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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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的时光很欢乐，也很短暂。
还没等上课铃响，一身正装的体育老师就来了。
“欸！九班的队呢！”
一声大吼，原本在小操场聚散在各处的九班学生赶紧集合，虽然心里不舍难得的自由下课时光，但大家对接下来四十分钟的体育课是有着百分之二百的热情。
体育老师狠狠地瞪了一眼尴尬的体委，后者就急匆匆地点人整队，没一会队列就整齐了。
与此同时上课铃也响了，操场上无关的学生一扫而光，只剩个别同样也是第五节课上体育课的班级。
老师往前走，队伍跟着他走，有些男生怪着声调打趣。
“老师，好久不见啊，你出差终于出完了？”
“胡说，老师明明是去养病了，现在是痊愈了。”
“这么久不见了，你们这群嘴淡的话还是那么多，快跟上，嘴闭住。”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师生之间的气氛愉悦轻松，这也是大家爱上体育课的原因之一，谁不喜欢一个亲和一些的老师。
到了小操场外圈的跑道，体育老师先是目测了一下其他班的动向，然后再回头站在队列最前面，一本正经道。
“知道大家很久都没有上过体育课了，现在都很兴奋，等会万一要是有领导来操场，问你们平常体育课上了没有，你们班主任都教你们怎么说了吧。”
“哎呀耳朵早磨出茧子了，老师，啥时候自由活动啊？”
提到自由活动这個字眼，大家的心一下就又活络了，上体育课最大的期望莫过于能早点自由活动，那样就跟下课了一样在哪待，在哪放松都行，快活极了。
瞅了一眼浮躁的学生群，体育老师哼了一声：“刚上课就想着自由活动，我告诉你们，你们高三到时候还要体测，现在不好好训练，到时候过不去就挨个等着吧。”
“那到时候再说呗！”李圣杰多嘴，立马被老师狠狠剜了一眼，他赶紧低头看鞋假装无事发生。
老师也懒得和学生多计较了，到队伍边上让出队伍前面的跑道位置。
“男女分开站，各站两排，男生跑四圈，女生跑两圈半。”
“老师，我们班男的凑不出两排。”又是李圣杰多嘴，不过他说的倒也对，九班拢共五十九人，却只有九个男生，只能勉强凑个一排队了。
但饶是如此，体育老师还是斜睨了他一眼。
“话多的，你给我跑六圈，我监督你跑，少一圈加五圈。”
一个班总会有一个活跃的现眼包，开心果。
当李圣杰露出给父母上坟的面孔站到男生队伍的最前面时，不管是男生队伍还是女生队伍，大家都笑出了声，气氛欢乐起来。
队伍分流很快，九个男生小分队在外道，剩下的女生分成两排在内道。
“男生，跑！”
体育老师一声令下，男生们就先开始跑，随后又一声后，女生也开始跑。
最前头的李圣杰一开始就跑的愁眉苦脸，速度也慢吞吞的，明显在保留体力，让后面的男生们都很不满。
“加油啊！”
而当先跑的男生们被后跑的女生超过，并且个别女生挤眉弄眼地朝他们阴阳怪气地加油时，李圣杰后面的男生们都在骂娘了。
“细狗，跑不动后面跑去，我们都快用爬得了。”
“谁说我跑不动的。”
李圣杰嘴上咕哝，却哎呦一声到跑道外，半跪下低头系鞋带了。
这一下就让出了位置，后面的男生立马提速往前。
刘乐超过他时，还不忘斜眼瞅他。
“你穿个没鞋带的布鞋搁这系鞋带是吧。”
李圣杰还想狡辩，但远处的体育老师大吼一声：“你再给我系鞋带我和你一块跑！”
这一下吓得他赶紧起来，跟上男生一块跑了。
没有了阻尼器，男生们的速度一个个都快了好多，不到半圈就超过了女生。
不过这群男生倒是没有像刚才超过他们的女生一样，讥笑或者阴阳怪气，而是闷头跑，速度之快让女生们看的觉得呼吸就重了。
他们班体育课跑步一般是排队跑，不能自己跑自己的。
这样的限制对于不到十个的男同学聊胜于无，可对于女生们可就遭殃了，跑个步还得注意队列，不能跑快也不能跑慢，要刻意地压住速度，要不然弄不好就撞上了。
哪怕分成两列，这样密集的人群还是不好跑，此消彼长下女生们与男生们的距离就拉开了。
而且不得不感慨，男生的体能素质确实比女生要强好多，当她们跑完第一圈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男生从后面追上了他们。
他们不是跑在我们前面吗？
在短暂的思考过后，女生们看着呼啸而过的这个男生惊呆了，一下就知道了她们都已经被超了一圈。
刚才跑过去的那个男生速度真的飞快，从外道跑过去后还带着一阵强劲的风，只是在她们视野中转瞬即逝，而后就跑得更远了。
“江小松？！你后面的男生呢？你们怎么开始散跑了！”
跑得最快的江小松没听见，此刻他的耳边全都是呼呼的风声，刚提速跑了两圈，他的心跳得很快，胸膛都在鼓动，跑得太快，面部的肌肉都紧绷着。
相比之下，被他甩了一圈的女生们就像一个个逛公园的老太太，慢悠悠得不得了。
“他原来跑这么快吗？”
不少女生都很惊讶，更有甚者则是啧啧称奇。
因为平日里的江小松不显山不露水，别说参加什么活动了，上课回答问题都很少，也就最近这段时间他活跃了不少，以前他就跟在班里隐身了一样。
所以对于他能跑这么快，女生们都在惊叹，有的目光暧昧，揶揄地看向队伍中间的伊依。
“依依肯定是知道的，都没跟我们说过。”
“咦，一个超级学霸，一个跑步小王子，好好磕。”
“爱了爱了。”
跑得慢才能说有这份闲心，说这么多闲话。
伊依白了这些家伙一眼，没有说什么，胳膊在腰肋间一前一后摆动，稳住步子继续跑。
相较于男生跑步，女生跑步会有更
多的阻碍。
别的不说，就身体构造上来讲，跑步对于某些女生来讲真就是负重前行，不仅是跑得别扭，跑的幅度要是大了，还会招来别人异样的眼光。
十七八的少女，已经发育的差不多了，作为其中的一员，伊依当然也有这种烦恼，只是没有那么夸张和难受，只是跑的太剧烈那种自由落体的感觉格外强烈。
解决这种情况的办法也很简单，别带塑形的钢圈文胸，而是带软和一些的纯棉文胸会好很多，不过发育好也得吃发育好的苦，该难受还是逃不掉的。
好在虽然男生散跑了，但女生们还没有，听话地排成队列慢慢地跑，伊依也能继续排在中间跑步。
女生们还没跑两步，江小松后面的男生也迅速跟进，一下越过她们，看都不带看的。
“他们跑这么快，后面有野狗在追啊。”不少女生呼着气，编排他们。
当她们跑了一圈半后，忽然又是一阵强风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又在女生们的眼里出现一下，就又脱离继续跑了。
不过大家这会的眼珠子都盯着他了，不少人看着脱缰野马一般的江小松，忍不住吐槽。
“追江小松的，估计是条狼狗。”
女生说这种话的时候声音一般不会很大，不过伊依还是听着了。
她眉头微动，瞳孔微微有些涣散，想起来一些事。
小时候伊依跟江小松都住月家村，说是村子，但其实是个城中村，理解为老旧一些的街道可能更加准确。
那时候村子里男孩子很多，女孩子几乎就她一个，她躲在墙角后面，每天都能看到那些男孩子们聚在一块，撒着欢地玩，到处乱跑。
哪怕是城中村，这地方也是养狗的，很多家都养，还有不少流浪狗，而这群男孩闲着没事了就拿着大骨头棒去逗狗，逗的狗哇哇叫唤却又不给，急得狗追在他们屁股后头叫唤。
而江小松是那些男孩子里最沉默寡言的，但他却又格外喜欢逗狗，每次被狗到处追，最后跑到高处才能躲过一劫。
他估计是跑的最快的了。
“依依，江小松跑这么快为什么之前不参加运动会啊？”队伍里有女生这样问，问的自然，好像在问她男人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似得。
伊依没有着急回答，她的目光穿过同学之间的缝隙，望着跑道上的江小松。
正是夏末初秋之时，清风咧然，跑道上的少年英姿飒爽，快速摆动的胳膊幅度均匀有力，脚下生风，跑得是如此之快，以至于离他最近的男生都被他甩了半圈。
虽然离得有点远，但她看着越来越远的江小松，隔着很长的一段距离，感受到了一种积极的情绪。
秋风撩过伊依的发鬓，吹过她茭白的胳膊，从袖管又吹到了少女香滑的肩膀上。
这样的风也该拂过他的脸颊才是。
她想，此刻的江小松应该是汗水挥洒，激情四射，心脏也在剧烈的跳动，而心情却又是如此的愉悦，脸上也许都会有笑才对。
风飘过江小松，也飘过伊依，她此刻从中感受到了那种情绪，也是一种心态。
自信。
“以前是以前了。”
伊依给出这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答案，嘴角绽开清甜的笑容，稳稳地跑，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周围听到答案的女生们不明所以，再问的时候伊依也不回答了，只是专注地注意摆臂幅度和脚下步伐，呼吸频率更是稳稳的，毕竟排着队跑八百米还是挺累的，要调整一下。
也许，只有江小松能明白她的意思了。
也正如伊依所想，此刻的江小松沉浸在一种神奇的状态。
他看不见周围的事物，听不到别人在喊他，能看到的只有眼前的跑道，还有脸边，耳边呼啸而过的疾风。
浑身肌肉似乎都不受他控制了般运作，两腿迈动飞快，胳膊高速摆动，心脏剧烈跳动，血液仿佛沸腾般在熊熊燃烧蒸发。
从他们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开始散跑时，他就一直是保持冲刺速度奔跑，速度快得吓人，连训练的体育生都在侧目看他，更不要说无数自己班级，其他班级，甚至老师的关注了。
在呼啸的风中，在极高的体温中和跳动的心脏中，也在很多人的目光中，江小松都有一种他要起飞的错觉。
哪怕因为跑步经验不足跑的太快，江小松这会心脏有些抽抽的疼，嗓子也发干，呼吸粗重，他此刻也非常想大吼一句。
“爽！”
只是一个字，可他的声音却让他周边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于是刚减下速打算调整一下的男生们又跟打了鸡血一样，铆足了劲往死了提速，到最后以至于要多跑一圈的李圣杰都超过了还没跑完的女生们，跑完了全程。
江小松自然是第一个跑完的，跑到起始点后，他呼哧带喘，弯着腰扶着膝盖狂喘气。
虽然太久没好好跑步，突然猛得一下这样跑人有点累坏了，但他无比的高兴，心里前所未有的畅快。
江小松猛猛地再喘几口气，抬头望天。
天空是从未这么蓝过，太阳也好像从没有这么明媚过，而他的心脏也没有这么强烈的跳动过。
回头望去，看着被他还远远甩在后边的男生，看着还更远的女生，他又长长的呼出口浊气，里边带着好像上辈子的积郁之气，全部呼出口胸膛畅快，所有沉闷和郁郁都一扫而空。
他又向着慢慢靠近的女生队伍里望去，深深地望着某个人，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
仿佛这是他第一次踏入人世间，第一次真正地活着。
事实上，在遇到伊依之前，江小松认为他真的从未活过。
而刚才的奔跑，血液的奔腾仿佛烧尽了他朽木般的过去。
等到大家都陆续重新到达，不少人都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平日里看起来只是两脚书橱的江小松。
其中体育老师的目光最是好奇。
“好啊，你们班有这么一个好苗子，就是看你样子肯定没训练过，早点训练说不定能参加比赛。对了，之前你们班运动会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参加？”
“老师，他之前没参加过运动会。”有人主动替江小松回答。
这下体育老师的脸拉下
来了，还以为是江小松懒，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伙子，要积极参加这种体育活动啊，不说为班级争光，就是给你自己争荣誉，露脸都是好的啊，你跑步拿个第一名人家小姑娘都会多看你几眼。”
“老师，别的不知道，但江小松肯定不稀罕别的小姑娘。”
“那哪能啊，要不然他腿不得被打断，哈哈哈哈。”
男生女生罕见地同时打趣，他们的目光暧昧地在江小松和伊依之间扫视，还眨巴眨巴眼睛跟老师强烈暗示。
江小松刚跑完步，体温本就很高，脸也热，被当着全班和老师面前调侃，这下就从脖子到脸，温度更是高的不行，脸红的猴屁股一样。
倒是伊依言笑浅浅，什么也没有说。
老师啥没见过，一下就懂了，也不多说，让大家简单地活动热身一下后，就开始让大家分散，做操。
在分散开的时候，江小松没忍住，微微侧目看向左前方的伊依。
似有所感，恰巧她也回头，两人视线撞上。
少女眸子清亮，少年眼中有光，可被直接撞破后眼里又慌乱了一下。
不过他并未躲闪，眸光闪烁，像是很认真地在传达某种情绪，某句话给她。
而伊依明显也看懂了，因为她嘴角上勾，抿抿唇，开心地笑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