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老太太及众生言行录(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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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三日言行录
十二时回到老家,将高压锅放上煤气灶后,我到北卧牵着白金老太太的的右手走向南客厅,刚进入南客厅的北入口,白金老太太曰:“你看前面有一样什吗东西(意什么东西)。”我看两米外有闪光,走近一看是一枚一角硬币,我捡起来曰:“是一毛钱的咚毫。”老太太接过后蛮高兴。
白金老太太在饭桌前藤椅上坐下,我把饭桌上的果盘推到她面前曰:“你先吃水果吧。”白金老太太曰:“可不可以用手抓?”我笑曰:“当然可以。”中餐老太太食量惊人:二两米饭、三两肉饼加水果,吃得也快。
午饭后白金老太太走到北卧室长木沙发前,佝起个腰叠她的纸条,我从南餐厅把藤椅搬到北卧室,让老太太坐着干活,白金老太太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添、换纸条,我曰:“坐到舒服没有?”白金老太太曰:“狗屎。”我曰:“你讲什吗(意什么)?”白金老太太曰:“就是。”这时书架上的座机打铃,我拿起话筒曰:“喂,哪位?”狗狗日:“姑姑喊你今天晚上在老妈这边睡,等她回来。”我日:“晓得啦。”
晚餐后我让白金老太太早早就寝,我也在二十时三十分在南卧就寝,浅睡持续了几个小时仍难入睡,我起床看了一下钟才十二时,就又躺到床上。从十日开始至今,没有哪一个晚上是睡得好的,也就迷糊而矣,白天想睡就补一个觉。
迷糊中听到有拖箱包的响声,我曰:“”燕子。”南窗外应曰:“哥、赶快开门。”我起床开正门让小妹把箱包拉进南卧,靠在西墙边。我曰:“出租车哪子(意怎么)没进来啊?”缠缠曰:“司机嫌宿舍的路太窄。”这时是十一月十四日一时四十分。
十一月十四日言行录
老妹曰:“时差倒不过来,我没想睡。”边曰(意说)边走进南卧在电脑椅上坐定,我重新躺到床上,头枕在床栏杆上。老妹曰:“我一接到狗狗的电话就哭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我曰:“嫂、狗狗晓得的,狗狗在电话里可能已跟你讲了,我只讲老大课(意去世)的时间,当时电视机还没关着,白金老太太还未就寝,可以肯定是老大在看电视时走的,你不能想象老大十二点后还在看电视,十一点后还不侍候老人家上床睡觉吧。所以我估计老大走的时间是九日二十二时左右,不会在二十四点以后,而且老大说来老家是让老太太睡觉,自己还要回家的。”老妹在表达不满后也无可奈何。
我曰:“你这次回来呆(意待,住)好久?”老妹曰:“一个月。”我日:“你不干脆过完清明节后再课。”老妹曰:“我不在医生开不成店,他不会讲英语。”我曰:“诊所效益哪子(意怎么样)啊?”老妹曰:“得不到钱,只有饭吃。”“那你还做什嘛?今明两年中国股市可能有一波大行情。”老妹曰:“我无所谓,我跟英国佬离啦。”我曰:“去年看你回来的那个脾气,我就猜到啦,你在那边没得什嘛牵挂了,不如回来休息,退休了不能象年青一样做事,而且你高血压也不低,过劳会出大问题的。”老妹曰:“不行。”我曰:“你男朋友是中医,喊他开中药诊一下。”老妹曰:“他讲中医也诊不了。”我笑了笑没再说,心里曰:等我翻过我的现代秘方后我才能确定这一点。我曰:“你选择能力太差,小时候在布店选花布还可以,大了反而不行。”我又曰:“我已答应嫂,我们家出两万丧葬费,我的一万肯定给,你的一万你跟嫂谈。”老妹曰;“我答应给。狗狗给我打电话,讲他失恋后都不想活啦。”我曰:“哪子回事啊?”老妹曰:“狗狗不是有一个上海郊区的女朋友吗?是他在昆明时认得的,他向那个女朋友吹:某旅游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他的,后来女朋友跟他回桂林,他自己又没得收入,情急之下在网上银行借高利贷,给女朋友无意中发现,两个大吵一场后吹啦。他女朋友走之前放话:你什吗时候买了一套一百万的住房,我就回来跟你。狗狗在电话里跟我讲:“我彻底崩啦,连死都想到啦。”
谈到凌晨五时,我有点支持不住了,就曰:”你想睡一下没有?”老妹曰:“我时差倒不过来,一点不想睡,你睡几个小时吧,我坐一下。”
清晨七时三十分起床,便打电话给田田堂弟:“你那边定下来没有?来几个人。”田田曰:“我们这边来三个。”我曰:“你们在八点之前赶到我妈住这边,和我老表他们会合后打的到我嫂那边,九点钟出发,约十点赶到殡仪馆作遗体告别。”接着我又打林林表哥的手机:“你那垲现在怎么样?”林林曰;“我正在等他们赶上来,总共六个人。”我曰:“你等齐了人就在老客运站大门等我们,一起打的到我嫂那垲。”
八点过了还没见田田等几个人到来,我拨通田田手机曰:“你们到了没有?”田田曰:“我到了啊,我在你家门上敲了几下,没得人啊。”我曰:“你错啦,我喊你到我妈住这边会合,丈子【这样意】嘛,你现在从原路回到路口,停下等我们过去。”田田曰:“好的。”打完电话我和老妹从家里出发,白金老太太还在熟睡中。到了老客运站大门,没见到林林等六个表亲,我四周喊了一圈都没发现他们,便用老妹的手机拨通林林的手机,我曰:“你们现在在哪垲?”林林曰:“我们已经到了橡胶机械厂路口。”我曰:“你走对路啦,你现在在路口等我们过去。”我忘记林林曾在桂林开的士,桂林的路面他比我还熟,的士没见来,我和老妹就快搭上十一路公交车,在南溪公园站下车后,步行到我家的那个路口,与田田和两个堂侄会合,乘堂侄的轿车赶到橡机路口跟林林等六个人会合,走了百来米后到达老大的家。
亲戚们轮流在老大灵牌前插香拜灵,呈上礼金。我没上楼,在路边等接我们的车队和未到的亲戚。林林表哥插完香后下楼对我曰:“等今天葬完,还有一个插脚仪式。”我曰:“怎么回事啊?”林林曰:”就是藤家村有红白喜事来往的的众人请刘家庄家族里有红白喜事来往的众人。”我还是不甚明了,林林曰:“就是我的三个公的子孙和媳妇请你们家族四个公的子孙和媳妇。”我这时想起老父亲去世时,小叔提起过请了外婆家的人,外婆家的人要回请的事。我曰:“插脚是不是回请?”林林曰:“大体一样。”我曰:“按火葬习惯,老哥要等到清明前才下葬,有的是时间准备,我考虑还是由家族的长辈定这事好。”林林曰:“丈子(意这样)也好。”
祭灵的亲戚陆续下楼,见大表嫂是一个人来的,我曰:“大表哥呢?”大表嫂曰:“上年走啦。”我心中大悲。大表哥与老大既是亲戚也是老朋友,一九六八年桂林不安定,我家父母老小回外婆家暂避,大表哥带着我们一班小兄弟、表兄弟去村东山塘钓田鸡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这几年大表哥与老大相继前后归天府,愿他们表兄弟瑶池再钓,瑶台同饮,欢娱更甚人间。
九时三十分,载着老大二十五位至亲好友的车头挂着一朵大白花的一辆中巴、三辆轿车启动了,四十多分钟后到达市殡仪馆,稍事等待,众亲友怀着沉痛的心情缓步走进灵堂,分五排排在老大的遗容前,向老大默哀三分钟后,又三鞠躬,在瞻仰老大遗容时,我开始趴在玻璃棺西面强记老大遗容,走完大半圈又趴在玻璃棺的东面强记老大的遗容:老哥双眼紧闭,脸形饱满、微黄与中年时无异,嘴圆张开但不歪。这时后面的三表弟媳小声对我曰:“大表哥嘴巴张开了,要放一个肉圆子给他含到。”这点没做到我很遗憾。我心里也感谢殡仪馆的师傅们。
仪式主持人深沉而清淅的致悼扯回了我的思绪,二零一八年十一月九日晚,刘先生在老家侍候白金老太太时,突发脑溢血离开人世,结束了他平凡而伟大的一生。离开了他母亲却与他父亲更近;离开了他深爱的妻、儿却永远活在他【她】们心中;离开他弟萝卜头、妹大絮絮,他的的弟妹永远怀念他。祝他尽快回到父亲身边,并捧上老父亲喜爱的南方君子兰,他离开了他的亲戚、朋友,但他的诚实、宽容、勤奋永远没有离开他们。
遗体告别结束,工作人员从玻璃棺的另一头慢慢拖着灵车走向火化室,在等待的几分钟里,我疾步走到灵车旁,掀开遮在老大头部的红布,近距离观察老大的遗容,我目不转晴的观察了几分钟,老大应该还在,直到一直泪流满面的大絮絮拉着我的手,灵车消失在拐角。这时我最想做的火化工作人员,再陪老哥走完最后一程。
在把老哥骨灰护送到一灵堂暂存后,在众亲戚朋友在一餐馆吃完中餐后,我对众堂弟、堂侄、表亲曰:“课老家坐一下吧,不然几年以后你们可能就见不到老太太啦。”我们走出餐馆,打了几辆的士往老家方向驶去。
很快众亲戚到了老家,一进大门众亲戚纷纷向白金老太太问好致意,正在午餐的白金老太太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平静的进餐。我心里想白金老太太这段时间一再声称要回家,今天老家的子侄媳妇来看她,她怎么近似于冷漠,老太太记心差了。众人围着白金老太太坐下,三表弟弟媳用超大嗓门曰:“娘娘,我跟大嫂、二哥、德德来看你,你身体还好嘛?”白金老太太平静地日:“还好。”林林表哥曰:“应该吃稀饭。”我曰:“老太太还有牙齿,吃得动烂头饭,老太太喜欢的是肉饼和甜水果,对米饭兴趣不大。”
跟老太太聊了一阵,我曰:“到外边坐一下吧。”众人走到南晒台外,我把十多把折叠椅抱出去,众人分散坐下就聊了起来。我差不多三十年没回外婆家,这些年人情往来都是老大做。一大群亲戚在一起自然有话讲,我在林林表哥旁边坐下曰:“大表哥是怎么回事?他身体那门强壮,我妈以前清楚时总讲大表哥勤快,别个做事都做不过他。”林林曰:“前几年得了肺癌,切除了部分肺叶,病好了又课干重活,讲他他也不听,前年复发就课了。”我曰:“三舅舅呢?林林曰:“二零零几年课的。”我曰:“大舅舅呢?”林林曰:“前几年才课,就数他长寿,课的时候九十二岁了。”我又曰:“那鸡仔表哥呢?”林林曰:“他课得早点,七十几就课了。”还有长得最高的大舅呢?”林林曰:”课了,下面的三兄弟还好,我们爸那一辈的,在村里只剩我小叔【我的小舅】和小婶【我的小舅娘】啦,他们也七十多岁啦。”我心凄然,在椅上坐了一下,我又问德德表弟:“现在搞什吗?还搞珠宝加工啊,德德曰:“我没是搞珠宝加工的,是人造宝石加工。”我曰:“两样没得相通的啊。”德德曰:“没同的,我没会加工珠宝,现在只是赚点辛苦钱。”我只好打住话头。见田田堂弟骑摩托车外出,我走出去在他回来的路上等他转回,我曰:“你刚才在中餐时是怎样跟我表哥讲的?”田田曰:“我主要讲你哥是火化的,还没有葬,等入土后一定提插脚。”我曰:“对、对、对,还是当老师的有水平。”田田曰:“我现在想回课(意去)上课。”我曰:“哎、哎,千万莫走,桂林的习惯,晚餐才是最重要的。”田田只得认了。
我回到南晒台前,碰到大表嫂和三表弟弟媳在一起交谈,我问大表嫂:“现在把爷仔哪子(意怎样)?大表嫂曰:“大仔我跟他讲了好多女把爷(意小女青年),他都不喜欢。”我问三表弟媳:“你呢?”三表弟妹曰:“仔都没结婚,村里的仔好多都没结婚。”这时已近十七时,我回到南餐厅,向还在吃马拉松餐的白金老太太日:“刚才老家的亲戚家跟你讲话,你板起个脸爱理不理,等下次你回外婆家,家里的人不理您,你哪子办(怎么办)?”白金老太太听了没作声。
十七时三十分我见众人都坐在折椅上看手机视频,便曰:“跟老太太道个别吧,然后去龙船坪路“越来越福”餐厅吃饭。”众亲戚陆续进到南餐厅,我跟在后边刚走进大门就听到三表弟媳震天的嗓门曰:“娘娘,你要回老家耍啵。”白金老太太微笑曰:“我会回去的。”田田堂弟曰:“婶,你总不回去,家里的人想死你啦。”老太太微笑曰:“等一段时间回去。”大表嫂跟老妈道别,老太太微笑跟她说了几句话。老妈笑着跟德德表弟道别,跟林林表哥道别,表哥说了几句话,老妈跟两个小堂侄道别。这时我已把照顾老太太的事移交给缠缠,缠缠哪子(意怎么)做我没清楚,但我对白金老太太的健康还是很放心的,几年之说不过是说说而矣。
众亲戚出了老家大门,分别乘轿车、乘摩托车、乘电单车、踩单车向龙船坪“越来越福”饭店”奔去,二十分钟后陆陆续续到达,进到饭店一楼餐厅,各位亲戚朋友就坐,总共五桌,现在桂林的丧葬礼节趋于简约,原因可能是桂林是开放城市,受洋礼节影响。我就不喜欢,但家里的老人、年青人都接受了。我和堂弟、侄及表兄弟坐在一桌,才坐下我对德德表弟曰:“你上班的地方应该有叉车一类的机械吧,德德曰:“仓库里好窄,只能用手搬,远一点有斗车,工作环境好差。”我心里盘算能不能帮表弟改变一下,一时难找头绪。呆坐了一下,我想起我从来没见过的外公,就问隔了一张凳子的林林表哥:“外公你们哪一个见过?外公是不是脾气好丑啊,见哪一个就抓起来骂一顿。”林林表哥曰:“外公走时我大姐才十个月,也就是五十一岁丈子【这样】,是得肺病去的,可能是癌,可能结核,外公脾气大是事实,家里的人讲外公是个烂仔,鸡仔表哥在时常提起外公的事情,听的人笑得要死。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众人低头吃起饭来,我不停往小碗里装饭,就菜很快吃饱。
吃了一阵众亲戚朋友小歇,我朝远端的小发表弟曰:““椿记烧鹅”用的鹅会不会是全价饲料养的,摘了鹅肝后的鹅身,我从未听它说过它的烧鹅是用土鹅做的。”小发曰:“他们用的鹅是广东养出来的,非常鲜嫩,用冻鹅搞不变地,肉纤维太粗。”停了一下,见坐在我对面的田田堂弟若有所思,我便走到他旁边坐下曰:“刘老师,要教我点语文啵。我的小说每次向番茄申请都被驳回。”田田曰:“我那敢教你,刚才我们从你们家出来,你妈蛮和气啊。”我笑完曰:“喊你们跟老太太告别前,我进喀南厅跟老太太讲:“亲戚跟你讲话、问好,你板起个脸,以后你回老家,老家的亲戚不理你的啵。”我也想不到老太太表现得这门好。”勤勤笑得前俯后仰,边笑边曰:“老小、老小,笑死我啦。”众亲戚听完也大笑不止。
吃饱了的众亲戚、朋友捉对聊了起来,我想老哥这时也不想见到众人太过悲伤,顺其自然就好。这时小内弟走到我们这一桌曰:“你们不喝酒啊。”顺手把我们这一桌未开封的二瓶二锅头拿到他们那桌,我想这时他是最惬意地。
二十时众亲戚聊得差不多了,有的已起身告辞,我曰:“以后有事打个招呼。”众亲戚依依不舍,互道保重后陆续踏上归途。
宴请结束,我拖着悢死了的身体骑行回到家中,倒头就睡,第二天清晨似梦非梦时大曰:“杀死阎老西。”
长兄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