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疑窦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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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泽摸了摸鼻子,干咳了一声,朝我看来,“二妹,那日,那热情送我们饼吃的大娘,其中有一句提到,他嫂子可讨厌他了,你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我颔首,不解地问,“可这又跟大哥你要讲之事又有何关系?”
吕叔平和萧玉荷也是一脸困惑,盯紧着吕泽,等待他往下说。
吕泽咽了咽喉咙,一本正经地说道,“且听我细细说来,关于刘亭长嫂子讨厌他这事,有两个截然不同的说法,那大娘已经说了其中之一,而要说另一个,那便得先从刘亭长家庭来说。”
我微微蹙眉,却也不由得来了兴致。
“了解他的家庭也至关重要,泽儿,快快说来。”萧玉荷连忙催促。
“好嘞,我这就说来。”吕泽清了清嗓子,缓缓道,“刘家是地主之家,良田百来余亩,刘亭长排行老三,大哥刘伯,二哥刘仲,四弟刘交,其中刘仲和刘交娶妻生子后,皆已自立门户。”
“刘家虽比不上吕府气派,但也不赖,竹篱围成一个有些大的院子,错落有致,前后都种着果树和花草,也养着鸡鸭猪狗牛马等物,院子内住着刘亭长父母,及刘伯和刘伯之妻陈氏、刘伯之子刘信。”
众人皆聚精会神地聆听,生怕漏掉什么关键细节。
吕释之接过话茬,继续往下说,“因是地主之家,有一小半良田租给佃户,另一多半良田劳作之事皆请短工,极少亲自下地,只做监工,而家中一应之事,比如做饭、扫地、洗衣,也便落在了陈氏身上,陈氏日久生怨,埋怨刘伯没用没本事,埋怨公婆皆做甩手掌柜。”
“这陈氏也经常和外人抱怨,一日三餐,天天是她,别的就罢了,刘伯是男人,公婆是长辈,那刘邦是她什么人?凭什么还得日日伺候他?便将刘亭长形容成好吃懒惰之人,再经扩散开来,便成如今这般模样。”
我暗暗咋舌,且不说这陈氏如何,这其中一定还有些不为人知之事。
这刘伯既已娶妻,为何没能像他两个弟弟一般,自立门户,当真无用至此?
而且既然请得起短工,为何请不起仆人?是不愿,还是拿儿媳不当作人?
这刘亭长父母如何,不太好说,但一般来讲,为难儿媳之人大多是婆母,只是这刘亭长父亲就干看着?莫非是惧内之人?
还有农忙之时,短工也要吃饭,单凭陈氏一人,如何能忙得过来,刘家人是搭手,还是请帮厨?
我心念转动间,疑窦丛生。
吕叔平沉思良久,狐疑地说,“这么说来是这陈氏在生是非?只是泽儿和释之,这些你们又是如何得知?”
吕泽和吕释之对视一眼,皆笑了笑。
吕泽面带微笑地回,“说起这事就觉得有趣,我们询问一位妇人,她数落刘亭长的万般不是,路过来一位妇人,听闻,便打断她,拉着我们讲许多陈氏的坏话,或许是和陈氏有矛盾,原先那位不乐意了,两人就骂起架来,还差点打起来,我和二弟劝架,一人拉一个,才避免事态恶化。”
吕释之接过话述说,“待原先那位走后,路过那位便又和我们讲起陈氏的事迹,我和大哥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便继续听,那妇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将陈氏形容成一个泼妇,蛮横之人,且拿男人的钱贴补娘家嗜赌的弟弟,因这事婆媳二人经常吵嘴。”
吕泽补充一句,“那妇人说得十分激动,连喘气都忘了,直到后来我和二弟实在忍受不住,便打断她。”
话落,屋里鸦雀无声,唯剩空气流动时发出轻微响声。
我低垂着眸子,静默片刻,方抬头不动声色地观察众人表情,见他们均皱起眉头。
半晌,萧玉荷方叹息道,“这刘家还真是个诸多是非之地,就怕雉儿嫁过去,婆母和嫂嫂不好相处,雉儿性子单纯善良,万一被欺负……”
吕叔平则沉默不语,目光深邃地望向虚空,不知在想什么。
张苑诺见状,提出建议,“自立门户分开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文谨玉也附和着说,“是呀,那陈氏和刘媪皆不是省油的灯,以二妹的脾性,恐怕斗不过她们,必定受尽磋磨,与其这样,不如买一处宅院,远离那是非之地,我们吕家又不是出不起那个钱。”
吕素很是赞同她们所说,“父亲,母亲,两位嫂嫂说得不错,莫要让二姐遭受委屈。”
吕叔平看了我们一眼,重重点头,随后目光落在我身上,柔声道,“雉儿,父亲想听听,你对此事怎么看?”
我认真想了想,遂说,“宅子可以先买着,没有新妇不见公婆之道,先试着处处看,处不好,便搬出来。”
吕叔平颔首,“好,宅子之事便交给父亲。”
话落,闭眼深吸一口气,随后握握拳头,似在为自己鼓气,他眸光坚韧,“明日,父亲便向胡县令说清楚。”
萧玉荷却忧心忡忡,“那胡县令……”
吕叔平拍拍萧玉荷的肩膀安抚,“放心吧,没事的。”
接着摆手,示意我们皆散去。
我心生一抹内疚,不禁好心疼父亲和母亲,他们为我之事,操碎了心。
倘若有一天,我为人母亲,我想我亦会如他们这般吧。
夜色越发浓郁,月华倾泻而下。
闺房内,几盏烛火摇曳,映着窗棂斑驳的影,透出淡淡光晕。
我坐在几案边,静静翻阅竹简,倒也显得宁静。
忽听得外头传来脚步声,我侧耳细听,忙坐正身子。
有人推门而入,来者不是别人,是我的母亲。
她和我好一番长谈,我静静聆听她絮叨,并未觉得厌烦,时不时点头回应两句。
许久,她才离开。
我合上竹简,轻吁口气,朝床榻走去。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睡不着。
次日,清晨。
吕叔平起了个大早,去县衙找那胡县令。
回来时,脸色不大好看。
我忙迎了上去,问道,“父亲,怎么样了?”
吕叔平沉吟半晌,说道,“一切皆已稳妥,只是……”
我眉间紧蹙,见他欲言又止,我忙追问,“只是什么?”
吕叔平面露愁容,却摆摆手,“没事,他没说什么,只是我察觉他在极力忍耐着心中情绪,还好,最终他没有继续坚持,反倒……”
他顿住。
我却慌了神,“反倒笑着祝福?”
如果真是这样,那实在太可怕了。
吕叔平没回答,抬手摸摸我的额头,温和地说,“雉儿不必担心,万事皆有父亲。”
我从他的脸上读出好多端倪来,却未曾深究下去。
我的心脏猛烈一跳,脑海里不禁闪过各种画面,一幕一幕,犹如惊雷滚滚。
但愿是我自己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