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妙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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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分，老舅招待完家里亲戚过来了，见一帮姑娘家家的陪着齐妙守灵很不好意思，自认他这个舅舅当的很不称职。
他打电话喊三姨家的表弟张宇过来，让他陪自己一起，今晚给他二姨守灵。
挂断电话，老舅发挥东北男人的大男子主义，说出决定：“妙妙，让你这帮小姐们儿都回家吧，你待会儿上楼对付一觉，明早要早起，能歇会儿是会儿。”
大半夜的在楼下掰扯也不像话，主人家怎么安排怎么是，天团女子们只好听齐妙和老舅的，决定回酒店休息。
许玖玥担心齐妙，偷着问：“你跟咱一块儿走呗？”她斜瞟了一眼齐妙他们家窗户，气音道：“楼上也没人，你一个人……咋住啊？”
‘你妈后半夜回来咋办？’她敢胡思乱想，可不敢胡说八道。
齐妙推着几人赶紧走，熬的嗓子有点哑了，轻轻摇头道：“行了别担心我了，明早想着多穿点儿……”
不多时，表弟张宇来了，满脸挂着不乐意，坐那就开始刷手机，声儿开的贼大。
老舅没惯他病，蹬了他一脚让他好好坐着：“多大的人了？马上结婚了还这德行？！”
张宇的工作是老舅疏通关系给安排的，说撸就能给他撸了，挨屌了也不敢造次，他假装听话，锁屏将手机扣在膝盖上。
老舅在单位大小算个领导，成天到晚酒局不断，早就三高了，骂完表弟，呼哧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平复，还连着打好几个喷嚏。
齐妙担心他，哑着嗓子劝他上楼休息：“老舅，我这会儿不困，你先上去睡一觉，我困了再上去喊你下来替我。”
老舅不干，非要挺着，俩人来回硬劝好几个回合，齐妙嗓子冒烟，说话都直破音。
最终，还是张宇开口保证会乖乖听话陪他三姐守灵到太阳上班，老舅才放心上楼先休息一会儿，叫齐妙两点上去叫他下来替班。
老舅临走还不忘抬手吓唬张宇一下，竖眉瞪眼：“再敢把手机开那么大动静看我不削你！”
齐妙看着表弟条件反射抬胳膊挡脑袋偏身躲的样子觉得特没劲，这一老一少，一个太过大男子主义，一个又跟小孩儿似的长脑子不用完全指望不上，她真觉得不论是搞对象还是结婚，找这样的男的还不够跟他们起急的，真不如一个人。
……
凌晨一点过，表弟玩儿够了手机，不敢上楼，瘫在椅子里闭目养神。
齐妙怕他睡着了冻感冒，起身拿了条破毯子给他盖上，刚一回身，余光瞥见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影匆匆闪过。
距离太远，很难看清，齐妙只觉得那男人的身姿和步伐自带贵气，跟周遭老旧的楼房和小区环境格格不入，陌生感油然而生。
她觉得自己大概眼花，没多想，收回视线重新坐回椅子上发呆，坐累了就站起来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凌晨两点过，齐妙刚上完香，一回身就见秦乾拎着个保温壶站在棚外。
这秦乾，说早点来还真够早的。
四周太静了，只有灵堂里的哀乐低低播放，表弟瘫在椅子上歪着脑袋睡的不省人事，秦乾站在那高大踏实，周身被灵堂的幽光打的更显深沉。
他没笑，只抬了抬手中的壶，语气沉稳自然：“菊花茶，加了枸杞。”
齐妙读懂了秦乾是来送温暖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她刚要开口，表弟突然醒了，他睡的嘴歪脖子斜，抹了抹口水眯着眼左右看看，锁定男人精神的装扮，栽楞着起身笑问：“欸这就是我大哥说的那个……三姐夫吧？这长的也太带派了！诶呀你咋才来啊，我姐都等你半宿了姐夫，我赶紧……”
“张宇！”齐妙小时候不稀得搭理这爱捣乱的表弟，现在可不愿憋着惯着，她声音虽然不大，但很严肃：“你看看你在哪呢？没有正事儿就把嘴闭严。”
张宇无所谓，歪着脖子走上前，拍了拍秦乾的胳膊，语气熟络，却尽显低级趣味：“欸欸秦哥是吧，你知道不？我大哥大姐是龙凤胎，所以我三姐才是我三姐，你看我三姐还不乐意了，那什么我看这灵堂挺亮嘀，我就不搁这当电灯泡了啊，我上楼接着睡，你在这儿陪我姐吧，好好安慰安慰我姐，我二姨走的太突然，我姐可老伤心啦。”
秦乾没接他话茬儿，只随意哼了一声跟他道别，这种二流子似的小兔崽子，他怕说多了想收拾他。
齐妙听了表弟那些片儿汤话，气的胸口发闷，绷着唇闭上眼，强忍住在亲妈灵堂里骂人的小宇宙爆发。
她劝自己，明天过后，除了真心对她好的大姨，她可以慢慢跟姥姥家一些讨厌的人断开联系，她妈一定不会怪她。
胸口的一大口闷气缓缓吐出，齐妙再睁开眼时，表弟已经没影了，夜深人静，视线所及，只有秦乾一个大活人。
齐妙轻叹一声，尽量措辞委婉：“秦大哥，抱歉，我不想……你人很好，但我暂时没心情考虑感情问题，我更想一个人。”
秦乾没在意，只默默倒出菊花茶，半开玩笑：“感情上一个人可以，这大半夜的，灵堂里就你一个人，不害怕么？”
“谢谢。”他动作气场都太过自然，齐妙没法拒绝他递过来的保温壶盖，垂眸抿唇，淡淡说：“这边老小区很安全，没什么可怕的，一直一个人也没啥不行。”
秦乾顺势坐下，随口科普：“没有绝对的安全，也没有绝对的危险，一切都是相对而言，法律也没法完全限制蠢蠢欲动的罪犯。”
他示意齐妙也坐，发直球：“我之前见过你，妙妙老师。”
齐妙很惊讶，没敢坐，皱着眉问：“你参加过我的培训？”
她难以想象，这秦乾跟姜兵款式差不多，可姜兵本身就是甜品师，坐那干精细活看惯了也没啥违和感，这老哥可是个端枪的，没事儿报烘焙兴趣班干啥？
秦乾坐在那侧仰头看着她，轻轻笑了下：“你没必要防备心那么重，我不仅是闫老师的学生、跟少坤从小玩儿到大，我还是一一的爸爸。”
一一，是齐妙在豆瓣幼儿园上延时课教的一个小姑娘，中一班的，开朗可爱，学东西也快，齐妙经常点名叫她跟自己来台前互动，展示给别的小朋友看。
可是一一大名叫啥来着？肯定不姓秦。
她心里瞎琢磨着，只听秦乾简单介绍，说看过幼儿园老师发的一一跟妙妙老师合作给蛋糕裱花的视频，接孩子的时候也在幼儿园门口看见过她几回，开一辆绿色的Smart云云。
这大哥确实人不错，可这孩子……难不成是跟他前妻的姓儿？
齐妙抱着尽快破案的心理，犹豫着坐下，突然端起了老师的架子，改口打招呼：“一一爸爸你好。”
见秦乾挑了挑眉挂起笑意，她自觉自己的台词有点傻，又迂回着问了句：“那你一个人带娃，这连着两宿大半夜都出来不在家，一一不找你吗？”
秦乾随意抻了抻腿：“一一没跟我一块儿回来，她回爷爷奶奶家过中秋去了，她亲爷爷亲奶奶。”
他侧头看向齐妙：“一一是我战友的孩子。”
齐妙突然想起，一一大名好像叫简一，姓简。
至于为什么简一小朋友爷爷奶奶健在，却要认秦乾当爹，齐妙不用怎么动脑就能猜到个大概其，她无意窥探人家的隐私，只喟叹生命脆弱世事无常。
像一一这样的小朋友一定很多，遍布全国各地，孩子是那些最可爱的人生命的延续，可像秦乾一样愿意并有能力收养战友遗孤的毕竟不多，如果没有亲人照顾，这些孩子真的太可怜了，明明父母为保家卫国做出过巨大贡献，失去父爱母爱不说，最后可能生活的还不如太阳村那些留守儿童。
她联想到自己的身体，倘若真的为了满足自己抒发母性独立孕育一个孩子，万一将来肿瘤复发、只留孩子一个人在这世上，那该有多可怜。
她胡乱想着，秦乾就坐在她身边缓缓地、不失郑重地介绍着自己的情况，他立过功，职位不低，又有文化，在燕城有固定住房没有贷款，父母在阳城条件也不错，两个人加一块儿每个月退休金有一万多，雇了钟点工照顾……
他说了很多，诚恳又不逾矩，闲话家常似的，让齐妙不忍心直接泼冷水。
终于，他还是试探着问了句：“不如我们先试着接触接触？妙妙老师。”
说完，他没敢看齐妙，虽说为人成熟沉稳，可毕竟感情经历并不丰富，大多是相亲接触后无疾而终。
不像齐妙，他是先有的想法，才想办法认识。
齐妙怔住，不知该作何回复。
她看见秦乾兀自站起身往里走去上香，动作干净利落，齐妙望过去，只能看见他侧后身，眼睛花了，那高大的轮廓略显模糊，可他宽阔的脊背上写满了踏实。
守灵最重要就是保证香火不断，她太累了，好半晌没看香炉了，差点耽误大事儿。
然而秦乾却做的得心应手，说话办事儿就两个字——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