯固守一隅,只是时不时到鸣镝山看望三弟。
赫连欢见自己的垛子窑有人闯入,本来怒气勃勃,哪知和艾伊娜一对面,却为她宛如天仙般的姿容所动,霎时像着了魔,一股子怒气早散得不知所踪,痴呆片刻,方道:“好个女娃,长得真叫人心疼!你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
艾伊娜冷声道:“我从沙如瀚的马场追来,看现场这十八匹马,和马场丢失的马很像。你是这儿当家的?话不用多说,你把马交还给我,我便饶你们这一次。”
口风既冷且硬,赫连欢却满不在意,面对艾伊娜,他魂都飞了,涎笑道:“原来姑娘和沙老瀚有交情,我可是才知道,你和沙老瀚怎么论?这些马把姑娘引到敝寨来,足见你我有缘。你别急,请进屋里,我俩先亲近亲近,再说马的事。”
艾伊娜黛眉一挑,一声不吭,忽然飞身而起,金光剑扬起来就劈。赫连欢骤出不意,急忙退闪。不知艾伊娜左手暗捏何物,照赫连欢身上一打,正中锁骨,失声一叫。艾伊娜趁势一送剑锋,她出手快得惊人,赫连欢竟没躲过,脸上被拉了长长一条口子。
群贼惊呼大噪,提刀就往上扑,其中一人忙把赫连欢搀入马棚。李天波掠空一跃,从栅门冲入,和艾伊娜双剑合璧,与群贼相斗。
鸣镝山贼人众多,却丝毫占不了便宜。艾伊娜连下毒手,不仅用剑,还用暗器打人,贼人连连负伤。李天波也剑势凌厉,公孙剑纵然没有艾伊娜练习的时间久,但运用起来,并无大差别,剑招全取攻势,一招才发,二招又到,一刻也不容缓,打得贼人手忙脚乱。
这时赫连欢包扎好伤口,恨恨地道:“我栽了。”双手抓起刀,厉声道:“我要教你这小贱人跑了,我就不姓赫连!”涌身就要扑出去拼命。
一旁贼人忙拉了他一把,附耳说了两句话,赫连欢怒叫道:“对!……就这么着。”立刻传令,让手下往栅门前撤退。
艾伊娜和李天波正战得兴起,忽见群贼纷纷向栅门退去。二人刚欲追击,从左右土围子上,嗖嗖连射来四五支弩箭。李天波顿觉情势不好,如果贼人退净,四下一发箭,别说赶马,连人也走不了。艾伊娜顿时也察觉出来,美目一闪,娇喝道:“往里闯!”率先扑向马棚。
马棚里的贼人来不及关门,赫连欢只得亮双刃,朝艾伊娜猛迎上来。艾伊娜的武功当真了得,略避锋锐,施展开公孙剑法,轻捷狠辣。赫连欢和她对走了七八招,只觉得越来越吃力。本来赫连欢的双刀并不弱,但受伤之下,又遇上劲敌,渐渐抵抗不住。
李天波对面是赫连欢的心腹汤老疙瘩,此人是个谋士角色,手上的花抢也有功夫。兵器云“一寸长,一寸强”,使用长兵器,虽然占便宜,却需封紧门户,不能让对方欺身进来,一旦门户封不住,便落必败之地。李天波身形灵动,势不可挡,汤老疙瘩已觉出敌人厉害,自己枪法眼看就要散,急忙用切口招呼当家的,窜向后院。
艾伊娜娇喊道:“好个鸣镝山的瓢把子,只会逃跑。随你逃到哪里,姑娘也要抓你出来。”纵身便追。李天波明知越往里走,越深入贼巢的腹地,可是外面弩弓从三面逼来,只有往里闯,寻别径脱身。
马棚后面是一趟平坦的土道,长约十几丈,过去才是一片院落。赫连欢和汤老疙瘩等奔到房檐下,突然止步回身,两旁骤冲出来十二个弓箭手,唰唰放箭。艾伊娜和李天波不约而同,往后一退,挥剑拨打。赫连欢捂伤狂笑道:“相好的,今儿等着给爷们陪睡吧。”
李天波吃过亏,猛然醒悟,说声:“不好,这地方有诈,快退。”退字还没出口,忽然一声暴响,地上翻板一塌。李天波情急之下,不顾生死,纵身一抓,兜住艾伊娜,拼命跃上旁边的檐头。刚窜上去,背上顿时中了一箭,差点又栽下去。
鸣镝山贼众以为翻板定能捉住敌人,不曾想李天波在昆明掉落过一次陷阱,预有防备,跃登房顶,还把艾伊娜也救出。赫连欢气得哇哇直叫。
艾伊娜见李天波受伤,急道:“你中箭了!你怎么样?”李天波咬牙道:“不妨事,快走。”二人从房顶跳到后墙,从更道闯上围子,翻到外面。这儿埋伏着数贼,企图阻挡,被二人杀退。
赫连欢督促大队人马,追扑艾伊娜二人,刚赶到山口那道卡子,猛闻后面有人大叫道:“当家的,你看,咱们老窑走水了。”
鸣镝山的贼人大骇,齐一回头,果然瞥见东边房屋上,飞起一缕浓烟。这分明是敌警,来敌不止李天波二人。赫连欢大惊失色,顾不得追敌,急急策马回转。
山间风大,火光一起,顿成燎原之势。
没等贼人返回大寨,忽然一群马如脱弦之箭,撒开四蹄疾驰而来,内中就有才盗来的那十八匹骏马。马上之人挺着腰杆,稳踏马蹬,显见得个个都是好身手。
鸣镝山贼人彼此惊诧之间,群马已冲向卡子,赫连欢的人妄图阻拦,却根本做不到,眼看着马群奔出卡子,豁喇喇地跑了。赫连欢顿足大骂道:“坏了,我中敌人调虎离山计了。”一阵着急,几乎晕倒。
汤老疙瘩忙扶住他,立刻替他传令,火速收队,赶紧救火。然而火灾猛于虎,等大队赶回灭火,一座大寨早已烧得片瓦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