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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谁吃素?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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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席后,羲华特意叫住了姚国公:“国丈大人留步!”

姚国公单名瑞,连忙行礼道:“不敢当天女娘娘此称,瑞还未谢过天女娘娘护佑小女之恩。”

非但不敢受她的敬称,且没有自称老夫,姚国公这姿态,算是放得很低了。

“国丈不必客气。”羲华从善如流道:“今夜我定会守护好阿钰殿下。但贵妃那边,请国丈亲自安排。颜慈是我殿中神官长,是我最信任之人。凡事,国丈皆可与他商量。”

姚国公没想到羲华想的竟如此周到,连连谢过。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况且,此事因我而起,自当尽力。”羲华最后道。

姚国公有些疑惑,什么叫做“此事因她而起”?回承天殿的一路上他一直在琢磨。奈何姚贵妃为了遵守对羲华的承诺,从未将她得天女娘娘恩赐“喜孕丹”一事告知任何人,于是便连自己的父亲都不得而知前因后果,还以为她是诚心感动上天,才有如今诞下皇子,正位中宫的福运。

其实,所谓“感动上天”,说的倒也挺应景的,毕竟有羲华这个“天女”在,还要求什么神,拜什么佛呢。

而对于羲华和钰殿下,元公公很快做好了安排,也不是别处,就是姚贵妃旧日的寝宫瑶徵宫偏殿。

姚贵妃在一年前空有名位,那座庞大的宫殿不过是个冰冷噬人的所在,如今却花团锦簇,即便主人不在,依旧窗明几净,进进出出的侍女内宦络绎不绝,令其人气十足。

正殿是主人的起居之所不便打扰,虽然姚贵妃册封之后定然会另有更加华丽堂皇的宫苑,但羲华极有分寸,只在偏殿就寝。

元公公办事周到,纵使姚贵妃未在宫中养胎,殿中一应孕幼所用俱全。连摇篮都是宫中匠心监最好的工匠精心所做,明明是木制,触手却温润如玉。

但羲华还是觉得不放心,她坐在摇篮前的飞云榻上打坐,虽然一直闭着双眸,心中却一直有些郁郁——

她想阿弥了。真是,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傻气,为了别人的孩子,却让自己与孩子分离,真是……凡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噢,先人后己,公而忘私。

唉,真的好想阿弥啊。不知道此时他在做什么呢?

阿弥此时,抱着九韶的胳膊睡的正香。

一开始,身边换了人,换了床铺,他确实不适应,好在还有他睡惯了的小枕头,他不舍得枕,一直抱在怀中。见九韶趺坐在床上打坐,他初起时还跟他一道坐着,然后很快便困倦不堪,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差点便靠在九韶身上睡着了。

每次他摇晃着脑袋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看到眼前的人,都会傻笑几下,然后继续耷拉下脑袋。

最后果真睡着了,九韶便把放倒,也没动他怀中的枕头,而是施法将自己床上的高枕变得低矮了一半,这才让他躺了上去,细心地盖好了薄被。

半夜,阿弥尿了两次床。九韶听到他在睡梦中哼哼,不安地扭了扭屁股,便打开被子来看。谁料方一揭开,便闻到了一股略带骚臭的尿味。

依照民间的说法,小孩子的童子尿干净,除了可以辟邪之外,还能入药。一般的人并不在意那股淡淡的气味,但九韶五觉五识灵敏非常,就这种味道,实在有些受不住。

他们神仙虽然偶尔也食五谷百味,但自降生起便无这五谷轮回的烦恼,是以他既觉得呛鼻,又觉得有些新鲜。

原本他可以直接用涤尘诀替阿弥收拾干净,但骤然想到,这一年多来,羲华带阿弥都是亲力亲为,想必这种事没少沾手。便一时兴起,自己也想试试。

至于该如何做,他委实不知该如何上手。

好在他从不吝于承认自己的不足,不懂便学嘛,于是他召出了《三界全书》。

若是这一茬被羲华知道了,定要笑话他,区区给小儿换个尿布一事,还要查书?太好笑了。

但九韶不觉得有什么,谁都有第一次。

《全书》不愧是《全书》,连这种日常小事都记载得清楚明白。

于是他施法变出了巾帕盥具,还有尿布、换洗衣裤等物,细心地帮阿弥打理。

第一次果然是第一次,饶是有教科书逐步指导,他也有些发怵,主要是担心动作太大,手脚太重,惊醒了阿弥。

所幸他学什么都很快,总算有惊无险地替阿弥打理舒适。看着阿弥安宁的睡颜,他也舒了一口气。

离开神界这么久,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彻底适应成为一个凡人了,没想到只是单单离开了涤尘诀,便是这样简单的一样活计都如此费力。当年在魔宫“拂月殿”中,羲华曾为了表示自己要隐入凡界的决心,故意将他的衣袍弄脏,扒下来自己用捣衣杵清洗了干净,虽然累得手腕酸痛,却还嘴硬道“做个凡人,没什么不好”。

后来,是井焕强行令她服下了“神驯散”的解药,这才令她不至于真的变成一个毫无灵力的凡人。否则,以她现在玩的如此跳脱,如何能在那个神坛上坐得稳呢?

九韶忽然有点同情井焕了。

念及井焕,他立刻捏了一缕法力,凌空写下了几个字,化作了一只浅白金光的仙鹤拍翅飞走了。

他知道此时井焕定然没睡,不是诚心要扰人清梦。而且临行之前他曾叮嘱过,请他照看好羲华。

不是像羲华那般,闹着玩一样地要对他多加驱遣,九韶是郑而重之地拜托了他。

井焕虽然时常看着吊儿郎当,但既然答应了,便一诺万金,海枯石烂他都此心不换。

而当那只小小的白金鹤飞到了他的肩头徘徊时,一时间竟无处落脚。

井焕正坐在承天殿正殿殿顶,深黑的天幕悬在他的头上,而一勾新月便如同佳人含羞露出的侧颊,婉约而又令人心动。

方才那一场绚烂的烟花他也看到了,还有与他一道坐在此处享受这难得的宁静的画扇。

画扇虽然生于凡界,但幼年便流落魔族,因长相出众而命途多舛,多年以来饱经风霜,处处机关算尽,步步如履薄冰,纵使位高权重,却从未有一日过得舒心快乐。

可唯有在这个男人身边,她第一次明白了何为爱。

——爱就是一种力量,可以穿透阴霾,令人即便在深渊之中也能看到阳光。

此时,她已经沉沉睡去,不知不觉地便靠在了井焕的肩膀上,被酒意染得酡红的双颊微微发烫。

井焕却面色不改地继续拎着坛子畅饮,这人间的酒正如《三界全书》中所评论的那般——不过是添了酒味的水罢了。即便入口火烈,却醉不到他一分一毫。

他的身边已经搁了数个酒坛子,整齐地排列放在了屋脊之上,他仰头干完了最后一坛,将酒坛随手一丢,大肚的酒坛凌空飞旋,最后精准地挂在了檐角的鸱吻之上。

而井焕的右肩上,斜斜半披着一件华丽的大氅,乍一看去仿佛是什么走兽的皮毛,浓密扎实,颜色绚烂,在微微的月光下竟然闪闪发亮。

这不是他的杰作,反而出自于画扇之手。照理说他一个曾经一本正经地立志要开个成衣铺子的手艺人,怎可劳动一个姑娘穿针动剪呢?姑娘的手娇嫩,可不是为这些“利器”而生的。

——这是羲华的原话。

一句话便革新了天下女子的本分,真不愧是羲华。幸而她说这话的时候不太正经,若是正经成为了神谕,这凡界的风向,岂非要大变了。

这件大氅是画扇躲在屋子里偷偷缝制了四五日才做好的,氅面用的是驺虞皮毛。

驺虞原本是神界的瑞兽,万年前却因触怒当时的鲲鹏一族族长而阖族被贬谪下界,本来可以在凡界寻个仙山好好修行,谁知却不思进取,不知怎么的沦落到了魔界,渐渐与魔族同流合污,不但瑞气尽失,连基本的道德底线都不要了。

驺虞一族自甘堕落,喜好上了噬人,在凡界造下血案不计其数,常游荡于人间与魔界交界,有几次,一夜之间,一个人族村落便因他们的肆虐而空。于是人族修士皆视他们为凶残魔物,见一个杀一个。

他们成功带累了魔族的名声。

其实真正的魔族并不吃人,尤其是高阶的魔族,他们伤人害人的方式是吸取人族的灵气。但因为在凡界生活且对灵气有迫切需求的魔族少之又少,所以,魔族原本与人族,还算得上井水不犯河水。

可魔界之所以能容忍驺虞这种有损他们声誉的东西附生于魔界,一方面是他们视人族为蝼蚁,根本不在乎他们怎么看。而另一方面,自然是为了恶心那些将驺虞视为祥瑞的神族。

自从一年前魔将傀猢追杀画扇身死后,魔族颇是老实了一段时日,后来魔君大概还是忌惮画扇手中日光沙海之玄天金晶的秘密,便时不时地派人过来骚扰一下他们,以期撞个狗屎运,将画扇收拾了。

可那个过于稚嫩,只会偏听偏信的魔君没想到的是,井焕纵使身无法力,可也不是吃素的。

井焕:“谁吃素?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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