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帝制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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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说完这些后，都各自去干各自的事了。
关佑去到书房，接到了指挥系球队队长打来的电话。
“他拒绝了，之前说的事也作废吧。”
“不要啊殿下！！”
三年级的队长欲哭无泪。
本来，他邀请关佑的时候，完全没指望他会答应。太子殿下日理万机，上学期就开始处理政务，能跟他们打球赛？
但在众队员的殷切期盼下，队长还是行动了。
关佑考虑了一会儿，说如果指挥系能让晏昭当首席机械师，自己就同意进入球队。
队长喜出望外，觉得太子殿下进入球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殿下邀请谁不会成功呢？
万万没想到，还真有个人能毫无心理负担地拒绝。
队长准备努力一下，第二天跑去机甲制造系的专业课教室，蹲守晏昭。
下课后，晏昭听了他的诉求，对于关佑给他的条件有些惊讶，但仍然没改变自己的想法。
“请恕我拒绝。我已经答应了我的好朋友，是不可能临时改变想法的。”
“好吧……”指挥系队长惨兮兮地转身离去，小声嘟囔道，“没有宋少，也没有太子殿下，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神仙打架？
晏昭若有所思，在手环上找到几本自己的藏书，发给了关佑。
晚上回屋之后，他看见关佑已经把书打印了出来，正倚在沙发靠背上仔细读着。
“你推荐这些书，都是从哪里找来的？”关佑看见他回来，起身走到他面前，脸上难得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是我师父给我看的。他喜欢那些古地球的东西。”
关佑略一思索，说：“你等等。”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大瓶橙色的饮料，说：“这是农业一星出产的鲜橙汁，据说最大限度地还原了古地球的风味。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吃夜宵，聊一聊。”
晏昭同意了，上楼把学院制服换下，穿上灰色的手织毛衣和休闲裤，下楼时，餐桌上已经摆了一整桌丰盛的餐食。
“你会魔法？”晏昭怀疑地问。
“皇室厨师的效率很高。”关佑做了个请的姿势，给晏昭倒了一杯鲜橙汁。
两人坐下后，晏昭选择了一碗薏仁红枣粥，慢慢喝了起来。
“我搜遍了帝国图书馆和皇室藏书的记录，都没有你发给我的这几本。”关佑说。
“因为这是在帝国建立之初，没有被上传到星网上的书。是最初到达边缘星的古地球人，留下来的藏书。不过，最初的纸本已经没有了，这些是扫描件。你知道边缘星没有星网，所以帝国中枢也不知道这些书的存在。”
“至于我的存档，是加了几层特殊密钥的，星网搜查不到。”
晏昭喝了几口粥，等关佑消化了一下，问：“你觉得这些书不错？”
关佑的神情有些落寞：“你说得对。如果这些书上传到网络上，一定会被皇室毁掉。”
帝国人民从未学过完整的古地球历史，他们通常只略知一些封建王朝时代的历史，以及近现代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说文学，对于那时候的历史却浑然不知。
关家统治百年之后，失去了在进军γ星球时，为民众谋福利的想法，而是为了巩固权力，毁掉了那些会让民众觉醒的知识。
放在关佑手边的，是一本《资本论》。
“星际时代是没有哲学的。”关佑沉声说，“帝国这样富足，所有人即使不劳动，也能保证不会饿死。但是，这个世界却显得那样死气沉沉，看不到任何活下去的意义。”
“你也说了，只是保证不会饿死。”晏昭把手环上储存的图片给他看，“边缘二星的地方官府附近，就是我们的食物救济处，每天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就算帝国只分发面包和粥，也有这么多人去领，镇上的工厂却总是缺工，因为你们剥夺了大家劳动的意义。我的父母很难得的，自己做小生意，摆脱了这种混吃等死的生活，让我和妹妹每天有四菜一汤吃。”
“但那只是因为，我父母是无比谨慎的人。他们害怕哪天救济处消失，自己会没有食物也没有工作。他们在这样的生存驱使下浑浑噩噩地活着，没有理想，也没有人生的意义。如果不是因为师父来到边缘二星，我也会过着这样的人生。”
关佑难以想象，一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每天干着机械工作的晏昭。
但他不得不承认，帝国的大部分居民都是这样。处在顶端的权贵阶层和他们没有接触，却又让他们足以活下去。
帝国的根基是用发达的科技堆积出来的，但哲学思想还停留在封建时代。
晏昭的眼神告诉关佑，他说的全是真心话。
从出生开始，关佑接受的就是帝王之学的教育，他必须要冷静、沉着，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想法。就算交唯一一个朋友，也必须要是对稳固地位有利的人。
他本不该有一丝一毫，动摇帝国根基的想法。
但现在，他却对晏昭说：
“李一苇曾经跟你说过，蒋家协助一代皇帝，改造星球，通过几代人的努力，将γ星系的居住环境变得适宜的故事。”
晏昭淡定地点点头，喝了口粥，说：“我猜到了，改造荒星的时期，人类不必要有什么文化活动。皇室应该就是趁这个时期，让古地球移民的文化断代，顺理成章地在科技发达的情况下，形成了思想的禁锢。”
关佑坦诚道：“是的，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明白帝制以外还有什么。”
晏昭握着碗，眼神里充满新奇，注视着关佑。
“真奇怪，我以为你肯定是维护帝制的一员。”
关佑耸了耸肩，淡淡地说：“你不觉得我很无趣吗？”
晏昭见过最有趣的人，就是自己的师父。除此之外，别人的思想都那么地难以理解，所以他自然也分辨不了关佑的个性是不是无趣。
“按你这么说，我应该也挺无趣的……”晏昭喃喃道。
“不，你很有趣。”关佑拿起书，无比笃定地说，“你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人。”
晏昭无措地说：“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