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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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良心说,他是为了协助考古人员探索历史、保护古迹才入的墓室,一路行事谨慎,绝无半点苟且之行,更可以人格担保绝对没有背弃他曾祖父金盆洗手的誓言。
何况他平日里为人善良,只要是能积阴德的事他不是出财就是出力,投资建过学校、凡是有个名字的社会福利机构他都有捐款,平日里还包养了自家附近方圆三公里的流浪猫狗,偶尔见个小贼必然见义勇为,流氓打的更是不少……
这怎么就栽了呢?
而避出屋外的慕辞也还恍惚着有些难以置信那美人的真身。
她……他竟然是男的?!
慕辞从架上拽下一件晾干了水气的衣裳草草裹进怀里。
所以他……不是女帝?
慕辞缓了缓神,抱着衣裳回屋,却才一推开门,就见那宽解的华袍正从那美人肩头滑落。
眼见着红衣落地的一瞬,慕辞惊了心底咯噔一落,便一脚绊进了屋里。
沈穆秋闻声回头,慕辞强镇回了神色,将衣裳摆在桌上。
“这衣裳不太好看,你凑合着穿。”
“谢谢。”
此刻沈穆秋心下只想,就算是囚服也好过他这一身张扬的女装!
慕辞却看着他也松了口气——得亏及时想起这美人是男人,不然他怕是要落荒逃此“闺门春香”了。
除去那一身女装后,沈穆秋发现自己身上竟还缠着一层绢绸,里头似乎还缠着什么硬物,条列如栅的紧紧束缚着他的腰身。
这是……束腰?
沈穆秋顿时只感脑门发热,完全不能理解这是什么着装喜好……
束腰的细绳在背后,沈穆秋叹了口气,将扰目的长发尽数拢去肩侧。
掩腰的长发一掀开,慕辞又一眼看见正好紧缚在他胸膛背阔之下的绸缎,又是一惊。
此物将他的腰束得极细,在衣袍的掩蔽下近乎盈盈一握,当下展露更是一番惹人浮想联翩的诡艳!
于是慕辞又忘了礼数的,只顾着盯着他解开层层束缚的动作瞠目结舌。
“嘶……”
他突然倒抽了口凉气,慕辞闻声回神,一眼就看见他解开了缠缚的腰上落出了一道新鲜的血痕。
这束腰里包裹的束条大约是在乱斗中变了形,断裂处刺穿了他的肌肤。
慕辞见状,连忙去寻药。
沈穆秋从腰上揩下些许血色,便垂眼去打量伤口,好在刺入不深,只是皮肉伤。
“别动,给你上药。”
然而沈穆秋才瞥见他的手过来,腰间肌肉便是骤然一紧,虽克制住了没惊跳起来,却还是慌张的转过身来拦住了他的手。
“谢谢,我自己来……”
接药时沈穆秋就近打量了眼前人的眉目,依稀觉着有些眼熟,便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慕辞笑了笑,“前天晚上你落水还是我把你捞上来的呢。”
沈穆秋恍然,“原来是你。”
却又觉着有些诧异。
虽然前天晚上他并没有将他的模样打量清楚,却十分印象深刻的记得那双杀气毕露的眼。
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却是明眸若含泉灵润,虽说眉眼间也的确显有几许锋芒冷色,却不过寒梅覆雪,未及肃杀。
两人无声的彼此打量着。
就近看,这美人袒露的肌肤细腻白润,岂像男人那般粗糙。
而他肩宽又衬得腰颇细,至骨盆此处又略宽了些,解开了缚腰的束衣后,身形显了倒三角倒是硬挺了,却还是比寻常男人要来得妩媚,身材虽不见魁梧,然一道道肌肉线条亦如刀刻般痕嵌显形,可若穿起衣来腰髋那处便会将他的腰身勾得格外婀娜,瞧来就像是那男身女相神明,美脱俗尘。
慕辞在旁默默赏了这美人良久,笑问道:“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被叫了美人沈穆秋倒也不恼,回头温然一笑,“沈秋。”
“你是在哪遇的那群匪寇?”
沈穆秋系着衣带的手让他问了一顿。
他甚至连自己的情况都还没搞明白,岂会知道那匪寇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他也总不能把自己身上这离谱事说出来,于是稍作思忖了片刻,干脆失忆吧。
“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家住何处吗?”
“也不记得了……”
“那就有点难办了。”
一问一答的说话间,慕辞就抱手在旁瞧着。
失忆了?
这就有点难办了。
待沈穆秋穿好了衣裳,慕辞便给他盛了碗粥来。
“你先吃点东西。”
沈穆秋承了他的好意,道过谢便盛了一勺粥,却才品至舌尖,一股诡异的滋味便漫入口腔,焦糊之外当属没放对的调料最叫人头皮发麻,不时还有些许生米纠绕在口舌间。
“怎样,还行吧?”
沈穆秋硬着头皮咽下这一口粥,足是以毕身修养才压住了一面端庄,面不改色的保持着态色。
此人大概是没尝过自己手艺的滋味,等待点评的模样竟还有些期待……
“有些……没熟。”
慕辞诧异,“我熬了一个时辰呢。”
却转眼就想起了问题所在,于是恍然道:“可能是因为中途水干了一次重新加了米和水。”
“……”
虽然点评的结果不大合乎期望,但慕辞也并没有介怀,倒是释然道:“你凑合吃点吧,先恢复体力要紧。”
“嗯……”
于是沈穆秋又乖乖的凑合着咽了一口。
“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们都叫我潮余,至于本名,我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呢?”
“这事说来我也跟你一样,也是在海上落了难。”
就此话头,慕辞面无改色的给自己胡编了一套过往——他只知道自己两个月前逢难落海,是让路过的商船给捞救上岸的。
而据当时救他的商人描述,他们发现他时,他躺在一块甲板上随浪流飘摇,而不远处是被战火摧毁的残船碎片,商船远见那船四分五裂、火烧浓烟滚滚,揣测恐为海寇袭击,便没敢近前去察看,只捞了他便扬帆速离了,因而也没能看清那被摧毁的船上是哪国的旗帜。
之后他便在这镇上做了游捕,平日里就捉捉贼,揍揍地痞流氓,若遇府衙人手不足便去凑个数办点不要紧的差事。
他说话时沈穆秋就专注的听着,直待他话音落罢,才问:“海寇闹得这么凶,没人管吗?”
“其实那些海寇并不是最大的祸患,真正危险的远洋之东一个名为维达的民族。”
维达此族生于海上,没有固定的领土,故自古便于海上驰骋,南征北战、劫掠为生,以其精湛的造船航海之术和强横的战力称霸于洋。
“前天夜里你见的那条黑船只是他们船队中的小舰,他们真正的大船则远不止于此。”
“其状如海市悬楼,帆如翼展,连桅若鲲鳍鹏云,所及之处黑云蔽日,火焚烬扬?”
“对,就是你说的那样。”
沈穆秋默默喝了口水让自己冷静一下。
这段描述来源于古东陆的史籍记载。
上个世纪的考古学者曾在东海发现过一处沉船墓葬,其体量之巨大震惊全国,更引来了众多中外权威考古学家对其进行研究探索。
也就是在这座特殊的大墓里,考古界初次发现了有关古东陆的记载,因而牵出了这场长达三十余年的海下考古行动。
但是这片曾与中原连壤的大陆却早已在海啸、地震与千年的沧桑涤荡之下四分五裂。
三十多年来,包括他父亲在内的考古学者费尽心血也只找到古东陆不到三分之一的残壤,其中大部分都是与中原连壤最近的月舒国的遗迹,而在东方更远之处的朝云国则更是寥寥无几。
而这次他们找到的女帝陵便是古东陆最完整的遗迹,因而在他演测确认陵墓完整的那一瞬间,整船人都沸腾了。
思绪戛止,饶是他已见过了风浪无数,也不禁为自己当下的猜测所慑,心底倒生一股寒意——
他这该不会是在古东陆吧?!
而接下来潮余的话却直接印证了他的猜测——
“原本这维达一族一直与朝云交战,却不知为何,近几个月竟袭及了月舒国。”
沈穆秋:“……”
真感谢苍天眷顾……
如果他还有命回去,一定不遗余力为探索古东陆的考古事业做贡献,以偿祖辈阴德……
“且上个月,这些维达流寇还袭击了女帝巡海的礼船,女帝至今下落不明,所以最近沧城军将此镇看得很严。”
也亏得近来沧城军巡海巡得严,不然那群朝云的刺客恐怕早就追进月舒国境让他实为丧讯所传了。
闲聊罢一句,慕辞佯作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却见他竟满脸惊诧。
女帝失踪?!
由于可供研究古东陆的史料未足,故他才这一句话就打进了沈穆秋的研究盲区。
哪个女帝?
“现在……是哪年?”
这回轮到慕辞诧异了。
他竟连年号都不知道?!
“广皓十三年。”
沈穆秋审慎的回忆了一阵,确认这是月舒第二十七代女帝花非若在位的年号。
花非若,也就是他入了陵墓的那位女帝,月舒国的末代君主。
—
今日天气晴朗,而沈穆秋休息了一日至傍晚时便恢复了体力,于是晚间慕辞便带他出门转悠。
流波镇地处月舒国东南边陲之境,却因临海位置极佳,所临海域四通八达,往来多条商线,故也成了一派繁华之貌。
沈穆秋见惯了21世纪的高楼林立,夜晚的灯火虽然通明,但竞之高耸的大厦却挡了满天星辰,有时抬眼所观反为压目。
忽入此间古朴倒叫他一时恍惚,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街道两旁木构瓦叠的房屋错落有致,喧嚣的烟火不染半分工业浊气,不见钢铁机械的行人车马往来间生气盎然,古老的灯火虽然没有大楼那么斑彩的光色,但抬头却能见长空辽阔、星辰璀璨。
在这不被人文过分侵占的世界,沈穆秋终于看到了人间融于天地的和谐。
毕竟就算是再完好的遗迹,也终究留存不了真正的人间烟火里生命的温暖。
恍惚片刻之后,沈穆秋终于适应了这个自己曾极力研究许多史籍古迹意图窥探的环境,且也为此烟火气所动,似乎就不再为自己当下的境遇感到无措恐惧了。
两人一路向东走,绕过几条长街,远处一座高山现影。
沈穆秋立马被远处那座藏于夜幕中影重深沉的山引了目光。
只见此山巍峨严峻,峰如锥天之矛,明月凌尖正悬,山间更有流泉注海,自然成就一番磅礴之势。
这座山就是女帝陵所在的山!
沈穆秋望着那山下意识止了步,慕辞回头,也循着他的目光向那座山瞧了去。
“你对那座山有印象?”
沈穆秋被他一问便收回了神。
“嗯,有点印象。”
“那是流波山,现在天晚了我们就在海边看吧,改天再带你上去。”
说着,慕辞便领着他往港口的方向去。
在他的那个时代,这座山早已没了这般巍峨之势,海水漫及山腰成了岛,叫月儿岛。
果然是沧海巨变……
两人却还没走到港口,迎面便有一队兵马击锣清道,沈穆秋还没反应过势头就被慕辞拉着往旁避了道。
行在最前带队的是一员女将,旗扬皓月之纹,全军皆戴白甲,所行之道百姓皆垂首而避。
两人避在人群深处,沈穆秋远远瞧着那列队也不明所以,便好奇的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沧城军封城来了。”
“为什么封城?”
“郎君竟不知此事?”
站在两人前面的一人闻言惊诧了回头一问,倒让沈穆秋也懵了一下。
慕辞默然不言,而前面那人也热心肠,见沈穆秋一面茫然便同他解释了起来:“一月前女帝为异族所虏,那群匪寇一直流窜在附近海域,此番许是逃进城里来了。此事关乎国君安危,沧城军为皇属之营自然不得马虎,昨日夜里就封了城。”
原来是这件事。
听罢人的解释,沈穆秋暗在心中叹了口气——果然史籍所载也是颇为有限的。
沧城军的队列远去,寂静的人群渐渐恢复了喧闹。
于是旁边的另一人也凑过话头来了:“说到底沧城军就是没有与维达匪寇对战的经验才叫这群异族蛮人钻了空子,若是摆在朝云,岂会生此国君被俘的荒唐事!”
另一人却驳道:“朝云国中能抗那海上蛮人的上数三代也就独出一燕赤王,而今没了这位殿下,今后怕也难得将领再当此局了。”
原本安静听着议论的沈穆秋忽被此言震了一道惊雷劈耳。
“没了燕赤王?!”
正争论的两人齐眼瞧来,看着他的惊诧也是愕然,“你竟也不知此事?”
“半年前燕赤王与维达蛮人交战,身殉氐人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