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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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三姨先是说了段没营养的开场白：“妙妙啊，那天听你说你在长百岛买了套大房子、三姨可真替你妈高兴啊，就是你妈没享着福、没住上，不过只要你好，你妈就走的安心啦，我这二姐啊，从小好强，一辈子争强好胜，她这岁数了也没啥奔头了，就为你活着呐，你给她争气她就……”
“三姨，你想说什么？”齐妙打断她的虚伪念叨，尤其那句‘就为你活着’，她真是听的够够的了。
身后洗手间门闩似乎咔哒响了一声，三姨尬笑着，可能是怕人听见，弯身凑近了些，跟齐妙缓声商量：“嘿诶，妙妙你看，小宇这不是快结婚了嘛，这你妈突然一走，中秋节那天吃饭也没吃上，还让人家姑娘在医院陪着呆了一天，人娘家就挺不乐意的，我就想说啊，你能不能把你那大房子借你弟、给他俩当婚房用用，不用多，他俩定的10月8号出去那个什么度蜜月，回来就回自己新房住去了，工作日出去旅游不合计便宜嘛呵哈……”
“三姨是吧？你让你儿子上我家住去呗？我们家跟妙姐家房子户型一样。”
齐妙本想等三姨说完再一口拒绝这可笑的请求，倘若三姨一味纠缠，她就找大姨来管管，可还没等她应对，曲冠廷的小媳妇儿丁芊芊正巧上完洗手间出来，她小表情特灵，笑着跟三姨搭完话，还特热络地坐在了齐妙身边，搂着她的胳膊一副强行加入话题的架势。
三姨皱着眉打量了一下这个看上去就嘴快的小媳妇儿，表情僵了僵，底气全无地反问：“嗐，你是妙妙朋友吧？你们这帮小姑娘长的都够水灵的哈……三姨谢谢你的好意哈，不过我儿子结婚上你家住去干啥啊，不能去你家，谢谢你哈……”
丁芊芊依旧甜笑，声音脆生生的：“那你儿子结婚上妙姐家住去干啥啊？你没给你儿子买婚房吗？是不退休金不够啊？条件不好就找个女方有房的呗？咋地，你儿子扶不上墙呗？倒插门儿人家都看不上呗？你儿子啥条件你说说，我看看能不能让我妈帮你儿子找个有房嘀，岁数大点行不行？找大姨啊，大姨好，大姨有低保，大姨事儿还少~！”
三姨原本硬扯的嘴角随着丁芊芊的讽刺逐渐耷拉下来，眼神黑洞洞的，盛满不快。
她蹭地起身，摔打一下桌子厉声道：“你这小丫头年岁不大说话够不客气的啊！一边儿去！我们家的事儿轮不着你插嘴！那是我们家妙妙的房！妙妙可不像你这样！妙妙从来不跟长辈拧着来！”
丁芊芊：“嗐~~~我这不是刚从厕所出来闲的嘛……”
三姨：“你闲的你回家囫撸老爷们儿去别搁这放屁硌牙！活腻歪了吧？！你妈了个……#%*&^……”
‘duang！！’
听见三姨对着她朋友的媳妇儿毫无下限地飚出脏话，齐妙噌地站起身，凳子仰倒在地发出一声震天响。
三姨叫嚷的声音不低，再加上这声椅子倒地的噪音，这小战场，成功把家里人和亲近的朋友都招来了。
-“怎么回事儿齐妙？”
-“没事儿吧妙妙？”
……
一阵疑惑打听后，曲冠廷站到丁芊芊身边，第一时间紧张他那快嘴小媳妇儿。
齐妙给曲冠廷递了个眼神：“蛐蛐儿哥，你俩先走，我有话跟家里人说。”
这种场合，曲冠廷也没废话，揽着丁芊芊就走，丁芊芊临走前看着三姨，却是对齐妙轻快嘱咐：“妙姐，某些人根本不配当长辈，你别怕，有事儿喊我啊~！
三姨~~~！记住啊，我叫丁芊芊，草字头加个长命百岁的千~！长百岛随便找个正经当妈的一打听都认识我！想用婚房吱声啊！”
“艹你妈你个#%*&^……”
“行了！闭嘴！”
又是一阵东北大妈花式脏话从三姨这个为老不尊的泼妇口中飙出，齐妙用了很大力气喊出制止声。
三姨夫给了三姨几杵子，她才消停下来，改成无声暗骂。
朋友们都妥善退场，只余家里人，场面相对安静。
齐妙淡定地环视一圈后，毫无感情地向姥姥家这边的所有亲戚宣布：“正好，要不是三姨提醒我都忘了，有些话今天说正合适。
我妈活着的时候，你们是我的亲人，我妈没了，真心对我好的还是亲戚，全是算计的趁早拉倒。
我感谢各位来送我妈一程，以后你们不管谁家婚丧嫁娶，只要通知我，我一定礼到人不到。”
她看向满脸担忧的齐大军，完全颠覆形象地做出大女子主义的决定：“爸，老舅的房子你还接着住，我会按市场价把全款打给他。”
她看了眼大表哥和表弟张宇，目光凉凉：“饭没吃完的接着回去吃，想走的就走，张宇，你结婚的份子钱我待会儿转给你，房子不借，慢走，不送。”
话落，她转身就走，基本算是单方面宣布与这帮亲戚划清了关系，然而她丝毫不觉得惋惜，谁爱说她白眼狼就说去！管他们三七二十一！
……
简单和闺蜜朋友们聚聚，大家都说她在江浙沪忙了这半年多又瘦了，嘱咐她注意身体，反正回燕城还能见，大家也没必要煽情。
阳城有个不成文的讲究，参加完葬礼最好在洗浴中心洗个澡再回家，尤其是家里有娃的。
齐妙身心俱疲，真心想去放松一下，况且，比全套洗浴流程更吸引她的是，去洗澡还能看见初恋那对龙凤胎儿女。
【聚氧洗浴休息大厅】
许玖玥盘腿儿坐在南翊对面，给他戴上个儿童手环，又给了他一个大号的，先跟他套近乎：“南翊，你跟小姑好不好？”
南翊摆弄着手环噘嘴答：“还阔以。。。我和妈妈，第一好。”
许玖玥乐了，交给他一个任务：“那你帮小姑一个忙，这个大的手环你待会儿想办法套妙妙阿姨胳膊上，然后告诉她必须每天戴着，不戴你就不高兴。”
南翊自己掐自己圆滚滚的肉脸一把，问道：“尼克锅锅有木有？”
尼克是许玖玥的儿子，跟他爹在文莱呢没回来，许玖玥灵机一动，忽悠小孩儿：“你把这个任务完成，我就跟你妈说让她带你去文莱找尼克哥哥玩儿，好不好？”
南翊一听能找尼克玩儿，也不管文莱是哪，眼睛锃亮，猛点头，还抬起小厚爪子朝许玖玥敬了个礼：“是！小嘟~！”
其实这个任务一点儿都不艰巨，齐妙根本拒绝不了任何小孩儿提出的要求，只要不太离谱。
整个下午，她也没落着休息，被南翊套上手环后一直在跟他和他妹妹北初玩儿，就是来带孩子的。
这是个挺先进的智能手环，俩人加了好友后可以语音通话，还能互发表情包，还有悬浮画面能看主人所处的360°VR环境，各种高科技。
许玖玥见齐妙一点儿都不排斥，才假装翻出说明书叫齐妙和初恋都下载了手机App，让她们慢慢研究，说这是新产品，让她们务必充分利用这个手环的各种功能，说不定将来要让她们交使用心得和测评报告。
洗完大澡，一帮人正式散了，姜兵安排人和车陆续送外地的奔机场和高铁站了，该飞的飞，该留的留，所有人都回到各自的生活轨道。
齐妙当晚没回教师楼，跟她爸打了个招呼后回长百岛江山秀苑大房子住去了。
其实她这两年因为生意经常回阳城，因为不想见她妈，她回来也不回家，就住在长百岛。
她在阳城也买了辆Smart，有时候培训不忙，不用出去学习也不想旅游，就回阳城来住几天，也不去哪，就在大房子里蜗着看看书，做做饭，享受一个人的自在时光。
这往后她妈不在了，她更无家可回，但她还是会经常回阳城来吧，不是因为想家，是想念大东北……
第二天，齐妙跟她爸约好要办一些关于她妈身故的手续，她也是第一次把她的Smart开到她爸面前。
齐妙在燕城摇不上号，开的小绿Smart是许玖玥的，住的房子也是他们家的，东四八条21号，只不过以前她住东厢房，现在她住正房，东西厢房给许玖玥手底下的女员工住着。
因着阳城这辆Smart是她自己买的，她能做主，就改成了她最喜欢的鹅黄色。
齐大军站在路边看见这小黄车嘿嘿直乐，边上车边开玩笑逗她闺女：“离老远看见，我还合计谁家鸡崽子跑出来了。”
齐妙轻笑一声，边发动车子边随口应：“他们说我这小车有点儿像燕城九十年代的面的。”（di）
齐大军长长的‘嗯’了一声，语气越来越轻松：“还真是，95年我去燕城学习，满大街的黄面包车，那叫一个火！我三舅是北大毕业的嘛，家住颐和园后头，我学完习临走之前上他家，他说借我点儿钱让我在燕城开面的，说干好了那收入是燕城平均工资的十倍……”
奔她妈退休前的工厂报丧葬费这一路上，她爸话匣子就没关上过，齐妙从不知道她爸如此健谈，而且他说的很多事儿她都不知道，比如，她爸在燕城还有亲戚，是她奶奶的亲弟弟，比如，他爸还有5年才退休。
齐妙也说一些自己的事儿给她爸听，俩人还讨论了一下秦乾。
齐大军虽然觉得他不错，也佩服他真汉子，可也不想女儿去给人当后妈，想到啥说啥，没绕弯子。
“你要得意他就试着接触接触，他那身板子爸虽然打不过，但他要敢熊你，爸就去组织上举报他！”一辈子忍受妻子家庭暴力的男人，主动表态容不得女儿在婚姻里受半点儿委屈。
“八字儿还没一撇呢，爸。”齐妙心里一热乎，差点儿哭出来。
她爸真挺好，以前都没发现。
老舅的房子她爸也同意买，但不用齐妙拿钱，他告诉齐妙：“我跟你妈复婚的时候把手里攒的三十来万都交给她了，她怕你突然用钱手里没有，抓瞎，这三年一直狠劲攒钱来着，加一块儿肯定花不了地花，待会儿下午我去派出所问销户怎么销，你去银行把你妈卡里的钱先转你那，这房买了就直接写你名儿，省得将来还得过户，麻烦。”
齐妙心里一磕，没啰嗦：“好。”
时隔二十多年，父女俩默契重拾这血浓于水又无可取代的亲情。
齐妙想，这次她要好好珍惜，不想等失去时再冒出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