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张北斗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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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你怎么还不谈男朋友？”
“北斗，最近房价好像降了点，不还不考虑买房啊？”
“北斗，上次赵主任给你介绍的那个男孩你见了吗？”
“北斗，中午帮我值个班，我家孩子生病了，我得回家一趟。”
“北斗，帮我写个论文呗。”
耳边重复着这些话题，张北斗坐在乳腺外科的门诊里，百无聊赖。
他们单位不大，所有员工加起来只有两百人，一百九十人都是女性，主要做妇幼相关的筛查与保健工作，说实话，张北斗的专业不是很对路。
当年毕业找工作，所有同学都在考编，她没多想，就跟风考编。
硕士毕业找工作有两大主要方向：一是利用导师资源，在导师所在城市找工作，二是返回家乡。
她选择了后者。
妈妈说她是女孩子，应该在离家近一点的地方。
但最后她也没有回家乡，考到了离家乡不远的苏合市。
她考编那年，他们单位并不要外科硕士，她用本科临床学历报考的，自然是降维打击，碾压了其他考生，毫无悬念的进入了这家单位。
理想很饱满，现实很骨感。
原以为以自己的高学历高智商能在这里大展宏图，但没想到，这家单位本来就是给富太太、官太太养老用的，根本没有病人。
要命的是，这些太太们压根没什么医术。所以，正经大学毕业的张硕士变成了门诊“壮劳力”，不但要撑起乳腺外科大旗，还要兼顾妇科门诊、外出讲座、学术提升、科研管理等事宜。
每每提起张北斗，他们院长都十分自豪，因为他用一份工资收买了好几倍的工作量。
她很是无语。
她要是问姐姐们临床问题，那是绝对聊不过两分钟的。但要是问家庭琐事，那绝对能拉着她一直讲到下班。
高学历、高智商、工作稳定、性格好、长的耐看，就是年纪大了点。
其实，张北斗的同学们大部分都是单身，可在这里，很多28岁的同事已经是二胎妈了。
张北斗感觉自己和同事们格格不入。
可是她的同事们不这样想，她们觉得张北斗与他们最主要的差别就是：
她还没有结婚生孩子。
95%的同事在关心她的婚姻问题，形成了一种奇怪的“竞争”：谁介绍的小伙子能拿下张北斗，谁就是妇幼的最强红娘。
张北斗：为我而战，其实大可不必。
“北斗啊，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同科室的周姐倚在窗边，观赏着北斗摆在窗台上的插花，“我现在每天来单位最大的动力，就是来看看你养的这点花，然后跟你聊聊天。”
“咳……周姐，您过奖了，我什么都没干。”真是莫名其妙。
“真的，北斗，我之前心情差到了极点，都不想活了，”周姐带着哭腔，“要不是把你分到我们科，我现在肯定没法坚持着来上班。”
周姐的事情北斗略有耳闻，听说之前被前任院长陷害，差点丢了自己的“铁饭碗”，因此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最近刚回来上班。
北斗觉得她可怜，所以主动分担了许多门诊上的工作，也对其长期的迟到早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真心没有必要如此捧她。
确实没做什么。
北斗每周都会买些鲜花放在诊室里，也不是为了取悦她。
“北斗，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其实我外甥挺好的……”
张北斗：……果然
“周姐，我不想这么早结婚，所以……”
“姐不是催你结婚，姐是真心觉得你俩合适，”五十岁上下的女人一脸诚恳，“北斗你别误会，我可跟别的同事不一样，我这人要是觉得两个人不行，是绝对不会撮合的，我是观察好久，觉得你俩合适才开口的。”
……你说和别的同事不一样，但所有人都这样保证。
“周姐……我觉得，跟同事的亲戚相亲有点尴尬。”
大小算个领导，领导介绍自己外甥给她，该怎么拒绝？
“没事，北斗，如果你俩成了，我马上跟领导申请去别的科室。”周姐信誓旦旦。
“周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汗，他们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不想接受，又不敢惹这些更年期的妇女。
她不是不想结婚，她是……连开始一段新恋情的欲望，都没有。
同事们都以为北斗是个乖乖女，因为她那么优秀，在学生时代应该在很努力地学习。
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她看着漫画，就考上了医学院，然后谈着恋爱考上了研究生。
只是，上一段感情好像磨灭了她所能付出的一切爱，她不想再碰那个东西了。
张北斗每个月会在工作日请一天假，以各种理由。
她需要每个月去脑系专科医院复查。
张北斗在这里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她有个脑肿瘤。
这也是为什么，在毕业时拿着保博机会，还是选择了就业。
在上学的那个城市，她累了，忽然很想回家。
于是妈妈喊她回家，她就回来了。
她也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相比于同事们喜欢的那种门当户对，通过相亲结合的伴侣，她和前男友简直可以用离经叛道来形容。
大二那年，她通过网络交友软件认识了隔壁学校的他，然后很快确定了关系。因为他比北斗大一届，又是普通工科专业，四年制，所以比北斗毕业早两年。
那个男人毕业之后回了他的家乡，两个人异地两年，那时候北斗穷得要死，偷偷攒钱买火车坐票，坐二三十个小时去看他。
就在她想放弃的时候，他鼓励她考研，去他身边读书。
那时候家人就觉得这个男人不靠谱，于是极力反对，爱情至上的北斗与家人大吵一架，听男人的话，离开了家乡。
可是硕士三年，没有等来男人任何承诺。
她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她该怎么办？该找什么工作？该去哪里？他会不会娶她？他还爱不爱她？他为什么不愿意陪自己？
男人总是以事业正在起步，工作太忙为由拒绝她。
然后，在研三她忙着毕业答辩的时候，提出了分手。
他说，她太悲观了，在情绪上影响了他，他没有办法正常的工作。
后来没过多久，她听说他与当地一家企业的千金订了婚。
然后北斗发现自己的月经已经半年没来过了，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去做了检查。
脑子里长了个肿瘤，良性的。
好事，死不了。
脑肿瘤影响了她的内分泌，所以她的月经不大准时。
发病原因不明确，但似乎与先天基因与后天刺激有关，如果着急生孩子可以切除，但切除后会很快复发。
真可笑。
二十几岁的年纪得了没办法根治的脑肿瘤。
而且每当去医院复查时，医生总是跟她提生孩子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性格原因诱发了肿瘤，还是肿瘤导致了情绪的变化，总之，在准备毕业那段时间，她变得异常脆弱。
一个人远在他乡，孤独的坐在医院大厅里，手里拿着诊断报告。
那时候，她找不到能让自己活下去的信念。
那种绝望感，现在想起来，仍让她窒息。
天生一副好牌，被她打得稀烂。
她觉得好累。
一部分优秀的硕士毕业生，能获得免考直接报送博士的机会，北斗就是其一，但没人知道那时候的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就连起床这样简单的事情，对于她来说，都很艰难。
那段时间，她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害怕阳光，害怕与人交流，在淋浴时会忍不住哭泣，无法感受快乐的滋味。
如果能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睡一个没有噩梦的美觉，然后就那样死去，该多好。
每次呼吸，心都会酸痛。
不想再努力了，不想再和那个男人生活在同一个城市。
于是她回了家乡。
于嘉是北斗在本科时候的同学，他比较争气，考上了神经外科的博士，现在正在苏合市脑系专科医院实习。于嘉的媳妇是北斗在本科时候的同宿同学，算是自己人。
在医院里有个熟人，看病会方便很多。
所以，北斗每个月会去找于嘉复查一下自己的病情。
“北斗，不是我事多，”于嘉看了看北斗的化验报告，“你这个情况，最好是早点结婚生孩子。”
“……”到哪里都逃不过催婚的命运。
“你的肿瘤虽然控制的很好，但或多或少还是会影响你的生育功能。趁现在还能生，还是早点做打算吧。”于嘉一个大老爷们说这个话题显然是有点不好意思。
“行了，知道了。”北斗拿过化验单，自己分析起来，“要是说妇科这块，我比你还强点，你就别班门弄斧了。”
事实正如于嘉所说，张北斗的生育功能不容乐观，劝她赶紧结婚生孩子，对她好，却不是很道德。
冤大头才会娶一个将来可能因为脑肿瘤随时会挂掉，然后生育功能不咋地的女人当老婆，彩礼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站在道德至高点的张北斗可不是那种人。
感觉手机震了一下，北斗点开屏幕，发现有人给她发消息。
联系人：医学生物工程吴咎
！
是她看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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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不怕你们笑话，我家婆娘看到我经常以为是在做春梦。
北斗：你们可能不信，我每次春梦的男神都长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