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摩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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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说说笑笑，一起做了晚饭，在美美地饱餐一顿后，钟离便又出门闲逛，胡桃则是留了下来，帮林克整理家里各种各样的东西。
“阿林，等宝宝出生之后，就考虑换个大点的房子住吧，现在璃月的房价也开始跌了，可以入手一套。”胡桃把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药材从袋子里取了出来，疑惑地看了看，想想还是一一陈列在了桌子上，根据品种归类。
钟离……该不是被他的朋友忽悠了吧？这些药材怎么越看越奇怪，长得这么丑……
“嗯……我也有这个想法。”林克点了点头，往生堂的二楼两个人住住差不多，但是三个人住就显得太小了。等到宝宝长大了，不想跟爸爸妈妈住的话，还要安排一个独立的房间。
“现在的话，房子小一点，我打扫起来也就比较方便，工作和家里都能顾得过来。”
“说是这么说嘛，但以后宝宝上学读书什么的，最好还是要换个安静的地方，商业街这边还是太吵了一点，容易分心。”
林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商业街晚上这边确实很吵，之前芙宁娜睡得安稳，其实是林克使用水生魔法弱化了她的听觉。
“堂主，这张卡还给你。”林克从口袋里把胡桃给的那张卡拿了出来，递给了胡桃。
“你留着吧，以后还有的是要用钱的地方。”胡桃摆了摆手，并没有接，“今天去不卜庐那边看过了？白术大夫怎么说？”
“看过了，白术大夫说没什么大问题，就配了几副补药。”
“那就好。”胡桃微松了口气，“医药费呢，去了多少钱？”
“去了九百多，不到一千。”
胡桃揉了揉微酸的胳膊，“这价格还算公道，白术这人是个医生，但同时也是个了不起的商人，生意做得很大。一般来说，如果不是遇到经济困难的病人，白术不会多收钱，但也不会少收钱。”
“这就是人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吧。”
林克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在很多人的眼中，真正的医生就该悬壶济世，不能赚病人的钱，但若是不赚病人的钱，医生自己又该怎么生活？这就和做生意一样，只要价格公道，别宰客就可以了。
“九百多，不到一千……那估计就和白术大夫说的一样，是普通的营养不良了。”胡桃把归类出来的药材装到不同的小袋子里。
“…………”林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
“堂主，那白术大夫有没有不收病人钱的情况？”
“我印象里倒没有，即便是遇上很穷的病人，白术大夫多多少少也会象征性地收一点，不过璃月这边倒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胡桃一手摸着下巴，柳眉微皱。
“什么规矩？”
“如果病人病入膏肓，医馆已经无力回天的话，就不会额外收钱了。”
………………
男人脸上的微笑瞬间便僵硬了起来。
“堂主，等下麻烦你陪芙芙一会儿，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啊？这…这倒没什么问题啦，不过现在也不早了，阿林你怎么突然想要出门？”
“想起来一些事情，有点急，今晚就麻烦堂主了。”林克脸色沉重，抓起一件大衣披在身上，急匆匆地便出了门。
………………
星野空旷，明月高悬，男人乘着夜色，人影如同鬼魅一般在璃月的屋檐街巷中飞速穿梭，一步跨出便飞跃数十米，就好像一只开弓之后不会回头的箭。
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林克便横穿了大半个璃月港，直接来到了不卜庐的所在地。
夜幕之下，不卜庐的窗棂内部灯火通明，就好像一只在黑暗台阶上发光的巨大葫芦，静静地等待着能够登临此处的探索者。
男人脚尖一点，修长的身影在石板路上划过一个弧线后稳稳停住。
几个健步上前，林克先是在不卜庐的门上礼貌地敲了三声，随后在门前站立等待，听到男人的虚弱应许声后才抬手推开了这扇古朽的木门……
前台原本青年执勤的地方，白术披了一身白色裘袄，手边翻开的医书已经堆叠成了一座“小丘”，而在这座“小丘”的后面，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姑娘正晕乎乎地趴在桌上，时不时传来些许微弱的鼾声，看起来极为可爱。
林克看到白术这副就像是在等他拜访的模样，正想要说些什么，白术却率先伸出一根手指置于唇前，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林先生，可以先帮我把七七抱回里屋吗？”
脸色苍白的男人容颜俊美，气息却是远比常人要来的微弱，声音温润细腻中亦带着一丝宠溺。
“…………”
林克点了点头，按照白术的吩咐轻迈脚步，小心地抱起女孩微僵的身体，将其抱到了不卜庐里屋的一张软垫上，又取了一张毛毯，轻轻盖在了女孩那宛若尸体般冰凉的身体上……
一时间，林克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在这个女孩的身上，他隐隐感觉到了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女孩的身体似乎过于冰凉了，并且这种冰凉与冰元素所施加的寒冷有所不同，夹带了一种活物未曾具备的“臭味”。
这种“臭味”让林克的身体出现了一种反胃的恶心感，但同时也带给了他一种莫名的悲伤与凄凉。
“林先生，让七七睡一会儿吧，我想你应该有事情想要问我，我正好也有事情想要问你，我们到外面来谈。”
白术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林克稍一犹豫，也便没有理睬软垫上的女孩，直接来到了白术所在的大厅。
林克知道，这个名叫“七七”的女孩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但对于“自私自利”的林克来说，芙宁娜的优先级远高于其它任何事。
白术并没有招呼林克坐下，而是拉开前台收钱用的柜子，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摩拉袋子取了出来，递给了林克。
“………白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数一数吧，林先生，里面是九百六十摩拉，又或者……我应该称呼您林克先生？”
白术轻轻抚了抚颈上闭眼似寐的白蛇，“以一人之力改写枫丹历史的绝世人物，居然归隐于璃月，在小小的往生堂中当了一名客卿……真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白先生……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知道，我老婆的身体到底怎么样？她能不能顺顺利利地生下孩子？”
林克双拳紧握，再一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即便如此，他的声音中依旧夹带了一丝难言的紧张。
敏感，脆弱，谨小慎微……
林克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不堪的样子。
摩根家族，至冬国，提瓦特……
这些对林克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他是一个“恶人”，也是一个“败者”……
恶人是不能败的，因为恶人一旦失败，就会退出群雄角逐的舞台，成为微不足道的“边缘角色”。
而身为“边缘角色”的林克，现如今只有一个期望……那就是保护好老婆，保护好未来的孩子。
他不能输，也什么都输不起。
“林克先生，你既然精通水生魔法，就应该明白生命的诞生并不是简单的加减法。”白术深深地看了林克一眼，从之前整理出的医学典籍中取出了一本，将其交给了林克。
“摩根家族的近亲结合，在提高了基因上限的同时，也让维系生命下限的平衡崩溃，这就像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这本书源自于须弥教令院的一名学者，以现代医学的角度解释了近亲结合的各种危害，白化病，先天性聋哑，小头畸形，苯丙酮尿症、半乳糖血症，脑积水、脊柱裂、无脑儿、精神分裂症、先天性心脏病、癫痫……”
白术摇了摇头，“而你们不仅是近亲结合，甚至是跨物种的基因配对，这就好像是玩游戏开盲盒一样，如果气运极佳，诞生的生命是人中龙凤的概率也会变大，可若是运气不佳……”
白术没有把话说下去，但林克也明白了白术的意思。
林克深吸了一口气，缓声说道，
“白先生，我已经想好了，如果孩子生下来……生病很严重的话，我会使用水生魔法为她重构一具新的身体。”
以孩子原本的身体作为材料，用水生魔法，重新进行人体炼成………
但是林克必须面对一个新的问题，因为没有确定的模板，如果炼成之后的结果不尽人意，是否需要进行第二次，第三次的炼成？
一艘被修缮了无数次，更换了无数次配件的木舟，还是原来那艘木舟吗？
那个经过了多次炼成而诞生的“异类”，又是否能算是林克和芙宁娜的孩子呢？
……………
白术双瞳微缩，他诧异地看着林克。既然林克提出了这样的方案，那么林克肯定掌握了相关的技术，甚至是……相应的经验。
“林克先生……你……你难道？”
“我已经使用水生魔法，将我自己的身体反复重构了数百次。白先生，我有把握，我可以为我的孩子炼成一个健康的容器……”
“林克，你知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男人凌厉的声音就好像一道雷霆，狠狠地劈在林克的身上，而林克也猛然一颤后，整个人如同魔怔了一般，双手抱头，五指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他大抵是疯了，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把自己的孩子作为材料，进行后天的重熔……
甚至是第二次……第三次……第一百次的复熔……
如果……如果这种事情被芙宁娜知道……
林克浑身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自己似乎坠入了一个熟悉的冰窟之中。
他与芙宁娜在一起太久了。这些美妙的时光太过温柔，温柔到让林克近乎忘却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不对，他并不是忘记，而是害怕想起。
害怕想起名为“林克”的存在，究竟是踩着多少人的尸体，才爬出了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渊。
白术所说的那些困难，摩根家族都遇到过，而摩根家族也准备了一套应对的方案。
概率不是问题，只要基数够大，再小的分数也能趋近于“1”。
摩根家族的繁衍方式与外界不同，为了资源的有效利用，摩根家族的“平庸者”是不允许生育的，而与之相反，优秀的人才无论男女，都会与大量的异性进行交配，进而诞下复数的子嗣，而这些子嗣会先进行初期的培养，待到发育到一定程度后，进行进一步血腥的筛选……
芙宁娜……芙宁娜一直在梦想着，自己能够生下一个聪明可爱，天资异禀的宝宝，但如果她知道，如果她知道………
……………
林克的手脚愈发冰凉，从出生至今，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像今天一般恐慌。
他还未将自己的道路走到尽头，他也并不知道，自己所行走的这条道路能否算的上正确……
但林克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走上这条“恶人之径”。
这条“恶人之径”实在是太过崎岖，太过残忍，太过悲伤。
林克……清楚自己是一个被世界所厌恶的人。
但他和芙宁娜一样，迫切地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得到来自于这个世界的爱。
…………………
…………………
…………………
“林克先生，我既然请你来这里喝茶，那就说明，我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
白术的声音好像一缕微渺的阳光，轻轻地落在了男人那摇摇欲坠的身体上。
“白先生，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男人抬起头来，不知何时，一张冷俊的脸早已被纵横的泪水分割得七零八落。
“天行有疏，人道为至，亦可补先天之缺。”
白术此刻的神情近乎平静到了极点，甚至让人感到了几分属于理想覆灭者的残酷。
“但是林克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个医生，与此同时，我也是个商人。”
“林夫人的病，我可以治，但我也会收取相应的费用。”
“……白先生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够做到，我一定取来给您！”
白术看着林克的紫眸，一双蛇瞳好像两面明镜，映出了无数淋漓的流光。
“摩拉，璃月的十亿摩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