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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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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庄地下室回廊,积水蔓延。

毋庸置疑,信号定是被谁掐断了。

刚到酒庄的时候,白音还在和程灵溪随时报备信息,最后的消息停步于她回的:“罗曼尼康帝。”

她盯着那些红色叹号,蹙起眉心,直到身旁的人忽然提及——

“宋知袅咬定我妈在酒柜暗格里,下毒杀了俞凡,你怎么想?”

“当时的场面一闪而过,我……好像没有头绪。但这件事本就蹊跷,很有可能是嫁祸。”

又是长久的沉默,昏暗的长廊里,二人的脚步声格外空寂。

这是去酒窖的方向,越是往那边去,水流越少,毕竟酒窖是储存葡萄酒的地方,自然需要设在防汛能力好的空间。

觉察到对方心事重重的样子,白音再次主动提及——

“俞南风为什么要骗自己父亲过来秋月山,还把他关在这酒窖暗格里这么久?”

陈翊的声音仿佛沾了雨水似的,凉意透底。

“阿音,或许我母亲想要掩藏的秘密,就跟俞凡有关,但秘密不是他,而是我。”

“……什么?”

“从我记事起,她就对任何关于我生父的问题,三缄其口。我想这也是原因吧。”

白音落在他掌心的手忽然一怔,是啊,她怎么从来没怀疑过这个?

陈菁云不计后果也要掩藏的秘密,比她背地里做过的小动作更值得维护的,是她的儿子,是她宁可承认自己“杀人”也不愿公之于众的……儿子的身世。

“现在想想,她对我三缄其口的,又岂止是这一件事呢?她当年如何在丰海银行向上爬,又如何摆脱了我姨妈一家,嫁给了你父亲……从我懂事开始,我就知道她这个人的秘密又岂止一个?

只是,对这些事的了解,我是总是被排除在外的,因为在她眼里很多事我都不配了解,我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做我‘该做的’事,少生事端,不让她失望罢了。”

陈翊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第一次,白音发觉这个世界上,这个曾经与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人,她之前竟从未分心去了解过,可此刻来看,他身世的悲剧,又何亚于自己的?

她至少可以对一切置之不理,当个透明人。可陈翊不行,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踩着父母的战绩,一个坐享其成的天降继承人,没有人在乎他的内心有多不安,他完美的躯壳资质之下,住着一个多么孤独而无奈的灵魂。

没有人懂。

也没有人愿意去懂。

此刻,二人已再次回到酒窖,脚下已没了积水,踏进了那个酒室,站在暗格之外,里面的声响仿佛在千里之外……

如此看来,案发之后,罗勋立刻拉下电闸,他们父子和宋知袅分别制服了他们三人,陈菁云直接被留在了暗格里,宋知袅将陈翊与她分开,是为了让她好透露更多讯息给她做交易。

白音刚要凑近,一股力量忽然从身后将她重重包裹,即使如此,她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的身躯,在若有似无地颤抖着……

他圈住自己的手臂,像是冬日里那只冻僵的手,尽力靠近火源却又害怕被灼伤似的收回。

明明是他抱着自己,可这次需要安慰的却是他自己。

他低声在她耳后探问:“如果我妈真的杀了他,那我该怎么做?”

白音呼吸一滞,哑然了。

因为这个问题,可能陈翊自己都不知在追究个什么结果,他究竟是在问自己,还是问她,甚至是……问陈菁云?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安慰的话语,可依旧欲言又止。

如果陈菁云真的是凶手,那陈翊不仅要承受母亲是凶手的后果,还要承受……母亲杀了父亲的悲剧。

此刻,她真切感受到了陈翊的脆弱和不知所措,所有的慰藉都将成为压迫他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白音吞咽下万千种呼之欲出的说辞,主动回身伸出双臂,围住了他的腰腹,将自己的身体毫无保留地交付在他怀中。

感受到她贴近的温度,陈翊愈加强烈地将她扣进胸口,与以往两人的拥抱都不同——他需要她。

他其实不怕面对真相,更不怕面对事关母亲的丑闻。

但他却害怕,白音若是知晓真相,又会如何抉择。

原本就支离破碎的家庭,寄人篱下的苦楚,封存的千万种情感和疑问,白音是他二十五年来的生命里,唯一的例外。

自从她回来,他才觉得每天的生活忽然有了那么一些“离经叛道”,即使是危机四伏,他竟也甘之如饴。

无论是过去还是当下,甚至是未来,他只要想到白音可能会因为某些原因,再次离他而去,他心里那块向来无坚不摧的城墙,仿佛已然被人破壁分离。

惹人非议的身世,和随时可能离去的心爱之人。

而那时的他,又该如何去修补一个不堪的自己,再去挽留一个向来对他亲人有成见的白音呢?

“如果我母亲不是凶手的话,你可以不走吗?”

白音一怔,似乎是没想到他怎会这样问,下意识想要挣脱开他,但陈翊却固执地将她继续锁在怀里。

“可以吗?”

他温热的呼吸如潮水般涌至白音的耳廓。

“……没有如果,只有事实。”

简单的八个字,几乎回答了他当下所有疑问与担忧。

陈翊压低了声音,快速交代:“我进去,你留在这。宋知袅既然一定要我来,那肯定是想让我们母子对峙,好逼迫她‘认罪’,但疑罪从无,既然她一口咬定我妈杀了俞凡,那只需要找到证据,证明她并不是那个最初下毒的人,这样至少可以脱嫌。”

白音认同点头。

陈翊忽然低下头,与她眉心相对——他的前额此刻竟和手指一样冰凉。

但与她交会的眼眸中,闪烁着信赖与坚定。

“找到证据就先走,罗景宇会帮你。”

说罢,他不给白音任何反问的时间,将她快速推至一旁,再次轻车熟路地转动了隔间的门……

哐当——

门几乎是瞬间紧闭,不给她留任何窥探的余地。

“陈翊!陈翊!”

在那一刻,白音感到那干冷的空气灌满了心脏,灌得她有点痛。

但她知道,里面的人已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响。

***

暗格里依旧是那三人,但俞凡依旧倒在地面上,嘴里流出的血污触目惊心。

但那两活人眼里,又分别写着剑拔弩张。

“你在陷害我宋知袅,我根本没有杀他!”

陈翊的到来显然令她们一愣,但宋知袅竟将错就错地指着他——

“你儿子亲眼所见,你还想狡辩吗?!”

陈菁云:“你和宋临川从昨天晚上就在诈我,你们偷偷把俞凡藏在地下隔间里,故意让我发现!你们…想嫁祸两条人命给我!你们知不知道,这是犯罪!”

“哈哈哈哈——”宋知袅忽得大笑,“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两个字,真是太荒谬了!你犯得罪还少吗?你手里的人命又有多少?你敢说……白长黎当年病情恶化,你丝毫不知情?”

这话戳破得直接,陈菁云显然有些招架不住。

“够了!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望着陈翊朝她身侧走进,她的脸上依旧强撑着若无其事,却丝毫不肯与儿子对视。

搁在平时遇到这状况,她一定会躲到儿子身边,但现下这敏感的境地,她竟因陈翊的到来,越发得不知所措。

陈翊看着母亲眼中的疲乏而空倦,似乎是欲说还休,他转而瞥了眼地上的俞凡,而后俯下身子——

自从两年前俞凡胃癌告病后,他鲜少见到他本人了,偶尔听俞南风说起来,也总是一句“卧床不起、喝得神志不清”告终,作为女儿,她似乎根本不愿提及这个人来。

他看了眼当时跟着尸体一同翻倒的轮椅——俞南风还说他喝酒喝得肌肉萎缩,每天在轮椅上度过,看来是真的。

别说,除却这因病而面黄肌瘦的轮廓,五官还真是挺像,怪不得……姨妈和母亲先后都拜倒在这个男人身下。

“他是我生父吗?”

陈翊面无表情地望着俞凡的尸体,这原本惊天动地的信息,被他问得不冷不热。

陈菁云的心底,此刻才算是掠过一份酸楚,眼泪终于簌簌而落。

“……是。”

“如果没有这次的事,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

“小翊……从你出生那一刻开始,我就发誓要给你最好的生活!我不愿再被任何人踩在脚底,不愿再被任何人欺骗……”

“所以你就不惜欺骗伤害任何人?对那些人,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他语气依旧平静无澜,眼神也涣散于俞凡那双不瞑目的瞳孔里。

陈菁云哽咽着咽下一口气,哑然道:

“人这一辈子这么长,怎么能做到事事无愧?但我的愧,从来都是对人不对事……”

毕业后,陈向荣利用人脉,将她介绍进了丰海银行。

而俞凡对小姨子见色起意,他的心思从来都用不到正事上,却在撩人这块一吃一个准。

为了哄陈菁云开心,他几乎用尽了全身解数,他知道陈菁云从小不受父母待见,活在姐姐陈向荣优秀的光环之下,从小既自卑又高傲。

不管是在言语、行为还是在言辞上,俞凡都把陈菁云捧到了天上——

“最近公司的事情实在是脱不开身,连你的生日都忘了,不好意思。”

陈菁云看完他发的信息,心里竟然有些失落。

可当她打开家里小冰箱的时候,一块精致的奶油蛋糕豁然显现——那个时候,她哪里吃得到这种东西。

“姐夫,谢谢你。”

她按翻盖手机键盘的手都在打颤。

过了几天,她刻意从银行早下班,做了一个小时公车到鑫荣楼下,给他回礼了一个还算体面的保温杯。

俞凡望着青涩的女孩,脸上绽放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菁云,像你这么漂亮又懂事的女孩,真不知道将来哪个男人这么好福气。”

陈菁云当年跟了俞凡,除了年少轻狂,更是被俞凡开的空头支票,唬得五迷三道。

一步错步步错,俞凡透露出鑫荣实业法人是他,陈菁云便动了感情之外的心思,她妄想用怀孕来逼俞凡就范,而俞凡当初红口白牙一碰,也说等孩子生下来就离婚,陈菁云信了,可俞凡分明是个水性杨花的骗子!

他根本管理不好公司,怎么可能放着好好的挂名总经理不干,跟陈向荣离婚,跟着小姨子过着众人唾弃、如人饮水的日子。

陈翊出生之后,他连看都没来看过一眼,不仅如此,他还威胁陈菁云,如果敢来家里闹,那他就告诉陈向荣,是她勾引的他,妄想用孩子来逼他就范,但自己只会一不做二不休,声明自己对家庭的一心一意。

陈菁云在那一刻终于明白,是自己曾经过于单纯,信了他出尔反尔的鬼话。

情场失意,她只好振作起来苦心于事业——她要一门心思在丰海银行向上爬。

她每天加班到深夜,见客户、签单子、应酬……甚至凌晨三点回到家里,趴在马桶上呕吐,抱着陈翊以泪洗面,第二天洗把脸继续循环这样的忙碌……

陈向荣看不得妹妹这么辛苦,说可以给她安排一个闲差在鑫荣,但陈菁云却拒绝了,她大概是有愧吧,知道自己是那个面目可憎、人人喊打的第三者,抢了亲姐姐的男人,还给他生孩子。

对姐姐,陈菁云只说孩子的父亲是她大学时认识的,一个不负责任的混蛋,现在已经断了联系。

直到陈翊上小学,陈向荣主动提出帮她带儿子,陈菁云心里很犯怵,因为她怕被发现,陈翊是俞凡的儿子……但那时候工作小有起色的她,实在是自顾不暇,只好答应了。

直到她坐上了总行行长的位置,陈向荣彻底病倒了,陈菁云心中的愧疚越加难自持…便去了医院看她。

陈向荣虚弱几乎得一触即碎,却对妹妹说了很多语重心长的话:照顾好身体,照顾好陈翊。

“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我哭着向她道歉,说出了当年的事,请求她原谅,她知道后,让我带着你离开俞家,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眼前。

这样也好,好过我总是担惊受怕。可没想到…第二天,她就过世了。”

陈菁云从回忆里走出来。

“所以对你姨妈,我确实问心有愧。但对其他人,我没有愧疚。”

她的泪水已经干在了脸颊上,眼线也洇出了眼眶。

“小翊,我想给你最好的,我不希望你将来遭受非议,我要你无忧无虑、没有后顾之忧地长大……”

“你所谓的‘没有后顾之忧’,就是踩着别人的软肋,伤害着亲近的人,再把我拒之真相外?”

“我只是不想让我的‘愧疚’影响到你……”

“既然你这么愧疚,那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生下我只是为了拖累你的生活,给你的人生徒增‘愧疚’,让你一辈子都无法消解,再用为我好的名义,把我塑造成一个傀儡,永远不明真相,永远为你驱使,最后却还要为了你的‘母爱’,而让我承受更多的‘愧疚’!”

“不!这么多年瞒着你的身世,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但归根结底……”她颤抖着双唇,指着俞凡的身体,

“你觉得我该怎么向你坦白?告诉你,你父亲是你的姨父,你母亲我是个第三者,你是个私生子吗?把你蒙在鼓里,对我,对你今后的人生都好!”

“呵……好一个‘为了我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抹掉了你所有的算计和自私,把我推到了你的道德最高处,所以我,就是那个让你面目全非的始作俑者?!”

“不是的!”

陈菁云嘶吼着,想要去拥起儿子,可对方却再三退避。

见于事无补,她只好平复下紊乱地呼吸,朝着宋知袅解释:

“南风当年在鑫荣上市的庆功宴上,看到我和俞凡私会,并不是我早有预谋,是俞凡他自己贪得无厌!

我发誓,当时我跟他已没有了任何瓜葛,但就是那场庆功宴上,俞凡他抓着我不放,硬要跟我合作……”

——

隐秘的偏厅里,俞凡趁着陈菁云来吃解酒药的空当,一把将她搂到了怀里,怕她出声,还刻意捂住了她的嘴……

“白太太,风姿犹在啊?”

陈菁云尽力去挣脱,但来人却没有任何放手的架势。她只好奋力掰开了俞凡的手,低声敷衍着问:

“…你怎么会来?”

“这是我公司的庆功宴,我怎么不能来?陈菁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背地里都干了什么,为了爬上丰银,甚至是白太太的位置,你没少做见不得人的事吧?就像当年跟我一样?”

他语气轻浮,仿佛下一秒气息就要喷在她耳朵上……陈菁云趁机退开了与他的距离,正眼都不愿瞧俞凡一眼。

“你嘴巴放干净点!我有今天这位置,靠得是手腕,不是身体!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不要脸。”

“呦?那就是…转型了?当年在我身下求我安慰的时候,可没这硬脾气吧?到底是登堂入室,当了集团夫人了…”

陈菁云抬手就是一个耳光,俞凡眼疾手快地躲了过去,顺势将她威逼,掴在门后——

“我看看……这脸蛋儿还是跟当年一样漂亮,怪不得能迷得白总跟前妻决裂呢?”

“说够了吗?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费尽心思爬这么多年,除了为了你自己,不就是为了我们的儿子陈翊吗?慕白集团将来能到他手里,那不就是到了我们手里了?”

陈菁云一个没忍住,嗤笑了出来:“俞凡,以前我只觉得你是个不要脸的草包,现在才发现,你还是个不要脸的白痴,白日做梦呢?先不说慕白集团现在跟你没关系,即使是我儿子继任,跟你也一样没关系。”

“现在是没什么关系,但你觉得……白长黎如果知道,陈翊的亲生父亲是我,那你当年花心思嫁给他,承诺给他的一切,在他那还会有几分可信度呢?

哎呀,想想当年…陈翊成人礼给我敬酒那次,你是不是吓坏了?以为我要说出来什么‘天大的秘密’?急得你是赶紧让保姆带我下台啊……”

陈菁云眉心突起,想要挣脱,但依旧无济于事。

“如果我是白长黎,知道了真相,那我理所应当以为,你嫁我就是为了俞家做打算,这样以后好带着我们的儿子,坐享其成他白家的产业。”

“长黎心思深,怎么会像你想得这么肤浅?”

“那他知道了后,你跟陈翊也得掉层皮吧?我听说,他还有个亲生女儿也快成年了吧?这么一来,将来这集团给谁接管,还不是倒向一边?”

陈菁云望着他那双利落的眉眼,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他也是这样蛊惑了自己。

“你想怎么做?”

“你放心,陈翊也是我的儿子,就算你没当我是他爸,但我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你这么帮南风给鑫荣造势,又怎么会苦了自己儿子呢?但菁云,事不宜迟啊…白长黎那次肠胃上的毛病是不是落下了?”

“…你要干嘛?”

“当然是帮你们,他转到我们医院来,我把我的主治医师介绍给他,这样送你们一个…顺水人情,到时候,可千万别忘了我的好处。”

“你疯了?这是杀人!”陈菁云尽力压制住自己的声音,害怕隔墙有耳。

“又不用你动手,我们一切都是按照流程,最后,只会神不知鬼不觉……你只需要负责‘解决’那个女孩,事成之后,你掌握的所有秘密,都会随着白长黎的死,永远消失……永远,这不是最好的结果?”

陈菁云瞳孔急剧舒张起来…他原来什么都知道?

“菁云,别怕,你只需要按部就班,过好你每天的生活就好了,所有的罪孽呢,都由我来‘承担’,我希望你和儿子都好。”

而后,他竟然想吻过来,但这次却被她果断躲开——

“滚!我真是恨不得杀了你。在白家,你最好认清你的位置!”

——

“那些年我跟俞凡,只有那一次对话,却被南风听去了。但我后续什么也没做,他后来让长黎转院去了张若青那里,所有的事情,都是俞凡做的。”

“就算是俞凡和医生动了手脚,你敢说你从不知情吗?难道一定要动了手、见了血的人,才算是从犯吗?”

宋知袅瞟了尸体一眼,“况且,现在俞凡已经死无对证了,当然是你一张嘴非黑即白。”

“所有秘密?你还知道什么?”

陈翊恍然开口,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争执,阴鸷的眼神映射在陈菁云与宋知袅之间。

“关于白家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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