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相思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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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临近,朱玉笙每日忙碌不停,连睡觉的时间都是掐着点的。
宫里的旨意是让她在皇后娘娘的园子里待嫁,她原以为至多就是换个地方待着,一日三餐静等成婚。
谁知备嫁的时间居然也会被许多事情填满。
头一件便是京城的世家谱系各权贵之间的姻亲关系,以及官员家眷派系等等,每日都有一名宫中女官前来讲解。
朱玉笙从第一日上课便发现这是一张庞大的关系网,而今她自投罗网,也只能认命去背。
其次便是宫廷礼仪、以及婚仪、以及日常礼仪都要练习。好在她毕竟在刺史府里生活过一阵子,又经过吴夫人苛刻的教导挑剔,于日常礼仪也能过关。
另外还有待试嫁衣首饰,婚前婚后要注意的地方也自有嬷嬷前来教导。
最费时间的还是头发皮肤指甲全身的养护,每日用牛乳沐浴,香膏按摩,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不放过,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肤比过去更为白皙柔软,头发也更细滑,抬臂间闻到自己身上暗香盈盈,更有嬷嬷教导夫妻之道,无论是管家还是闺房之乐,无有遗漏,主打一个全面紧急培训。
朱玉笙觉得,备嫁原来也是一桩苦差事。
也不知这是卫灏的意思,还是帝后的旨意。
宫里侍候的这帮人口风严谨,她试探过几回,都没问出来,而新雁跟骆芸自从跟着进来侍候之后,也跟聋子的耳朵似的,成了摆设,彻底与外界隔绝了消息。
骆芸久在宫中,深谙宫廷保命之原则,还再三提醒朱玉笙:“宫里的贵人们最忌讳下面人揣测上意,既然是皇后娘娘宫里出来的人让姑娘学习,姑娘学过这阵子成亲就好了。”
她习武选拔之时,比现在辛苦多了,也从一众同伴之中脱颖而出,故而并不排斥学习,还时不时从旁提点朱玉笙。
有骆芸在身边,朱玉笙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只能掐着手指算成婚的日子,她从来也没有现在这样迫切的恨嫁过。
成亲前的第九天,有人叩响了园子的大门,卢登带着朱家人前来与朱玉笙团聚。
朱玉笙这大半个月跟坐牢似的,乍然见到江州来人,都愣住了:“你们……怎么来了?”
婚期定下来之后,她被接进园子,便提笔写了一封报平安的家书,顺便把她即将要成婚之事告诉母亲徐氏。
她是再嫁之身,自然由得自己。
徐氏见到女儿还有些恍惚,但见往日容貌出挑的女儿如今远远观之,竟似有种贵气一般,从头发丝到身上衣裙的褶子都很服帖,皮肤白到发光,眸若琉璃,指若春葱,举手投足间与过去更是大相径庭,身后跟着一长串宫婢,也不知是监视教导她还是服侍她,令人不觉间便生出拘谨之意。
“笙儿……”徐氏讷讷唤她。
女儿第一次出嫁,她满心惶恐跟紧张,况且女儿拒不出嫁更想以死抗争,她满脑子都是如何说服女儿出嫁,母女关系闹得很僵,彼时女儿容色憔悴,满脸抗争的倔强,哪比得如今光彩照人,玉面生辉。
婶母贾氏牵着朱玉笛伸长了脖子往前凑,仔细打量朱玉笙身上首饰衣裙,但见首饰光华璀璨,是她平生未曾见过的精美款式,而衣裙的面料样式都让她看直了眼,连她腰间环佩都不似凡品,让她忍不住说话都收敛了起来,低声惊呼:“天爷,笙儿现在也太漂亮了吧?”
朱玉笛也仰头打量着长姐,怯生生的眼神里满含了孺慕之思。
朱玉笙招手:“三妹妹,过来。”
比起亲娘的蛮横无理,朱玉笛其实更喜欢长姐的温柔耐心,且敢跟亲娘针锋相对的勇气,故而小跑几步站定在她面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小声夸赞:“大姐姐,你真好看!”
朱玉笙每日要耗费两个时辰专门用来护肤美容,她心里一面哀叹女子想要保持美貌的不易,一面又对出来的成果欣喜不已。
宫廷果然有美容养颜秘方。
在生活环境安逸的情况之下,哪有女子不在意容貌。
她摸摸朱玉笛的小脑袋瓜,这才问:“你们怎么来了?”
徐氏不加隐瞒,解释道:“你一走数月,家里就算收到平安信,也不知道你究竟如何,就怕你报喜不报忧。正好上个月我收到卫大人一封信,他在信中说自己在蜀中平乱,只等得胜还朝之日便要请求圣上赐婚,想要提前征求我的意见,同意你们的婚事。”
她颇为不好意思:“卫大人容貌家世无一不好,我要是拒绝岂不是个傻子。”
其实她内心还觉得,自己女儿已经嫁过一回人,虽然当时卫大人也在新房,知道她依旧是清白之身,可民间俗语来说朱玉笙已然是个小寡妇,卫灏却是头婚,无论家世门第还是个人条件,朱玉笙这门亲事都高攀了。
不止高攀,简直是青云直上飞起来了。
男女之间身份相差悬殊太大的婚姻,让徐氏心慌。
她与贾氏大半辈子不对付,此时此刻却忍不住要跟贾氏唠叨几句。
“弟妹啊,你说……你说卫大人这信里写的什么意思?他当真瞧得上笙儿,不嫌弃笙儿二嫁?”
贾氏嫉妒不已,暗暗骂朱玉笙真会攀高枝,竟然以二婚之身攀上了公主之子,说出去都没人敢信。怎的她生了俩闺女,却没得这般好运道。
但她被朱玉笙收拾得服服帖帖,如今在家里可不敢作妖,只敢实话实说:“卫大人大约是在征求嫂子你的意见。当初卫大人在江州的时候,对玉笙便是多番照顾,他如今既然往家里来信,想来也是真心求娶。”
徐氏道:“那我怎么回信啊?”
贾氏也不知卫灏信中所说真假,但对京城也生出无限向往,于是鼓动徐氏:“大嫂子,既然卫大人专门写信来征求你的意见,不如你先回一封信给他,然后……咱们收拾行李也去京城。玉笙那丫头在江州再八面玲珑,进了京城谁知道有没有受人欺负。再说……卫大人身份非比寻常,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玉笙受骗。要是他反悔不想娶呢,要是他家里人不同意呢?成婚可不是小事,咱们最好去瞧一眼,可别让笙儿被人骗了去做妾室。”
朱玉笙如今是朱家的顶梁柱,贾氏一家四口,三个孩子外加她都依附着朱玉笙过活,长房又无子,将来整个朱家都是朱宝瑞的,她可不能眼睁睁看着长房大半家产姓了卫。
贾氏打着一肚子算盘,也知道徐氏性格优柔寡断,无人推一把,她就算知道女儿成婚,也未必肯进京一趟。
哪知道徐氏今时不同往日,一听说女儿有被骗去做妾室的可能,立刻收拾行李要进京。
贾氏顺势提出要带朱宝瑞一同进京,反被朱玉筝痛骂一顿:“宝瑞如今正一心向学,好不容易能定下来心读书,你带他进京做什么?也不怕耽误他读书!要我说,你要陪大伯母进京,不如把玉笛带走,家里店里有我跟杨叔看着,你正经带着妹妹去见见世面,省得整日畏畏缩缩不敢向前。”
“你弟弟从小就在江州,没出过远门。去先生那里请两月假期,带他进京见识一番怎么了?你这个丫头,老是拦着宝瑞,打的什么主意?”贾氏不高兴,便想找女儿的麻烦。
谁知朱玉筝如今锻炼出来了,从长姐朱玉笙身上学到的,亲娘贾氏畏威不畏德,指望着她自己变好是不可能,只能时时处处敲打着,省得她再出什么幺蛾子。
“我拦着宝瑞?你也不想想,大姐姐让宝瑞在家好好读书,你却一门心思想带他入京享乐,你觉得大姐姐见到宝瑞会说什么?”她拿朱玉笙吓唬贾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大姐姐如今要嫁的夫婿可是卫大人,不是任你拿捏的人物。”
贾氏:“……”
是亲生的女儿吗?!
她衡量再三,对朱玉笙的畏惧已经刻在了心里,还有她如今要嫁的卫大人,把整个江州的天都掀翻了,这样的人物真要动手,朱宝瑞有什么本事招架?
贾氏最会权衡利弊,当即从善如流,软声细语认错:“是娘想岔了,不该只想着让宝瑞贪图享乐。他要好好读书,将来有贵戚提携,还怕没有出头之日吗?”她还再三向朱玉筝保证:“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带着玉笛。”
她算是看出来了,生儿子要是像她娘家弟弟那般没出息,将来日子也过不下去;生女儿要是有朱玉笙的本领,大抵也差不到哪儿去。
朱玉筝见天跟朱玉笙学,如今活脱脱一个小的朱玉笙,连说话行事都雷厉风行,半点不肯妥协容让,她在大女儿面前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
有朱玉筝首肯,贾氏才能入京。
她们几人带着丫环婆子一路车船换乘入京,按卫灏信中所写的地址前往卫府,两厢见过之后,卫灏请示宫中,皇后听说他岳母从江州赶来,顿时笑道:“正好前来送嫁,这可周全了,把人送去园子里让她们母女团聚吧。”
萧懋这些日子没少给卫灏身上压砰,每每对方想要反抗,嚷嚷着要撂挑子:“陛下,我一个马上要成婚的新郎,难道不该回府去筹备婚礼?”最后还是被打压回去了:“你的婚礼自有礼部跟内务府筹备,新娘子有宫里人照顾,家中杂事自有你父亲管着,到时候你只管拜堂,别想着偷懒!”
卫灏再三反抗无效,也只能蔫头耷脑的去忙公务,每每见到萧懋便要抱怨一番自己命苦,如今逮着机会便央求皇后:“娘娘,不如让微臣去送岳母她们吧?”
皇后倒是不介意做回好人,但萧懋唇边带笑,非要针对他,板着面孔道:“卢登拿了腰牌去送人即可,你难道不知婚前新人不能见面?当初让新娘子去园子里备嫁,就怕你们婚前见面,于将来不好。”
相思难耐。
卫灏如今瞧着皇帝陛下,眼神里满是幽怨不满:“陛下当真是对微臣关怀备至!”
萧懋朗声而笑:“你知道朕的一片苦心就好。”
卫灏:“……”
他无奈出宫,唤来卢登叮嘱,进了皇后的园子多长点心眼,各处的防守、朱玉笙的住处、以及园子里侍候的宫人大约都在何处,一定要观察清楚。
卢登奉命送人,此刻见朱玉笙也并无久别重逢的喜,反而只有意外相见的惊,便热忱道:“公子被陛下留在宫里忙了,派小的来送朱夫人与少夫人团聚,这些行李就由兄弟们送进去吧。”
徐氏入京,自然不是空手。
如今朱家富裕,光是朱锦便赚的盆满钵满,她便替女儿置办了一份嫁妆,加上她们自己此行所带行李箱笼,满满几大车,还雇了几名镖师押送,一路之上风平浪静,到得京中也未曾卸下来,尽数都送到了园子里。
几名镖师押送到卫府便拿了银子离开了,此次来园子里,便由卢登带着卫府的护卫们押送过来。
此间掌事的张宦官跟齐宫人互相对视一眼,便点头答应:“那就劳烦你了。”
卢登一听有机可乘,高兴不已,嘴巴也跟吃了蜜一般甜:“说什么劳烦,我家少夫人在此处待嫁,给张哥哥跟齐姑姑添麻烦了。我家公子说了,待成婚之后必送一份谢礼过来,多谢张哥哥跟齐姑姑对我家少夫人的照顾。”
两人见卫灏身边之人如此嘴甜,心中暗笑,当主子的是个冷面孔,手底下人倒是嘴甜,当下齐笑:“此事是皇后娘娘的恩典,小卫大人不必客气!”
如今卫山川回京又有了官职,卫灏自然便成了小卫大人,用以区分父子之间的称呼。
卢登一路带着人押送朱玉笙的嫁妆进去,对沿途的路线守卫都细心观察,来回搬运两趟,回去给卫灏送上了份园子里的详细图纸。
“禁军换防时间不确定,但此处原本就是空置的园子,娘娘一年也去不了两回,守卫很是松懈,再说也无人敢在娘娘的园子里撒野,我瞧着守卫也不多,便是连宫人们也是有数的。反而是少夫人身边跟着的宫里派出来教导礼仪的人多,主子要是摸黑进去,要注意少夫人身边侍候的人。”
卫灏被他窥破行藏,也无半点不好意思之处,反而还夸他:“当差当得越来越有眼力见儿了,待我成婚之后,你便去军中历练吧。”
卢登原本跟着卫灏,当年也是受过先帝封赏的,只是他一直不肯让卫灏安排去军中,总是不放心卫灏。
原本便是个冷情冷性的主子,身边再没有从小服侍大的熟悉的人跟着照顾,他得孤寂。
如今又自不同,卫山川已然归京,而他也要成亲,往后也是有父亲疼爱,妻子体贴的人了,他也能放心。
“回头再商量。”卢登也为自家公子开心。
不说卫灏收到图纸静等天黑,只觉得心气浮躁,太阳当空不坠,时间过得极慢,连沙漏也比往日要慢上许多,从来没觉得日子这样漫长,似乎永远等不到天黑一般,煎熬之极。
且说徐氏见到女儿,婚约已成,还是皇帝下旨赐婚,不知道多风光荣耀,内心五味杂陈。
她先问及朱维清之事,朱玉笙便将事情的始末讲给她听。
徐氏听说丈夫原来竟是被人毒杀,还是她极为信任的钟克寒下手,下意识握住了朱玉笙的手:“他……姓钟的没伤着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