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人生若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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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今日，她偶尔还会梦到那个雨夜。
瓢泼大雨中，年轻的恋人告诉她，他要结婚了，和另一个女人。
张北斗自小就不喜欢雨天，因为她总是忘记带伞，每次都会把自己弄的十分狼狈。
从那天起，她对雨天的态度从“不喜欢”转变成了“恐惧”。
她不理解，为什么她这个从小优秀到大的“别人家的好孩子”，在宋星璇眼里一文不值。她对自己的价值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一度认为，这世上所有人对她的赞美都是虚伪的。
她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姑娘。
不知道是不是作为人类，精神的承受能力也会变的脆弱不堪，张北斗觉得这三十几年的感情经历比上辈子几百万年的时光还叫她糟心。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当年甩了我。”
小张大夫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狭小空间里的同事们推断出：他们的“外科女神”当年还被“渣男”甩过。
尽管眼前这位男士看上去“人模狗样”的，但他们的“外科女神”小张大夫怎么看都是：配他绰绰有余。
啧、啧、啧……这个男人当年真是瞎了狗眼。
听张北斗这意思，她的生活好像还挺幸福……
自信的星璇全当她是孕期被孕激素支配产生的错觉。
他坚信，只有他能给她真正的幸福。
给她幸福的第一步：“你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张北斗双手插兜，翻了个白眼，“手机没电了。”
宋星璇：“我刚才看见了，至少还有一半电量。”
张北斗：“你看错了。你眼神一直不大好。”
“我眼神一向很好，倒是你，怎么不带眼镜了？”
张北斗从初中开始就因近视戴上了眼镜，虽然度数不高，但总觉得戴着眼镜会更有安全感，上大学后尝试过和小姐妹们一样改成隐形眼镜，但有个舍友因为长期戴隐形眼镜得了急性结膜炎，还是北斗陪同去的医院，所以就不愿意常戴了。
“做了矫正手术。”张北斗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担心他再细问别的，赶紧将话题转到他身上，“你眼神好，但是‘心赃’。”
混商圈的，心善等于吃亏，但“白月光”说自己心赃，他不高兴。
“我只是为了保护我珍爱的人……”
哕——恶心！
连竖着耳朵听八卦的同事们都觉得这话略有些“海王”属性。
真……tm俗套。
张北斗扫了眼同事们脸上的表情，侧过头去替星璇害臊。
他们家小奶狗无咎在被窝里都没说过这么土味的情话……也不知道网上传绯闻的那帮小护士到底看上他哪儿了。
莫名其妙感觉星璇还有点像那个嘴上全是“为你好”，背地里面“喂你药”的太微呢……
“那个精神病被逮到了！警报解除了。”保安大哥突然打破尴尬气氛，给大家报“喜”。
再一看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六点。
张北斗跟着同事们从消杀室走了出来，低头确认了一下：楼道地面铺的是棕黄相间的菱格pVc地胶，和她原来在的那个空间不一样。
不明真相的宋星璇以为警报解除就万事大吉了，问道；“怎么回家？我送你？”
张北斗摇头，“不用。”
还回家？能走出医院都算你的本事。
宋星璇跟在张北斗身边走了十几分钟，仍没有找到电梯间。
员工通道里应该有一部专用电梯，从消杀间走过去只有20米，眼下情况肯定是他俩又好巧不巧的钻到别的空间了。
楼道里空荡荡的，刚才一起出来的十几个人早已不见了踪迹，看不到头的走廊里只能听到他俩的脚步声。
见张北斗的那件黑白相间的连衣裙变成了浅棕色背带裤，星璇心道不妙，“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在圣马洛酒店的年会上……”
张北斗怎么可能没察觉出异常？
“我本来不想和你多话的，但现在情况很特殊……”她打断了星璇的回忆。
那次经历她怎么会不记得？
问题在于，宋星璇为什么会记得？
虽然在场的人都经历了时空错乱，但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很显然，宋星璇有问题。
如果说她能感觉到时空错乱是腹中灵气的影响，那……宋星璇是因为什么？
张北斗低头看了看星璇的肚子。
平的。
“宋星璇也怀孕了”的猜想被扼杀在摇篮里。
张北斗深吸一口气，郑重问道：“我以前有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星璇：“当然没有。”
北斗松了口气，“那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放我出去。”
张北斗现在又饿又累还有些焦虑，没心思细究宋星璇到底有什么隐藏身份，只希望星璇能黏在当年两人情分上大发慈悲把她带离这里，回到正常的空间。
不幸的是，宋星璇确实在自己身上贴了许多标签，但里面绝没有什么“异能”之类的“伪科学”标签。
星璇：“……什么意思？”
北斗：“……没什么意思。”
该死！
看宋星璇这模样也不像在骗她的样子！
元旦年会她被困在“空间夹层”中，以为是“抓鬼秘籍”救了她，可后来证明，那完全是她运气好，赶上某“天使大姐”纠正了空间错误，顺带把她给解救了，压根就不是她自己的功劳。
看来，“天使大姐”并不是宋星璇啊！
张北斗此时好想站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呐喊：
老子好不容易熬过了十个月的孕期，难道要让前男友在楼道里接生吗？这tm是谁写的剧本！
让前男友接生也就罢了，搞不好要跟前男友在这里把孩子养大啊！
什么鬼！
坚信自己“只是迷路”的宋星璇不知道张北斗内心世界有多精彩，掏出手机要打电话，“我叫司机来接咱们。”
电话还没播出去就被挂断了。
“奇怪，没有信号。”
刚才楼道里还有几个工作人员，现在只剩他俩了。
星璇这才有些慌乱起来：“我们怎么办？”
张北斗找了个排椅坐下，从包里掏出一个三明治，掰了一半递给星璇，道：“等着‘天使大姐’来救咱们。”
星璇知道她只是不好意思吃独食所以分了自己一半吃的，但还是很感动，接过三明治拿在手里，跟北斗并排坐着，但没有吃。
他还没饿到跟个孕妇抢东西吃的地步。
“男孩女孩？”
“男孩。”
“男孩挺好，亲妈妈。”
他家两个儿子离了妈都没法生活，一直跟苏澄碧住在鸿海市。
“我儿子比较亲他爸。”几个月相处下来，她笃定这熊孩子以后不会帮她监督无咎，“八成是个逆子。”
当妈的这么说自己儿子，也就是张北斗了。
星璇忍不住笑了。
叹气道：“我们都各自为人父母了……”
“嗯，我以为35岁会出家，没想到35岁当了妈。”
“你以前不喜欢小孩子的……”能让她生孩子的男人应该很幸福……
张北斗胸口隐隐作痛。
她以前也不是真的不喜欢小孩子。
当初她天真的计划过她和星璇的未来。
她想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然后一家四口过着简单又幸福的生活……只是星璇总是给她灌输一种理念：没有金钱支撑的家庭没有幸福只有不幸。
那时候她靠爸妈每个月打过来的生活费和助学金生活，掰着手指过日子，怎么敢说自己预想的未来？
所以她一直说自己不喜欢孩子。
说着说着，就真的不喜欢了。
想着想着，有股气突然堵在胸口，星璇刚递给自己的半块三明治瞬间不香了。
毕竟是两小无猜的初恋关系，朝夕相处过几年，星璇知道北斗是怎么样的脾气，见她停下手中动作，低着头不说话了，便猜到肯定是刚才的话惹她难过了。
“你怎么……你别哭啊……”
人前三好学生的张北斗背地是个哭包，该死的是，当年他还厌恶过她这个毛病，现在剩下的全是心疼。
张北斗强忍着哭意，突然站起身来要走，声音沙哑道：“我……我想回家……回家。”
“你看上去很疲倦，最好坐在原地等待救援。”
星璇伸手想要搭把手，被北斗推开。
那双眼睛里含着没流下来的泪光，但充满了厌恶。
“你看上去很讨厌，最好坐在原地不要管我。”
“你刚才不都说要等人来救了吗？”
“但我不想和你一起等。”
星璇收回的手在身侧捏成了拳头，“好，你留在这等，我走。”
说罢，转身离开向走廊尽头走去。
张北斗目送宋星璇远去，看到他的背影在走廊尽头转了个弯，消失在视野里。
那边会是什么地方？
他会再穿梭到另一个平行宇宙吗？
他们还会再见吗？
小豆芽不安分的在“小房子”动了动，小脚丫踩在妈妈的肚皮上鼓了个包，张北斗用食指和中指将它按了回去。
古神族基因强悍，婴儿在极其恶劣的条件下就算是没有母亲的保护，也能汲取天地灵气生存下来，只是没有同族的引导，成长相对缓慢，天赋发掘困难，可能会变成一个“废材”。
就比如一出生就被丢到人间自生自灭的无咎。
张北斗和同期怀孕的另外几个同事不同，她并没有那么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是否能健康出生。
她只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小豆芽“杀”掉。
毕竟，在孩子父亲强大的基因面前，她这个“人类女性”显得脆弱不堪。
“逆子，这下你靠不上你爹了，还不对我好点？”
上次被困是惋惜，这次被困，更多的是坦然。
也许是有了生命的延续，确定这个生命会代替自己活下去，心态变了。
果然，孕期的荷尔蒙变化会左右妈妈们的思想。
楼道里的灯闪了一下，变暗了一些。
远处隐约有脚步声传来。
是星璇吗？
大概是绕了一圈，又回了起点……
不知道他找了一圈有没有找到食物，如果没有足够的食物，他俩都有可能会被小豆芽“吃”掉……
消防通道的防火门“吱”的一声响，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中，灯光昏暗看不清模样，但仅从轮廓就能辨认出是谁。
“老公！”
无咎见他家“小企鹅”孤零零站在楼道里，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赶紧冲了过去，从头到脚检查了一番自家媳妇有没有受伤。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老婆。”
沙美市神经-精神病医院发生精神病患者暴力伤医事件，一死四伤，这则新闻是在“歹徒”被警方控制后迅速登上热搜，智能管家老李连着给他推送了十几条消息提醒，但他因为嫌老李太烦把老李的消息设成了静音，没有第一时间看见。
直到六点半没等到媳妇回家才意识到异常。
他和张北斗之间有一种莫名的联系，只要不是距离太远，他总能循着她身上一股常人无法发觉的气息找到她，只是他来神经-精神病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不大熟悉楼层布局，在门诊部有些迷路，耽误了点时间。
虽然能感觉出来老婆孩子都挺健康，但他还是从头到脚确认了一番。
“老婆，让你久等了。”
张北斗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道：“不久，挺快的。”
今天“天使大姐”挺给力……
“老公，你掐我一下。”张北斗道，“我怕我是在做梦。”
“你说什么胡话？这怎么可能是在做梦？”掐是绝对不舍得掐的，无咎捧着自家“小企鹅”的脸亲了一顿，“够真实吗？”
“嗯，挺真实。”口水糊了一脸，腰上一阵钝痛，“你的好大儿刚才踩到了我的肾，感觉很真实。”
无咎俯下身，摸着媳妇隆起的肚子安抚道：“小豆芽，你对妈妈好一点，妈妈怀你很辛苦的……”
宋星璇被张北斗赶走但又放心不下她，所以躲在不远的拐角处竖着耳朵听动静，等待救援。
方才听到有人出现，便伸出头来暗中观察情况，于是就看到了张北斗和一个高个子男人相互依偎着离开的背影。
心中生起一股酸涩之意。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