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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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夫人:“……”
吴瑞雪:“……”
母女俩面面相觑,一时竟不能言。
朱玉笙顺势起身:”既是嫣红姐姐的错,往后儿媳定早晚请安,孝顺夫人!”
钱婆子眼见得她自说自话竟站了起来,与苏夫人交换个眼神,立刻便喝:“夫人没准你起身,你竟敢私自站起来?”
“刺史府里没错也是要罚跪的?”
朱玉笙一副吃惊的模样:“再说我方才已经解释过了,就算不是我的错,我也已经在祠堂跪过了,夫人既不允我起来,不如我跪到外面去,让大家评评理?”
言下之意便是,嫣红的锅,她可不背。
正在婆媳对峙之时,外面响起一道娇媚带笑的女声:“大奶奶这是做错什么了,竟要去外面罚跪,让大家评理?”
苏夫人近来卧床生病,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落到了二房苗姨娘手里,况且长子早亡,她生的儿子即使是庶出,那也是吴延身边最年长的儿子,管家数日,奉承的人多了,让苗姨娘免不得脚底打飘。
她今儿一早听说苏夫人竟然缓过一口气,有精神头折磨儿媳妇,立刻便派人盯着,寻个合适的机会登台,来大房院里搅混水。
苏夫人原本病容憔悴,听到苗姨娘的声音,气得身子都在微微打颤,知道对方盼着自己早死,但她只能咬牙扛下来:”苗姨娘可是有事?“
门帘被掀起,苗姨娘含笑进门,身材纤秾合度,面如银盆目如秋水,年纪约莫在三十开外,但笑意盈面令人一见之下如沐春风。
“妾听闻夫人起身,忙来请安。谢天谢地,夫人康健便是咱们后院姐妹的福气。只是不知大奶奶何事惹怒了夫人,以至于要跪到外面去?”
苏夫人原本病容憔悴,一张蜡黄的脸透着病气,但见到苗姨娘,顿时燃起斗志,捂着帕子咳嗽两声:“大房的事儿,便不劳苗姨娘关心了。”
苗姨娘对苏夫人的话充耳不闻,上前两步略带哽咽搀扶朱玉笙。
朱玉笙:“……”
她身体健康,除了饿得前胸贴后背,其实并不需要人搀扶。
但苗姨娘体贴之极,非要拉着她,还用拿着帕子的手轻抚她的手背,柔声细语的替她说话:“夫人心疼大公子早亡,可也该替大奶奶想想,她也是个苦命的人儿,小小年纪便守了寡……”
朱玉笙的确觉得自己命苦倒霉,小时候父亲早亡,刚出嫁死了丈夫,如果不是心志坚定,说不定都要怀疑自己命中刑克了。
但苗姨娘这话听起来是安慰人的话,实则拿刀子直戳苏夫人的心。
苏夫人在她的“安慰”之下,一张蜡黄的脸瞬间转白,仅剩的一点气色也没了,嘴唇几番哆嗦,愣是没吐出一个字儿。
她尚未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
见到朱玉笙那张脸,便觉晦气,恨不得让人打死。
但苗姨娘的出现,让她骤然认识到了一件事情。
以往还有病中的长子为她出谋划策,为她排忧解难。
如今形势比人强,长房长子已逝,女儿吴瑞雪娇纵任性,却无甚心机,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刺史极想拿女儿来结盟;而幼子年纪太小,无法成为自己助力。
她在刺史府后院,强敌环伺,竟然孤立无援,无人商量,也无人可依。
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
不仅如此,这可厌的,晦气的,冲死了她儿子的朱氏,竟还是她名义上的儿媳,也算是长房的一份子。
苏夫人心头涌上一阵凄凉。
偏偏苗姨娘不肯见好就收,还当着苏夫人的面,不断向朱玉笙示好:“大奶奶别怕,咱们夫人最是公正严明,有功必赏有错必罚。”
她虽已年纪不小,但笑起来双眼又弯又媚,极为讨喜,可惜说出来的话却句句似针往苏夫人心上扎:“当年我生完老二,夫人可是赏了我不少好东西。我的肚子也争气,连着生了后面几个小的,可没少偏 夫人的宝贝。”
句句闲聊,却句句扎心。
朱玉笙上辈子就见识过刺史府后院女人们的刀光剑影,而她当时年纪小,时常被莫名卷进去,不懂保护自己,没少吃亏。
这辈子却学会了撇清,瞟了一眼苗姨娘的肚子,落寞的往后退了两步,想要逃出这一妻一妾的战圈,示弱道:“我是个没福气的。”
她刚进洞房,掀了盖头丈夫便死了,这辈子只要不改嫁,是不可能有孩子傍身。
自然是个福薄的。
苗姨娘叹一口气,却牢牢攥着朱玉笙的腕子不撒手,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一大早起来,忙着跟管事的婆子们对帐,恍惚听说夫人罚大奶奶跪祠堂,可是大奶奶做错了事儿?”
苏夫人的眼神里都淬了毒汁,恨不得将眼前俩女人都射一身的窟窿。
苗姨娘十五岁进门,接二连三生孩子争宠,不知道给她添了多少堵,而苗氏所生的二公子吴澈,如今便是吴延身边最年长也最得脸的儿子,虎视眈眈想要继承家业。
朱氏就更不必说了,进门当天便克死了她儿子。
如果有可能,这辈子她都不想见到这俩女人。
但当这两个女人手拉手站在她面前,她心中忽然升起浓浓的危机感。
朱玉笙跪了大半日祠堂,又累又饿,心知苏夫人不会轻易放自己回去休息,既苗姨娘撞上来,正好借力打力,当下垂头酝酿情绪,再抬头眼圈已然红了:“也……也没什么。就是我院里侍候的嫣红姐姐说夫人让我禁足反省,结果被夫人院里的妈妈唤来才知道没这回事。夫人责罚我不懂规矩,不知向婆母请安,才罚去跪祠堂……”
苗姨娘掩唇而惊:“什么?嫣红这丫头胆大包天,竟然欺负大奶奶?”
朱玉笙假意替嫣红开解:“许是……许是嫣红姐姐怕我不懂规矩,四处乱走冲撞了府里人,这才让我在院里禁足的。“
苏夫人听得二人一唱一合,心都凉了。
她忽然意识到,在这个后院里,纵然是婆母,磋磨儿媳妇太过,还是有人会来拉拢这个一无是处的儿媳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