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夜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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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夜色下万籁俱寂，偶尔有蝉的声音回响，似是一个安宁的夜，只是如果有细心人注意的话，就会发现那林中飞鸟似乎受到什么惊动，扑腾着羽翼飞出。
“嗒嗒……嗒嗒……”
紧凑而密集的马蹄声出现在林中，隐隐绰绰几千带甲骑兵低伏着身子，几乎把身体都压在马背上，让自身的行进变得更为轻盈和隐蔽。
大周横扫天下，自然不会只靠着步卒，大周太祖司马渊极为重视骑兵，调并州与凉州之马组建起了一批天下无双的大周铁骑，其素质自是一流的，哪怕如今丢了凉州，但是大周铁骑却还在。
这上庸之中司马恭便调动了三千铁骑与此，也算是极为重视了。
别看只调拨了三千给之前的张郯，觉得三千不多，蜀国在此之前甚至没有骑兵！
养一批骑兵的花费是非常恐怖的，马匹的养护费、马夫、比人吃得还好的马食、甲胄……这一大批东西搞下去，国力稍微差上一点都养不起多少。
又是过了近一刻钟，视线豁然开朗，总算是走出了丛林。
许平眼中欣喜，呼吸急促了几分，骑着马到一处高地上，向下俯瞰，已经隐约能看到蜀军营地了。
那里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只是……
“没多少守军！”
许平嘴都咧到耳根了，看来斥候的情报没有错，蜀军是真的打不下去要撤军了，想必就在这一两天了，自己赶上了最好的时机，正是蜀军无甚防备的时机！
一想到自己在这一次的表现和功劳要远超张郯，甚至于还能踩着蜀国建宁王的尸体往上爬，他就感到浑身燥热。
“传令下去，重整队形，全速进军！”
“诺！”
大军再次启程，只是这一次速度提升了不少，自古骑兵冲锋，绝非见到敌人后才发起冲锋，提速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只有真正把速度提起来的骑兵，那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因此自古以来能够算准这个距离，又能够保证自己提速冲过去后刚好交战而不是敌军早就不见人影的骑将，无一不是赫赫有名之辈。
突然，视线内出现了数排木制品，许平微眯双目，心中嗤笑，不过数排拒马罢了，想必是蜀军之前留下来的，也是，此地甚是适合突袭，留有拒马合情合理，不过想靠着些拒马就挡住他？可笑至极！
许平一拉马绳，战马随即侧身，身后骑兵也尽数跟着转向，对大周骑兵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大地震动了起来，随即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抹……亮银色！
“有埋伏！”
战马嘶鸣，将校怒吼，不过瞬间，大批骑兵冲出，若尖刀一般，突入他们正在转向的侧翼，那些骑兵身上身穿精良战甲，胯下高头大马，手持长枪，夹在腰间，作冲锋状。
许平整个人都惊呆了，蜀军……蜀军为何会有骑兵？不对，是西凉马，不对，为什么这里会有蜀军？
一时间他整个人都乱糟糟的，但是再怎么样他也都察觉到了，这是个圈套！无论他再怎么不想承认，但是……这一次确实是他愚蠢了，犯了个巨大的错误，而这个错误很有可能将会葬送他的所有前程！
“撤军，回守上庸！”
许平怒吼，上庸城墙高厚，只要回到上庸他就安全了，就在这个时候，一把长枪猛的向他刺来，他心头一凛，偏了过头去，险而又险的躲过了这一击。
许平血红着眼，手中马枪一刺，那运气极好摸到这里的小兵欲图斩将夺旗，结果却又运气极差的死在了这一枪下。
作为将门之后，许平武艺可不算差，甚至在年轻一辈算是佼佼者，不然也不至于在京城之中被人吹捧，确实是有真材实料的。
许平喘息着，发誓这一次回到去之后绝对不再出城作战，刚刚他是真的感觉到死亡擦肩而过，这种感觉太可怕了，平时在京城夸夸其谈的时候能够坦然视之，但是现在……
没有真正面临死亡的人永远不会知道什么叫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剧痛，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之时他已经重重的落了下马，耳旁一阵轰鸣，两眼之中满是晕眩，他甚至分不清现实与否。
再回过神，他奋力想起身，却是突然一顿，一股寒气直冒头顶，锃亮的枪头直直抵在他的喉咙，那枪尖中流露出来的杀意让他不敢再动一下。
艰难的抬起了头，看向了枪的那一边，那是一个英武的男子，年纪应该不会太大，至少不会是中年，只是对方身上的那种肃杀，那种他只在自己父亲和朝堂上那几位早已经功成名就的老将军身上见过，那种眼神……没错，就是这种眼神，蔑视生命的眼神，只有在最为血腥的战场上活下来的人才会拥有，但是……这种煞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一个“年轻人”的身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
许平从牙缝之中艰难的吐出了这么句话，巨大的屈辱涌上心头。
“蜀国，建宁王刘安，现在，你已经是孤的俘虏了。”
刘安面无表情，声音古井无波，仿佛只是在叙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这样的态度让许平脸色涨得通红。
“休想！”
他的话再次顿住了，那枪头往他的喉咙方向又进了些，一滴血珠顺着后颈流了下来……
“咕噜……”
咽口水的声音，许平觉得自己身体有些软了下来，那种屈辱感被放到了最大，他想要玉石俱焚，他想要一死以谢天下，想要保全气节，但是……感受着自己喉咙的痛感，这种想法却是动摇了。
“老老实实待着，孤饶你不死。”
许平默然，最后缓缓低下了头，其意不言而喻。
刘安嗤笑一声，眼中露过些许不屑，他虽然是被创造出来的角色，但是他的记忆却是货真价实的，他平生最看不起这种没有气节的东西，不过，也算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吧。
刘安大笑：“剿灭敌人，战马尽量留活的，那都是好宝贝啊，贵着呢！”
战马啊，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贵得惊人，说点不人道的，如果只能救一匹完好马或者一个士兵，那将不用选择……
随即又是喝道：“周军主帅已降，所有人，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看着被屠戮的周军，许平脸色复杂，愤怒、悔恨、恐惧，最后却是对上了刘安那乌黑到极致的双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