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愚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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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庇克莱歌剧院——贵宾席
视野极好的前排位置，芙宁娜一边品味着林克买来的蛋糕，一边欣赏着此刻舞台上正在上演的戏剧。
今天的戏剧名为《前任》，讲述的是一位和贵族千金缔结联姻之盟的男性贵族在外出游历时，与一位外国小姐相知相恋，最终私奔，坠入爱河的故事。
“感觉怎么样？”
温润的女声在座位旁边响起，芙宁娜转身看去，发现此刻坐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位浑身被白纱缠绕的神秘女子。
比较特殊的是，女人左腿的位置却是空落落的。
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子一眼，芙宁娜转过头，继续欣赏着舞台上的戏剧。
“挺好的，我很喜欢。”
女人淡笑不语，双手抱胸。
“芙卡洛斯，你应该明白，枫丹容不下林克。”
“容不下吗？”
“当然容不下，你很清楚，他这种人一旦摘下面具的话，是会被讨厌的。”
“他这种人怎么了？”
“自私，狡诈，虚伪，冷血，并且不会为自己的恶行忏悔。他这种人不被讨厌，还有谁会被讨厌？”女人话语间暗藏着一抹笑意。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说的这些也可以换个说法。”
“换成什么说法？”
“专一，机敏，谨慎，坚强，并且会将自己的决定贯彻始终。”
“………你真是无可救药了。”女子摇了摇头。
“我知道我无可救药，但我没也打算治。”
芙宁娜吃完了最后一口蛋糕，又从手边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面包来啃，
“世人都说辩论会让真理更加清晰，但所有的人情世故辩来辩去，总归逃不出一个利字。”
“如果得利了，那便是好人，如果失利了，那就是坏人。林克已经葬送了太多太多人的未来，世人不会赞颂他，他也不需要世人的赞颂。”
“是吗？我倒是觉得，林克的价值观有些以自我为中心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芙卡洛斯，以枫丹人的视角来看，林克其实是一个为了爱情篡夺神位的欺诈师；而以我的视角来看，即便林克没有来到枫丹，枫丹也会因为你的设计而解除预言危机。”
“林克其实没有为枫丹奉献过什么，枫丹也不欠林克什么。”
……………
“没有为枫丹奉献过什么？救了枫丹的神明，这也不算吗？”
“………那也只是你而已，与整个枫丹无关。”
“那我为枫丹付出了五百年，我从来没有要求过枫丹为我做什么。我想让林克留在枫丹陪陪我，这不过分吧？”
“哈哈哈哈~不过分，不过分~芙卡洛斯，你人小小的，道理倒是大大的呢。”
“道理？如果在提瓦特能够讲得通道理，就没有人去学习魔法了。你不保护他，我会保护他。”芙宁娜的声音中流露着不满的情绪。
“……我不是不保护他，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做不了什么了。星星告诉我，他的眼前有很多条路……可能够延续下去的路上都没有我。”女人低垂着脑袋，声音中流露着深深的遗憾。
“那有我吗？”芙宁娜试探着问道。
“说了，就不灵了。”女人笑着指了指芙宁娜手边的面包袋。
“这么多面包，你也吃不掉吧，不如给我吃一个。”
“嗯……”芙宁娜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袋子里取出了一个最小的面包，掰了一半，将其递给了女人。
“谢谢。”女人笑着接过芙宁娜递来的面包，但没有吃，而是小心翼翼地拿了一个袋子装好。
“芙卡洛斯，你不担心他吗，他这个时候都没来接你，说不定遇上什么麻烦了。”
“神里家的神里绫人精于算计，但这里又不是稻妻，神里绫人就算精通纵横之法，他能够借到的力量也有限。”
“林克应该应付得过来。”芙宁娜又看了身边的女人一眼。
“你呢，你难得来枫丹一趟，不见见他吗？”
“……不见了，都是些小打小闹而已，他应该也不会想见我吧……我这次来枫丹，其实是来找阿蕾奇诺的。”女人似乎想要表达些什么，但最终却是摇了摇头。
“你要找阿蕾奇诺？等一下，难道是……这么快就要开始了？”
“冰龙大公半只脚踏入了极致之境，多托雷也彻底舍弃了肉体凡胎。纳塔的神之心也已确定。如今的时机差不多成熟，最重要的是………”
“巴纳巴斯撑不了多久了。”
“需不需要我做些什么？娜维莱特这段时间已经彻底掌握了古龙大权，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请他帮忙。”
“没事，我可以的。”
女人缓声说道，“和冰龙大公不一样，卡皮塔诺对于巴纳巴斯的指令是“绝对服从”，所以这一次，卡皮塔诺会站在我这一边。”
“……祝你好运。”
“谢谢。”女人笑着点了点头，“看在面包的份上，我可以再给你透露一个重要消息。”
“什么消息？如果你指的是前段时间来枫丹的摩拉克斯或者是那棵裂缝里长出来的柳树，那我已经知道了。”
“不是他们，而是另一个人。”
“谁？”
“至冬大使馆里，林克有个拥有风元素神之眼的小跟班。\
“这个人我知道，听说是巴巴托斯亲临赐福的，潜力很大，确实了不得。\
“不，不是她，而是另一个。”
“吹在她身上的，是与巴巴托斯不一样的，截然不同的风。”
……………
枫丹廷———德波大饭店。
沉寂的氛围中，林克孤身一人坐在包厢靠门位置，静静地与神里兄妹对峙。
林克身前摆了两张扑克，而神里绫人的身前……是三张扑克。
林克轻闭上眼，思索着场上的情况。
自己手中两张扑克，分别是黑桃A，红心K，这也就是说，神里绫人手里的牌，应该是与之相应的红心A，黑桃K，以及一张鬼牌。
鬼牌不在自己手中，这代表着林克此刻占据了极大优势。
按照概率学进行推算，这一轮如果林克抽到对牌，消去一张A或者K，场上的扑克就将变为三张。而神里绫人的回合会被迫抽取林克剩下的最后一张牌，将场上的牌数消减到一张，也就是鬼牌，此刻鬼牌在神里绫人的手中，林克便将获胜，概率为三分之二。
但如果……林克抽错了，碰上了那三分之一的概率，抽到了那张鬼牌，林克与神里绫人之间的优势就将会逆转。
“林克先生，轮到你了。”神里绫人笑着说道，似乎对比赛的胜负并不关心。
“………绫人先生，你觉得抽鬼牌的这个游戏，想要取得胜利，最重要的是什么？”
林克并没有急着抽牌，而是先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抽鬼牌，自然是比谁能够骗过对方了。”
神里绫人指了指桌前的三张牌，“林克先生是绝顶的聪明人，但我对自己的骗术也是相当自信。”
“骗术？”
“赌场之上，九分靠运气，剩下一分，才是赌手能够自己决定的部分。逻辑能力，最优决策，或者是从对方的微表情，微动作中推理出“暗雷”的所在地。”
神里绫人微笑着轻轻拂过自己桌前的三张牌。
“今晚的时间还有很多，林克先生也可以试着从我的微表情中推理出我会将鬼牌埋在哪里。”
林克抬起头，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神里绫人放在左边的牌上。
男人脸上微笑不变。
林克轻轻摇头，伸出手，搭在右边的牌上。
男人脸上微笑不变。
林克思量片刻，伸出手，最终搭在了中间的牌上。
男人脸上微笑依旧不变。
“……………”林克陷入了沉默。
一般的赌徒喜欢用脸上的表情来欺骗对手，以此引导对手进入自己的陷阱。然而，就如同学霸可以通过题目的走向来逆推出题者的思路一样，擅长揣摩人心的林克也可以从所谓的“骗术”中探知被雾气隐藏的真相。
可是……神里绫人始终维持着一张“笑脸”，这反倒让林克无法从他的“脸上”获知任何有用的信息。
“林克先生做好决定了吗？”神里绫人轻靠着身后的座椅，脸上的笑容就好像是画出来的一样。
“我破解不了绫人先生的骗术。”林克摇了摇头。即便是再优秀的考生，也没办法在没有题目的情况下做出答案。
“哈哈，如果是直接盲选，林克先生也有三分二的几率赢我，胜率也很大呢。”
林克冷峻的脸上突然扬起一丝冷笑，
“绫人先生，我承认你的智慧的确在我所见之人中位于顶流，但你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神里绫人直起身子，认真地看着林克。
“猜鬼牌这个游戏，讲究的是从对手的表情中捕捉细节，进而推理出鬼牌的所在位置。而绫人先生的城府很深，你的微笑战术让我找不到推理的方向。”
“但是……绫人先生的妹妹，倒是喜欢将心情写在自己的脸上。”
林克锐利的目光上扬，落在了神里绫人身后的惊慌失措的少女身上。
“哥，哥哥……我……”神里绫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小脸一下子变得苍白。
“没事的，绫华。”神里绫人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小手。
“刚刚在我的手伸到左边和右边的牌时，绫华小姐小手紧握，表情无比紧张，而在我的手落在中间的牌时，你的表情却立刻松弛了下来。”
“嗯……所以说，按照林克先生的推理，我应该将鬼牌放在了中间的位置。”神里绫人依旧面带笑意。
林克没有说话，而是将整个包厢扫视了一遍。
神里绫人和神里绫华坐在自己的对面位置，而克洛琳德和林尼则是站在中间。
而自己这边，只有自己一个人。
…………
不知道为什么，林克突然感觉有点难受。
这种感觉让林克感到熟悉，却有些陌生……
好像从小到大……自己就总是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爬山……一个人读书……一个人练武……一个人学习……一个人执行任务……
一个人杀人……
林克有时候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想要杀我，那我把他杀了算错吗？
她欺骗了我，那我骗她算错吗？
它想要利用我，那我反过来利用它算错吗？
如果……我一直都没有做错事情的话……
你们为什么总要讨厌我……站在我的对立面？
……………
林克伸出手，放在了神里绫人左边的牌上。
如果自己的推测不错，这里应该是一张A或者K……
等一下……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骗术？
对，是骗术，自己还没有揭穿神里绫人的骗术。
那么……他的骗术到底是什么？
林克双瞳一缩，他突然想到了芙宁娜在不久之前曾对他说过的话。
神里绫华的演技非常出色，是天生的演员……
演技……
难道……
林克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将视线落在了神里绫人身后的神里绫华身上。
小姑娘一脸愧疚自责的模样，原本明亮的美眸黯然无光，甚至隐隐可见几分雾气，似乎再为自己害哥哥输了而深感难过……
对啊，哥哥是一个老狐狸，妹妹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小姑娘？
大意了，自己真是大意了，差点就踩中了神里绫人布下的”暗雷“。真是细思极恐，难道从自己进门的那一刻，这对兄妹就已经开始给自己植入哥哥的城府极深，而妹妹则是被哥哥保护得很好的“潜意识”了吗？
林克紫眸微眯，下定决心之后便不在犹豫，将翻牌的手落在了中间的扑克上，直接翻开。
…………
白色的扑克底上，一名身穿奇装异服的舞者正笑眯眯地对着林克笑。
男人惊诧地看着桌上的那张鬼牌，一时间大脑的思绪竟有些混乱。
假的？神里绫华的紧张并不是演技，而是真实的情绪流露？
“看来林克先生的运气不是非常好呢。”
温润儒雅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像地狱判官的催讨符。
柔和的灯光打在男人俊美的脸上，那近乎完美的姿态，仿若天国降下的正义天使，手持利剑，誓要斩断世间一切污秽。
“林克先生，我说过，正义终将战胜邪恶的。\
……………
……………
……………
愚人众，人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