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洞玄长老卜吉卦 失意少年诉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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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晚上，梨花长老自觉心中忐忑，便想着去找四长老洞玄卜上一卦。不料人却不在，便耐着性子在洞玄府院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其回来。
洞玄回来时，看见梨花长老正百无聊赖转着手中铁珠，知道对方等自己有一会儿了，便有些不好意思道：“本来是去藏经阁还书的，不知不觉又多看了一会儿，要是早知道大长老有事找我，我便改日再去还书了。”
“桀桀桀……洞玄兄不必介意，谁还不知道你是咱们宗里名副其实的书蠹呢。老朽这次来找你，只因感觉心中忐忑，久久放心不下明日开启第三秘境的事，因此特来找你测算一下吉凶。”
见梨花长老这么说，洞玄便问道：“大长老，我心中倒是有一问一直不明。今日演武场上观赵默面相，似乎也不是出于什么世家宗族，也听宗里有他的几个趣闻传开。一说是这小子跟青州王关系不差，又一说是他和司马宫有大仇。这么一个小孩，倒是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洞玄兄，你也别怪我跟你们卖关子。关于小默这孩子，我之前已经立下道誓，绝不透露与他有关的半点消息。这里面的因果牵涉极广，不得不谨慎行事。我今晚来找你，是想请你卜上一卦，看看明日第三秘境开启，小默进去的话，吉凶如何？”
见梨花长老如此说，洞玄便也不再深问。便道：“梨花长老等我几时了？”
“约莫一个时辰。”
说完，只见洞玄口中念念有词，掐指算了一下，沉声道：“明日秘境开启，将有大变故。”
“何解？”
“某方才以时辰起卦，得风雷益之水雷屯，而五爻被申日建合住，变为阴爻，六爻自变，阳气阻隔难行，故断此行不利。益卦者，巽风在上而震雷在下，风雷激荡，交相助长，损上而益下……”
“洞玄兄不必细说其中卦理，此变故可有解法？”
“屯卦，终吉。依我看来，倒也不必过于担心，只要多做准备，以防不测。赵默必然转危为安。”
“唉，你今日也看到了，防具兵器丹药这些，老朽能给的都已经给了，奈何小默境界太低。再者，进了秘境之后，万一有门内弟子心生歹念，再加上小默是个老实孩子，难免被人利用。实在是放心不下。”
“大长老若是担心，不如趁夜将你那魂兽借与赵默一只，以保不虞。”
梨花长老拍大腿道：“老朽何尝不知！只是赵默境界太低，那魂兽凶悍，恐怕要炼化并非一日之功。再加上小默大伤初愈，身体尚未恢复完全，恐怕承受不了这炼化兽魂之苦。”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洞玄打开折扇说道。
见洞玄这么说，梨花长老只好起身称谢。随即来到赵默住处，打算再将自己的兽魂尝试炼化一只给赵默。
正好赵默尚未休息，梨花长老开门见山道：“小默，我今日午后开始，便心中忐忑，想来想去，决定趁早试试能不能提前给你炼化一只兽魂。”
“梨花爷爷，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我这么好。但是有些话，我还是得跟你说。”
“哦？小默有话想跟我说？”梨花长老坐下，也许是第一次叫自己梨花爷爷的时候开始，在他心中已经将赵默当成自己孙儿看待了。
“我老家是凉州临安镇的，那个小地方你可能没有听说过，我们镇上连个宗门都没有。三年前我母亲去世，我是亲眼看着我母亲被他杀害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那时候也是想尽了办法，求过官府的人，拜过城隍庙里的菩萨，但是没有人帮我，他们根本不会帮我。听说那个仇人后来去了什么青阳派，当了修士，而我呢，还是待在老家，哪儿也去不了。”
“我记得母亲刚去世的时候，巷子里的左邻右舍还不时接济我，可是后来连着两年干旱，家家连自己的饭都吃不饱，更不用说接济我这个没人管的孩子了。为了活下去，我只好学着去偷，去抢，有时候还会从比我更小的孩子手里去抢吃的。慢慢的巷子里的小朋友也没人跟我玩了。”
“说真的，那时候我讨厌这个世上活着的所有人，尤其是有钱优势，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说起这些，赵默有些难过。梨花长老只是静静听着一个孩子的自我独白。
“当然，除了罗二，他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他比我厉害，能为了找到自己的姐姐，险些死在路上。但是除了他以外，我那时候真的是讨厌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
“后来，也就是半年之前，我们镇上来了一个大怪物，杀了很多人，还附到我的身体上了。我当时被它控制着，也杀了很多人，它所做的一切，我其实都能感受到。所以王老太爷，其实也算是我亲手杀的，那种血腥的感觉，让我又害怕又兴奋，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自己杀死了仇人，然后掏出来他的心肝……”
“苦命的孩子啊……”梨花长老心中确实一惊。临安镇，上古异兽朱猎，最后被魏国青阳派鹤雨道长王中孚降服收走，这个事，只要是秦国的修士，就没有不知道的。
当时宝真堂的四长老洞玄也去了那里，回来的时候还带着许多青阳派送的蓍草。
赵默说的被大怪物附体，应该就是被朱猎附体。而赵默被上古异兽附体后还能活下来，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梨花长老就无从知晓了。
“我感觉自己当时好像就变成了异兽，脑海里也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就是杀光所有人！后来我只记得我杀了很多人，甚至还亲手杀了张卢他娘，说实话，张卢那小子我挺讨厌的，他总是带着他家的狗来欺负我。他娘也看不起我，所以我经常偷他家的包子。”
“像我这样的坏人，即使死掉也不会有人觉得可惜吧？我那时候想着自己不如就这样变成一只嗜血的怪兽，杀掉所有人，然后自己也死掉，其实也挺好的。”
想到这里，赵默越说越难受，声音里开始带着哭腔。
“可是许诺大叔，他不仅帮我报仇，在看到我变成那样之后，还拼命的阻止我变得更坏。后来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但我知道，是许诺大叔救了我。我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噩梦，梦醒了，只有罗二当时在我身边，许诺大叔就那么死了。”
“许诺是罗二的师父，是他让我觉得生活又有意义了，其实这个世界还是有愿意帮助别人的人的，对吧？哪怕是丢掉自己的性命，他们也会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就像罗二送我那本《墨问》里面说的，为身之所恶，以成人之所急。”
“从那时候起，我就给自立下志向，将来一定要做一个墨家的游侠！”
“再后来我又遇到我的师父钟正南，这半年都是他陪着我，他说等我到楚国的时候，怎么着也是个二品修士。他教我读书认字，教我开元引气，教我伏魔拳法，还教我做人的道理。我上次被仇人差点打死，就是我师父保住我一命。”
“可是今天我醒来之后，师父就再也不回应我了。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梨花爷爷又为何要救下我。我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第三秘境，让自己深陷险境，或许这样师父才会回来。”
说到这里，梨花长老也是感动不已。没想到赵默这孩子为了得到师父回应，竟然要以身犯险。不过，这似乎是个机会……难不成钟前辈已经……
想到此处，灵台上的钟正南一缕神识立马有了反应，梨花长老只觉得脑袋生疼起来，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往下想。
“傻孩子，你要找师父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万一你死在秘境之中怎么办，到时候你师父回来了也找不到你，岂不是要急死了？既然你已经立志要做墨家游侠，老朽虽然不懂何为墨家，但老朽却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
赵默听到此处，却是不说话了。
“来吧，既然你曾经被怪物附体过，想必体内经脉张力极好，帮你炼化一只兽魂，明日在秘境之中，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赵默擦干眼泪，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