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西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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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月瞪着阿格尼尔神父,阿格尼尔神父不自然地偏着头躲避湛月的视线,西西里夫人平静地看着湛月。
“怎么了?见到老朋友不高兴?”
她的话中带着一抹戏谑。
湛月撇撇嘴。
既然已经被人找上门来了,那他的那个基本没啥用的遮掩术法已经可以宣判死刑了。
他倒也不扭扭捏捏,干脆地拉开了车门,坐了上去。
坐在后排,车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车辆缓缓发动,驶离了萨卢佐家门口。
“说起来,我们几个似乎很久都没有聚齐过了,是四十年,还是五十年?”
西西里夫人带着淡淡感伤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湛月看着车窗外飞速闪过的街景。
“四十五年,还有,阿格尼尔,你超速了。”
阿格尼尔头顶的光环闪了闪。
车辆的速度很快就慢了下去,到了正常水平。
湛月叹了口气。
“西西里,当年创业团队里可不只有我们仨,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人都已经死了吧?”
“嗯,很多家伙都死了,老死,处死……总之,现在还安然无恙的,就只有我们,还有文那个家伙了。”
西西里回应。
“你明明知道,我一直躲着你,是为了什么。”
湛月话中带上一点无奈。
“我知道,牧狼人,但是,你只是岳瞻,不是吗?”
西西里回过头来,岁月未曾给她的脸上带来任何伤痕,反而为她平添了一抹韵味,她微微一笑。
湛月拿脚踢了下司机座位,示意阿格尼尔开口说话。
“干嘛?开车呢?”
阿格尼尔装傻。
他自然不会认为西西里和湛月之间能有什么奸情,既然这样,这种玩脑子的政治活动,他是能不参与就不参与。
“喂,你可别给我装傻啊!就是你小子把西西里引过来的吧!好歹给我说几句话啊!”
湛月不满。
西西里脸上的微笑不变。
“湛月,虽然我们已经回不去从前了,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今天这场聚会,只是一些老家伙的重聚会而已——文我也加上了。”
湛月“嘁”了一声。
“你们未免也把我想得太过于阴狠了些,再怎么说,我也是给这国家带来‘铳与秩序’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点猜忌就随便要置别人于死地?”
西西里眉头微皱,脸上挂上一点无奈。
狼母在上,即使她对狼群有想法,对狼母也有想法,那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对其他家族下杀手,她又不是湛月,可以做到一人敌国。
“哈,可能是吧。”
湛月讪讪一笑。
他的内心依旧不太相信,西西里这个女人说话只能信半分,政治嘛,这东西是最容易改变一个人的——现在的叙拉古,除了阿格尼尔和文,那些一开始跟着西西里夫人创业的人,有几个活跃的?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不外如是。
不过,既然她在湛月这个“牧狼人”面前都这么说了,那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毕竟都已经这样了,湛月还能怎么样?
摊手摆烂呗。
湛月念头一转,既然都已经被发现了,那不如就直接去问西西里夫人,狼母最近在发什么癫。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车辆外便飞速开过去几辆同样为黑色的汽车。
阿格尼尔看向坐在旁边的西西里。
“那是超速了吧?”
“超速了呢,显而易见。”
就在两人眼神交流的时候,超车的那几辆车辆突然各自打开了车窗,闪着幽光的铳械和复合弩从车窗中伸出来。
西西里眼神微冷。
这几辆车是互相拿武器指着,倒不是冲他们来的,也是,整个叙拉古也没有哪个家伙敢对现在坐在这辆车上的三人出手。
不过,作为一手制定了“铳与秩序”的西西里夫人来说,街头火并堂而皇之地发生在她眼前,多少有些挂不住面子。
特别是湛月这个牧狼人还在后座上看着。
“呃,要不换条路?”
湛月倒没有什么感觉,叙拉古发生这种事也实属常见。
“不用。”
西西里瞥了眼前面慢慢远去,但已经开始交火的几辆车辆。
“哧——”
似乎有辆车的司机死了,那辆车失控,向左急速“漂移”过去,直到侧翻。
阿格尼尔停下车,免得遭了横祸。
西西里脸色黑如锅底,下了车。
“给我处理掉前面那几辆车——给你两分钟。”
西西里语气肃杀,命令着眼前的巨狼之口成员。
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巨狼之口成员恭敬点头。
湛月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场闹剧。
巨狼之口不愧是西西里费尽心思,对标乌萨斯内卫打造出来的秘密军事组织,没到一分钟,前方还在交火的两队人马便被道路前方突然出现的车队拦了下来。
随着几声枪响,街道安静下去。
“见笑了。”
远远望着前方处理现场的巨狼之口,西西里脸上浮现出点点歉意。
湛月撇撇嘴。
他看了眼逐渐阴沉下去的天色。
“好像要下雨了,咱们还是快走吧?你不是还叫了文吗?别让人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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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放下手上半完成的剧本,喝了口杯中的精制麦酒。
“说话啊?都互相看着干嘛?”
他的声音很虚,肯定昨晚又熬夜了。
不过,随着他话音落下,诡异沉默的氛围总算活跃了些。
湛月瞥了眼当西西里小跟班的阿格尼尔。
“西西里,最近狼母有什么异动吗?”
“狼母?”
西西里心下微微一惊。
不愧是牧狼人,狼母才重新现世,跟她见面还没几年,湛月就有所察觉。
不过。
“狼母的事,我又怎么知道?湛月你这话可是问错人了,我最近倒是拉拢了一批狼之主,一会儿有空的话,可以去问问那些狼之主知不知道什么——毕竟那是它们的母亲嘛。”
西西里神色正常,面不改色。
狼母确实跟她见过面,以一种她现在都还未能理解的方式,并且给予了她一些统御狼群的狼母气息。
说实在的,如果就只是这样的话,她没必要瞒着湛月,但她想要的不只是这些。
她想要彻底驱逐狼群——或者取缔狼母。
如果湛月知道她跟狼母有接触,一定会顺着她的线索去找狼母,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暴露出她这些日子来做的一些不太安分的工作——湛月作为牧狼人,如果知道她对狼母和狼群的觊觎,说不得便是一番战斗。
西西里可不认为她能打得过湛月。
即使是再来几个像巨狼之口这样的势力,也最多不过让湛月杀久一会儿。
湛月倒是没看出来西西里夫人有什么不对劲,不过他也不会这么傻白甜,别人说啥都信。
根据他之前的调查,西西里绝对跟扭曲有关——就算西西里没见过狼母,那也绝对拿到了什么跟狼母有关的物件,不然,她如何驱使那些一个比一个高傲的狼之主?
“是吗?”
湛月呵呵一笑。
“西西里这些年也长进了啊,都能御使狼之主了。”
西西里淡淡一笑。
“湛月,你知道我的,我从一开始,就有要统一整个叙拉古的梦想,现在只剩下狼之主了,我又如何不努力?”
湛月眯了眯眼,没再说话。
别人不知道,他这个看过原剧情的不知道?
直到九几年,西西里也没成功拉拢几匹狼,怎么可能现在就拉拢到?
不过,湛月也没拆穿,反正总是有线索的。
似乎是看两人之间的谈话气氛有些不对,阿格尼尔连忙出来打圆场。
“诶诶诶,老朋友聚会,说那些干什么。”
文默默看着三人,手上的笔不停。
“文你在写什么?”
西西里注意到他,好奇问道。
“一个新剧,可能很快就能在剧场看到。”
文头也不抬,声音虚的一笔。
“我很期待。”
西西里微微一顿,随后便没再谈及这个话题。
她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看戏剧,而剧透这种事情,是每个看剧人都讨厌的事。
反正要不了多久就能在米兰剧场看到。
文默不作声,白纸上,《西西里与牧狼人》几个黑字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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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聚会并未发生任何意外。
也是,西西里那家伙估计早就让人把沃尔西尼大饭店给围了,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能出什么意外?
说起来,也不知道坐车来的时候,那两队交火的人马到底是哪两个倒霉家族的——或者团伙?
算了,也不关湛月的事。
湛月迎着夹杂着冰冷雨点的夜风,撑着伞,慢慢走在回萨卢佐家的路上。
“湛月?”
一辆黑色汽车缓缓停下,没溅起一点水花。
车窗摇下,露出阿尔贝托的脸。
“真巧啊阿尔贝托家主,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湛月微微一怔,随后便反应过来,笑呵呵的。
“别提了,真是倒霉透了……雨不小,要不上车再说?”
阿尔贝托脸上流露出一抹苦恼的神色。
“荣幸之至。”
湛月毫不客气地拉开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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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是个聋子。
说老实的,司机是个聋子这事对于乘车的人来说有些不安全,但考虑到阿尔贝托的性子,这也正常。
比起让人泄露一些重要的情报,阿尔贝托宁愿牺牲一点行车的安全。
“阿尔贝托家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湛月看着车外逐渐大起来的雨,雨点划过玻璃窗。
“西西里那个疯女人不知道发什么癫,让她的人把我们家和贝洛内家的各自一队人马给拿下了——法院已经给我们两家发了传票,最迟三天后法院便要判决。”
“呃……”
不会有这么巧吧?
正巧,湛月和西西里夫人约的去见那些被她拉拢的狼之主的时间也是三天后。
湛月脸色古怪。
阿尔贝托倒没注意到湛月古怪的神色,毕竟湛月的脸是朝着窗外的。
“到时候,不仅是我们家和贝洛内家,阿格尼尔和西西里都会到场——*叙拉古粗口*,西西里……”
阿尔贝托神色阴郁。
他认为西西里这是在枪打出头鸟,警告家族都安分点,只是萨卢佐和贝洛内家运气不太好,被当出头鸟了。
“呃……”
湛月又“呃”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算了,不说这些……拉普兰德最近没有不听话吧?”
阿尔贝托话头一转。
“萨卢佐家的小姐,自然是极好的,很听话,也很有天资。”
谈到这个,湛月总算有话可说了。
他露出一脸欣慰的表情。
“哦?那太好了,小女愚钝,不知道能学到牧狼人的几分真传……”
说着,阿尔贝托看向湛月,似乎在观察湛月的神色。
湛月瞥了他一眼,目光冷淡。
阿尔贝托连忙收回目光。
“我自然是倾囊相授……但习武这事也急不得,相信阿尔贝托家主也听过拔苗助长的故事。”
湛月收回冷淡的目光,淡淡说道。
“哈哈哈,自然,自然。”
阿尔贝托应和着,心里却升起一抹疑惑。
拔苗助长?那是什么故事?
回去让人查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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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湛月给两小只放了个假,带着她们跟着阿尔贝托到了法庭。
离萨卢佐家还挺远,法庭在城北,萨卢佐家在城南。
阿尔贝托自然不会反对湛月的决定,但其他的家族成员可不知道那么多,一个二个都对湛月和切利尼娜这两个外人流露出审视的目光。
家族成员们审视着切利尼娜。
那个小不点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没有一点咱家小姐的气势,哼,德克萨斯也不过如此,对了,小姐呢?
目光从湛月左边移到右边。
拉普兰德面色平静地迎接着一众家族成员的目光。
——见鬼了,小姐怎么会被那个岳瞻牵着?
萨卢佐家的家族成员脸色有些精彩,一时间竟没工夫搭理高台上那个无关紧要的法官了。
贝洛内家的家族成员倒没有萨卢佐家这边心理活动丰富,一个二个都沉着脸,死死注视着高台上的法官。
还没开庭,法官就已经一脸煞白了。
“贝纳尔多,你倒是好好管管自己手下,别到时候怪我没提醒你。”
阿尔贝托眼皮微抬,把这一切收之眼底。
“哼。”
坐在阿尔贝托身边的贝纳尔多冷哼一声。
贝洛内家的家族成员打了个冷噤,也都安分下去。
旁听席上,贝洛内家和萨卢佐家的人左右分坐,两家各自统一着装,整整坐满了整个旁听席,泾渭分明。
沃尔西尼法庭从设立到如今,也都没有几回像如今这么坐满过。
法官心中暗暗发苦,要不是上头死活不同意他这个全法院仅剩的法官请假,他早就溜了。
开庭的时间就快到了,但他却一点都不想开庭。
西西里夫人,你怎么还没到啊——
就在法官望眼欲穿的时候,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进入了法庭。
西西里夫人面色平静,带着阿格尼尔神父缓缓走到原告的位置上。
她的目光扫过旁听席上的两家家主,也扫过湛月。
西西里收回目光,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
“开庭吧。”
她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法官。
法官忙不迭捶下手中的小锤子。
“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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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判决流程没什么好说的。
西西里夫人当原告,没人敢闹事。
不就是坐牢嘛,这个家族的人熟,每个家族成员成年的时候,都要犯一次罪,进一次牢子。
被押进去的两家家族成员满不在乎,甚至还有心情对法院的工作人员吹口哨。
阿尔贝托和贝纳尔多不约而同冷冷瞥了对方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看向施施然从原告席上起身的西西里夫人。
“叙拉古的法律规定,成立黑恶帮派,当街火并,当判有期徒刑二十年,两位,你们不会有意见吧?”
西西里夫人冷淡地看向两家家主。
“当然没有,西西里夫人能帮助我们家清理蛀虫,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阿尔贝托微微一笑,起身微微弯下腰,以示尊敬。
贝纳尔多没说话,伸手和西西里夫人握了一下手,便转身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法院。
“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家吃饭了,夫人,再见。”
阿尔贝托见此,也不再废话,微微笑了一下,带着萨卢佐家的人快步离开。
很快,整个法庭就只剩下五个人。
坐在原告位子上的,戴个眼罩,还在睡觉的阿格尼尔神父,坐在旁听席上的,湛月以及不明白为什么还不走的两小只,以及站着的西西里夫人。
“老师……那个老头已经走了……我们不走吗?”
切利尼娜拉了拉湛月的手臂。
拉普兰德有意开口纠正切利尼娜对阿尔贝托的称呼,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觉得这样叫没错,最终,也没有开口。
“这两位,想必就是切利尼娜和拉普兰德了吧,很可爱的孩子,也不亏湛月你这么费心教导。”
西西里言笑晏晏,眉宇间满是温润尔雅。
她伸手,想揉揉两小只的耳朵。
湛月不客气地打开了她的咸猪手。
“你少打她们的主意——她们我罩了,家族随意。”
西西里夫人也不恼,收回手,神情严肃起来。
“已经和那些家伙商量好了,你晚上来郊外就行——小心,它们似乎对你很不满。”
“该小心的是它们。”
湛月没抬眼皮,拉着两小只,起身便走。
看着湛月远去的身影,西西里叹了口气。
要是湛月不是牧狼人该多好?
她回头,看向似乎要冒瞌睡泡的阿格尼尔。
“还睡?走了!”
阿格尼尔猛地惊醒,拉起眼罩。
“结束了?”
西西里冷哼一声。
“结束了,就此分别吧。”
阿格尼尔砸吧砸吧嘴。
“你接下来有空吗?请你吃甜品。”
“算了,我对披萨不感兴趣。”
西西里夫人挥挥手,独自踏着步子出了法庭。
“什么啊,我明明觉得那是个不错的发明……”
抱怨了一句,阿格尼尔伸了个懒腰,随后便也迈着悠闲的步子出了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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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西西里的意思,她是在警告你不要对监狱伸手啊。”
湛月瞥了眼阿尔贝托。
“真要放那几个蠢货在牢子里蹲上二十年,什么秘密都给他们抖落出去了!”
阿尔贝托语气冷漠。
“那几个家伙知道什么?用得着这么着急上火?”
湛月一脸优哉游哉,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他们确实不知道核心机密,但一些保密程度不高的东西,平白泄露出去得越多,给西西里的漏洞也就越大——他们倒不如死了。”
阿尔贝托把玩着手上的橘子,神色阴郁。
损害家族利益的家伙,即使是他,或者是他的女儿,都理应受到家族的惩处。
而作为家主,阿尔贝托准备给那几个家伙的惩罚,是死。
“你这橘子哪来的?”
湛月一脸好奇。
前些日子还没见阿尔贝托手上有个橘子,他还以为“橘子哥”玩橘子的爱好是后来才培养的呢。
阿尔贝托看了眼手上的橘子。
“手下人孝敬的,不足为奇。”
他继续盘着手中的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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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孤身来到荒野的湛月迎着凉凉的夜风,伸了个懒腰。
“我来了。”
对着空无一人的荒野,湛月平淡的话语落下。
回应他的是一簇簇仿若突然亮起的血色巨眸,一团团或凝练,或散逸的黑色雾气。
“牧狼人……”
狼群压低身形,杀气蔓延。
“等等,我记得我好像跟你们没仇吧?”
湛月数了数在场的狼之主,有四只。
都是他带过的狼崽子。
“猎人和猎物之间,也没有仇恨可言——这就是狩猎,这就是荒野。”
不知道是这四头的哪一头,回答了湛月。
“这样么?”
湛月脸上流露出一丝无趣。
“这么久过去了,你们还是这样死脑筋……也还是这样,不自量力。”
他为什么就养了这些白眼狼出来?
湛月拔出剑。
不过也好,这样,他动起手来,至少没有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