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故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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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翊的大脑仿佛宕机了一秒。
他未曾料到在此刻,白音会主动递上她的热情……
即使告了白,互相袒露了情愫,他也依旧因两人现下人前人后的微妙关系,心生不安。
可她此刻的一句妄语,令他颅内的叶片似狂风大作时的树枝,颤动着向四面八方舞动,搅得他是头晕目眩,不可思考。
下一秒,他便果断抓紧了白音的两只手,不由分说地逼退她的脚步,将她桎梏在了车门前,用一种近乎沉溺决绝的语气低声提议——
“那就在这亲个够。”
说完,他不给白音任何反应时间,低头大胆地再次去捉她的嘴唇,含住,吻舔,手掌按住她的手心,死死地扣在车窗上……
白音没有拒绝他任何一步攻势,似乎他所有形式的放肆侵略挑逗,此刻都获得了特批。
唇舌交缠,爱意流淌,气息灼热。
一切都因光线的昏沉,空间的束缚,爱欲的流动,格外刺激着他的感官……
是比醉酒之后,还要上头的浓烈。
而白音也毫不示弱地去接受自己忘情的洗礼,与她这两天故作矜持,对亲密避之不及的态度截然不同,她仿佛也在等待着这一刻的放肆亲密……
车库里空荡荡,静悄悄,任何微小的声响在此刻都有了回响,亲吻也不例外。
两人都享受着这份独一无二的,密不可宣的,突破禁忌的刺激。
这场亲吻绵长到彼此快要无法呼吸,大脑都几近缺氧。直到胸口传来的隐隐痛意,白音才找回意识去推开陈翊。
分开后,两人许久未语。
似乎是在给呼吸找到一个出口,也在给大脑重启。
白音将脸埋在他胸口——他的心跳,和自己的一样快。
“你要记得此刻……”
她的声音如蚊蝇,叮咬在了他胸口,令他又痒又舍不得去搔弄。
陈翊低声喘息,微微起伏的胸口上隔着衬衣,也能感受到白音呼出的热浪……
他没有去细想白音这句话的意图,只是下意识拥紧了她,灼热的呼吸抵住她的颈窝——“你是故意想看我情不自禁的吗?”
“嗯,不可以吗?哥哥。”
她扬起头来,平日里那双清明又平和的双眼,此刻如山间小鹿般,令人忍不住爱抚怜惜。
而这个称呼,却着实令陈翊更加心旌摇曳,欲罢不能,此刻他忽然想到了那个词——“勾引”。
过去的他从不觉得白音与这个词有什么关联,可从下车后的这几分钟里,她又分明就是在对他做这件事。
他忍不住又低头去吻了她,她起初还想躲,却还是牢牢被他束缚在怀里。
“唔……再不出去菜要凉了。”
白音提醒他。
好在这个吻只是蜻蜓点水,他很快放开了她,一本正经地交代:
“以后不要随便这么叫我,这是为你好。”
而后,牵起她的手朝车库门口走去,却在打开门的瞬间,又识趣地放开了,而同时隐去的,还有他眼里炽热的爱意。
***
经此一行,白家宅子愈发冷清了。家里今天应只有方姨一个人。
推开大门后,二人照例去换拖鞋,白音发现玄关备用的女式拖鞋,被抽走了一双……她还未细细琢磨,保姆方姨便闻声赶来了——
“少爷、二小姐,你们到了?”
陈翊颔首,将两人的外衣一起挂好,“方姨久等了吧?菜是不是都快凉了?”
“……倒也没有。”她回得心不在焉,就要引着二人去餐厅。
可白音瞬间抓住了她话里的奇怪,二小姐?方姨怎么突然这么称呼她?
到了餐厅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令舟车劳顿的两人心生惬意,直到白音看到了她和陈翊的座位对面,还多放了一份餐具,陈翊脱口交代:
“方姨,今天就我们两个,餐具撤一份吧。”
可这话一出,方姨的脸色略显踌躇,撇了撇嘴,看了眼餐厅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今天家里是有客人吗?”
白音终于破口问出。
“倒也不是客人,是……”
啪嗒——
白音手里的筷子瞬间落地,她怔忡着起身,身后的椅子都差点被绊倒。
餐厅门口,蓦然出现了一个身坐轮椅的人。
“……姐姐?!”
陈翊也随着起身,脸上的讶异,丝毫不弱于白音。
白音战栗地僵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现在她眼前的人,居然是她姐姐白晚。
但不再是记忆中离开时十五岁的模样,而是三十岁的白晚。
“阿音……你终于回来了?!”
看到白音,白晚的原本平和的脸上也是喜极而泣。
她边流泪,边颤抖着胳膊去调节轮椅的方向,恨不得飞到白音面前,但总归不敌双腿的便利,回过神后的白音,踉跄跑去了她面前,瞬间跪坐了下来,似乎是想要跟她拥抱,却又害怕得收回了手……
仿佛眼前的白晚,只是又一场梦境。
直到姐姐主动探身将她揽入怀里,那份熟悉又陌生亲近包裹,似是久煮未开的热水,恍然沸腾,烫进了她久违的心坎上。
又烧又喜。
“姐姐……我不会在做梦吧?”
自从母亲自杀之后,她疯了似的离家出走,后来在高架桥上出了车祸,再无音讯,她一直以为白晚已经死了。
“大小姐前天就回来了,她腿脚不方便,给她收拾的一楼的卧室。”
方姨解释着,帮白音放了双新的筷子。
白晚用她嶙峋的手指安抚上了妹妹的脸,帮她拭去眼泪,“本以为你会和夏叔一起回来,提前就到了,没想到……你还贪玩多留了几天。”
她哭着刮了刮白音的鼻子,正如小时候一样,但语气里,却也没有半分责怪之意。
“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音的眼神几乎要粘连在眼前人之上,而双膝皮肤直接触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陈翊适时打断——
“阿音,要不……我们先坐下来吃饭,慢慢说吧?”
此话一出,两姐妹才从恍然若泣的情绪中,短暂脱身出来,随着方姨在一旁附和,几人才算是落座了,不过白音自然地将餐具挪到了姐姐旁边,不再和陈翊挨着就座。
白晚早知会和白音重逢,惊喜和欣慰几乎要溢出眼眶,不停地给白音夹菜,而白音似乎还未从“姐姐复活”这件事里找回理智,竟然多次不知该如何开口……
陈翊看出了白音的顾虑,只能由他来“不合时宜”地切入了——
“是夏叔安排……阿晚姐回来的吗?”
他停顿了两秒,思索该如何称呼白晚。
不过这话一出,倒也确实把两人拉回正题。
“姐,这是陈翊,是……”白音还在斟酌如何介绍,白晚却率先打断——
“我知道,夏叔都跟我说过。”
白晚的眼神落在了陈翊身上,适才对白音的亲近,已消解了大半。但陈翊理解,就像当年白音对他那样,无可厚非。
她与白音的气质很像,可五官细节上,却更似白长黎的英气多一些。
“当年我在那场事故中受了重伤,原本已经没救了,还好夏叔及时赶到,算是保住了我的命。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被保护着,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再次回到白家,与你相认。”
“为何要过这么多年?之前那些年你在哪里?”
白音的心疼和困惑浮上心头,一一道出。
可白晚却哽咽了,默不作声地夹了很多菜,吃了一会儿,才幽幽解释——
“当时那场车祸差点让我成为植物人,我在洛杉矶的疗养院里,躺了好多年,醒来后筋骨几乎都退化了,没有截肢都算好的。”
“那爸呢?他知道你还活着吗?”
听到白长黎这个人,白晚的眼里划过一丝怔忡……苦笑着回应:
“他知道,但……他从来不敢来面对我,他明白自己对不起我,对不起妈妈,母亲尸骨未寒的时候,我躺在病床上生死一线的时候,他在办婚礼,在庆祝慕白的即将到来辉煌……
夏叔告诉他,我的命保住了,但他依旧不敢来面对我,一直嘱咐夏叔来照顾,说什么…他被逼无奈,工作太忙了,实则很记挂我……呵,这么记挂这个女儿,却忍心她漂泊在外,甚至他临死,都不来看我一眼。”
“这些年,都是夏叔在照顾你吗?”白音微诧。
“算是,我之前一直在洛杉矶,起初我身子不好的时候,夏叔去得很频繁,不过近两年公司应该忙了,他不怎么跑美国了,只是经济上一直接济我罢了。我一直在问他关于你的近况,直到前两天,他说刚刚结束一场案子,应该可以接我回来见你……我这才订了最早的航班回来的。”
听完这一切的白音,手心一抖,适才还虚悬着的心脏,此刻仿若已归于平静。
这场晚饭只有一人吃得味同嚼蜡,那就是陈翊。
他觉得这一切都奇怪极了。夏鸿居然一直在瞒着这么大的一件事,而他又恰巧在这样的一个契机之下,允许白晚回来……这一切,仿佛都是他的预谋。
他、白音,甚至白晚,不过都是他在这场局里的棋子罢了。
晚饭之后,白音推着白晚回了卧室,两姐妹长久未见,自然是要秉烛夜话的,而他,只能怀揣着不安与疑虑,默默回房。
陈菁云据说明天一早就会回到丰海警署,他本打算抽出半天去看一眼,但简璐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他转而拨给了李君昂,依旧无人接听,两人都在忙线,大概是在一起约会,都无暇看手机吧。
他正犹豫要不要直接拨给程灵舟问问情况时,夏鸿的一则短讯又“煞风景”地发了过来——
“明早我紧急安排了一场董事会,届时会为白音回归慕白集团的身份和持股正名,慕白的肱骨还有一些财经记者都会到场,你今晚好好休息整顿一下,不要缺席。”
仿佛就是为了和他对着干似的,让他别无选择。
他的心思渐次凝重,纠结。
不知为何,他此刻竟感到,秋月山那场倾盆而落的大雨,还在下着。
***
隔天一早,秋月山一案的三位嫌疑人,都已跟随着陆均屹回到了丰海。
而被委以重任的程灵舟,在第一时间申请审讯了俞南风和陈菁云。
他要查探的是和慕白集团相关的,所以,她们两人身上,显然还有他未探知的细节和疑点。
对着面如死灰的俞南风,他的内心无比唏嘘,毕竟上次在丽行酒店时,她分明还是那样果敢干脆的姿态,现在也不过几周的光景,她竟然已经沦为了背上人命的罪犯。
说来也巧,上次去画廊虽然是有正事要办,却也歪打正着地,让他捉住了邹笑的盲点。
接到程灵溪说秋月山有人被分尸之后,他率先上报了总署,申请联案援助,随后又在程灵溪告诉他,分尸的手臂是蜡像时,几乎立刻返回了画廊——他想到了当时邹笑对他要上二楼提前看展时,遮遮掩掩又不自在的表情。
敏锐如他,他立刻申请搜查谈笑风生画廊,邹笑在望着被搜出的废蜡以及半成品材料时,依旧支支吾吾,但在听说了秋月山出了人命后,她终于慌了神,承认这的确是俞南风当时请她帮的一个忙。
但她再三解释,起初完全不知最后竟会被用到这件事上,只是俞南风请求保密罢了,所以最后也只是予以警告,罚了些款,画廊目前还是正常运营。
“你虽然背了条人命,但念在也出于一种正当防卫,所以在这块的量刑裁决,会有所保守,但你教唆不良行为,诽谤嫁祸他人杀人,故意杀人未遂这些……显然也难逃其他审判。”
尽管她认罪了,但毕竟也是鑫荣实业的老板,律师最近也没少为她奔走。
俞南风听说了这回事后,先是轻易一笑,又是无奈垂目,仿佛现在任何罪责,她都已经漠不关心了。
“我在做这个计划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能全身而退,纸包不住火,我没什么怨言,就是苦了袅袅……”
程灵舟已经从陆均屹那里听说了宋知袅在秋月山警局的“发疯行为”,便也不再赘问,转而切入了他的正题——
“我问你,关于画廊当年被白长黎资助这事,你具体是怎么游说的?”
“我从头到尾,只跟小姨夫…”她闭目蹙眉了几秒,接着说,“只跟白长黎提了两次,他两次给我的反馈都是模棱两可,所以我从头到尾都没抱太大希望,但是他最后还是动用了他丰海大学的人脉,帮了我。”
倒是跟邹笑讲的一致。
程灵舟则再次点明:
“据你所上报的信息,白长黎当年病情加速恶化,是俞凡与他的主治医师从中作梗,而陈菁云只能算是……知情不报,对于她是否有进一步的包庇,还有待查证。可你一直说,陈菁云手里的人命不止一条,关于这一点,具体是指?”
俞南风皱了皱眉,略失望地笑了一下,“她为了能往上爬,逼死了我母亲。”
“这个没有直接证据,你母亲的死亡证明上明确显示,她是死于急性脑血管供血不足,未能在IcU里挺过去。”
“那……白长黎前妻的死呢?”
程灵舟放下手里的材料,不自觉地前倾交叉双手——终于到这里了。
“她当年之所以能嫁给白长黎,不就是因为他前妻忽然自杀吗?不然她就是再有手段,也不能直接登堂入室吧?”
“你是说,她跟白长黎前妻林慕的死有关?”
“不然呢?”
“展开讲讲?”
俞南风叹了口气,显然是更加失落。
“林慕死的时候我才刚成年,与我们家关系不大,之所以会在意,也是想留一手才想查的。
关于陈菁云的猜测,都是律师帮我查的,那上面对于这个事的信息并不多,而我之所以敢怀疑,也正是因为有效信息太少了。
堂堂慕白集团的夫人因抑郁自杀,背后却一点信息都查不到,事后更是不到两个月,陈菁云就上位了,这难道不奇怪吗?”
“所以我才要问你,知不知道更多的信息。”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陈菁云?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有意思吗?!”
她显然是吐不出任何东西,也不想再被追问了,所以双手抱臂极为不耐烦。
“陈菁云现在的状态,跟宋知袅有过之而无不及,回到丰海后,除了俞凡当年的计划她吐得干干净净,其余的她什么都没说。相比她们,你还算是能沟通的。”
程灵舟讲得毫无波澜。
她的唇角抖了抖,无奈摇头,“……但凡我找到任何证据,这次的计划都用不着实施了。如果你想知道,可以去问我当时的律师,他叫何遂,不过我只对确切的结果感兴趣,对怎么查到的不感兴趣。”
程灵舟点了点头,交代可以带她离开审讯室了,在即将离开时,她还是停顿了一下——
“难道……你们没想过去问白音吗?这次之后,除了陈菁云,她显然是白家秘密最多的人。”
程灵舟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她,任凭着警员将她带回拘留室。
他望着这间四四方方的审讯暗格,外面的光照不进来,而他心里的光似乎也跟着冰凉了。
他走了出来,思考着今年在摩天轮案之前的,关于白音的细节,包括从程灵溪那里道听途说的话……
的确可以亲自去问问,不过就是…她现在可能不太好约。
程灵舟打开了手机,最新的财经头条的标题在弹窗中格外惹眼——
“慕白集团cEo再焕新生,千金归来或为复仇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