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初次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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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善法天子见到一步莲华时，他依然独自坐在佛堂，敲着跟前木鱼，带着兜帽背对着门口，宛如佛堂里一尊不变的佛像。
看到他的确没出事，善法天子才终于放下心来。
“人吾已经带来了，你希望他做什么？”
听到这话，敲木鱼的声音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步莲华自己的声音。
“剑雪无名。”
“吾在。”
“你可知自身来历？”
“命运未明。”
“初入万圣岩时，你曾说自己丢了一口剑？”
“……是。”
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久到剑雪无名自己都有些忘却，可当被重新提起时，他心中又能无比清晰的想起。
“是什么样的剑？”
“是口魔剑。”
“魔剑？！”
善法天子比他们两个都激动，当初剑雪无名初入万圣岩时只说自己丢了一柄剑，细问下又问不出东西，当时所有人都能看出剑雪无名自身的记忆可能也有些问题，再加上他身份特殊需要在内部静修，最后这件丢剑的事也不了了之。
剑者弄丢了自己的剑，按理说这是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但剑雪无名身为用单剑的剑者，除去丢失的不知名的剑，他自己还有一把莲谳，是件佛门圣器。
因有莲谳在手，而剑雪无名之后也没有为自己丢失的剑说什么，其他人就没多在意，直至今日，善法天子才知道剑雪无名丢失的竟然是柄魔剑。
一柄魔剑，这可不是简单的东西，甚至因剑雪无名的身份来历，那柄魔剑可能还跟一莲托生有关系。
得知是魔剑后，善法天子想说什么，但这时一步莲华站起来，转过身示意他冷静，然后继续问道。
“何种模样？”
“剑刃曲折，形似弯刀，红白相间，拥有自我。”
“……我们没见过这种剑。”
知道一步莲华不会无缘无故问这种问题，问剑雪无名丢失的剑是什么样子，就表明这把剑与如今局势挂钩，只是他左思右想，都不记得辽国里有这样的剑。
一把形似弯刀的剑，这么特别的魔剑不该被埋没，而且剑雪无名刚才还说，那把剑有自我意识……
“形似弯刀的剑，吾等的确没有见过，但红白相间的魔剑，如今正有。”
“红白相间，吞佛童子那把？”
如此说来，吞佛童子手里那把剑也很特别，对方用的的确是剑招，但那剑的造型更像一把长枪，有非常长的柄，顶上剑刃倒的确是红白二色相间。
“吞佛童子……”
这个名字在剑雪无名心中激起波澜，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却莫名升起几分熟悉。
剑雪无名的变化一步莲华尽收眼底，他没有对这个反应说些什么，只是在善法天子之后，对吞佛童子手中那把剑做了补充。
“以吾之见，吞佛童子的剑没有剑鞘，不知是因形态特殊还是在从前丢失。”
“……吾有剑鞘，那把丢失之剑的剑鞘。”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事情再怎么匪夷所思，有些部分却已经产生了联系。
两个都与一莲托生有关系的，一个是彪悍魔将，自身魔气古怪不纯，来历神秘，一个为黑莲所化，合该入佛修圣，进入万圣岩时却还有不知名的魔气残留。
而他们，一个丢了一把魔剑，手中只剩剑鞘，另一个手持魔剑，又正好没有剑鞘。
“你一早就知道？”
这些东西都是今天才说的，可在说这些之前，一步莲华就提议将剑雪无名带来，吞佛童子的武器之前也没有特意说过，今日刚一见面，就列出了这么多联系。
难道在从前，他就知道剑雪无名丢失的剑是何种模样，又在见到吞佛童子之后联想到剑雪无名吗？
“只是偶有猜测。”
只因剑雪无名特殊的诞生，还有吞佛童子身上的古怪之处想到的一点东西而已，关于两人和一柄剑的关系，的确是今日初次明了。
“下次论佛在即，届时吾三人同去。”
“吾走之前，还没有讨论出下一次的论题。”
“在天子走后，袭灭天来找过吾。”
一步莲华答应了善法天子不擅自行动，但他不去找敌人，却不代表敌人不会主动来找自己。
就像善法天子离开时担心的那样，袭灭天来真的主动来给一步莲华找麻烦了，不过他没有选择打架，只来了一顿冷嘲热讽，然后双方又定下下一次的论题。
两人心知肚明，如果真的往死里打，善法天子或者吞佛童子没什么，但一步莲华和袭灭天来有着完全相等的实力，一步莲华修的不灭圣体，袭灭天来自然也有，他们之前没有武斗的胜负，最后只有同归于尽。
“他果然是来找你的。”
善法天子想起自己临走时遇上袭灭天来的事情，他当时的感觉没错，除想以言语动摇自己的心境外，对方最想做的还是来骚扰一步莲华。
不过看寺庙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一步莲华也一切安好，来时打听的也没说过有辩论以外的情况，双方之间应该没发生太大的冲突。
“你打算让他直接面对吞佛童子，在辩论场上？”
剑雪无名的确也知不少禅理，但吞佛童子作为袭灭天来的徒弟，那也是满口歪理的，那个魔将杀气太重，处于自身性格里的护短，善法天子始终不放心。
“吞佛童子曾言说自己见过一莲托生，剑雪无名，你丢失的剑与记忆，也许就在这名魔将的身上。”
因为兜帽的关系，剑雪无名看不到一步莲华的表情，对方说话时的语气变化也很小，亘古不变。
但至少他明白，对方是在与自己说话，询问着自己的意见。
“剑雪无名，愿意一试。”
如果真是自己丢失的剑，不仅是剑鞘要找回自己的剑刃，他的命运与记忆也总有一天会回归。
“既如此，你到时候尽量跟在吾身后。”
一来就是这样的“大场面”，对面一定会能剑雪无名这个新出现的人开涮，但剑雪无名又太过单纯，善法天子打算多看着他点，免得他被对面坏心眼的绕进死胡同。
善法天子总有一种错觉，好像只有他在不停的操心这个操心那个，自己一带二，有种说不出的心累。
如果极道先生在这里，他就会非常肯定的跟善法天子说“大的小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也是注定的劳碌命”之类的话。
……
最开始，一步莲华与袭灭天来的辩论规模很小，拢共只有四个人，两人辩论、两人守候，当陷入僵局时，话题就会转到善法天子和吞佛童子身上。
与其说是论佛，四人之间更像是在说服敌人投降，佛劝说魔放下屠刀，而魔又引诱佛加入自己，双方互不认可，导致这场辩论永远看不到尽头。
这个时候的连规模都不具备，他们就真的是一边走一边辩，气头上来了打几回，说类就各自相安无事。
可随着他们过路的地方越来越多，围观跟着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开始需要注意场地，甚至会有人专门给他们提供场地，这论佛就这样慢慢变成了“全民性”的派系争夺。
跟其他人比，在辽国这几人才真正算是在“表演”，有人围观、有人谈论，收割了辽国境内九成情绪。
柳清缘：我让他们自由发挥，但真没想到可以发挥成这样。
善法天子：作为提议者，贫僧也真的没想到。
“嗯，朱厌？”
当双方遥遥对望时，吞佛童子感受到手中剑发生了异动，只是轻微的颤动，却足以引起吞佛童子的关注。
朱厌虽然是柄有自主意识的魔剑，但它向来听话的很，从前很少出现这样的异动，而今天唯一和从前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对面多了一个人。
“莫非你也觉得熟悉？真是有趣。”
之前善法天子带着人回来的时候，吞佛童子只远远看了一眼对方的背影，心中虽然会升起熟悉感，但很快就消失了。
今天论佛正式见面，朱厌竟然会因为这新出现的人发生异动，又想起之前袭灭天来找一步莲华时，对方所说一莲托生留下的东西，这充分引起吞佛童子兴趣。
对于一莲托生品，吞佛童子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他跟剑雪无名还有一个非常相似的地方，就是他们都缺失了一段记忆。
不过跟剑雪无名不知自己来历不一样，吞佛童子失去的，是一段从前行走世间，再到被袭灭天来带在身边的记忆。
那段消失的时间极为模糊，他只记得自己的确行走江湖过，其余经历模糊的什么都记不起来，就好像他的意识被困在深处，有人操控着他的身体完成了那段生活。
如今朱厌有反应，自己心中有熟悉之感，吞佛童子就要看看这位同样见过一莲托生品的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是吾的剑。”
剑雪无名跟在善法天子身后，他看到吞佛童子手里那把长枪一样的魔剑，虽然形态不一样了，但这的确是他丢失的那把，他不会认错的。
还有拿着这把剑的魔将，熟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好像很早以前，他们彼此就已经认识。
“看来很快，这场争论就能有结果了。”
剑雪无名的话证实了之前的猜测，他手里的剑鞘善法天子已经看过，那不是普通的剑鞘，是出自名剑之手，能封印剑刃魔气的剑鞘，而且不是本身自带，是由后人针对制作。
也就是说那把魔剑在剑雪无名手中时，是被封印的状态，如今解封在吞佛童子手里，对付他，只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将剑重新封印于剑鞘之中。
没了剑，吞佛童子也就没了威胁，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将其生擒，好好研究研究这名魔将到底是何来历。
“是不是多了一个人？”
“对啊，那是谁？”
外围围观的人里有早早等候的老油条，也有慕名而来的新人，见到传闻中的四人多了一个，就有人开始猜测新出现之人的身份。
不过因为普通人的视觉受限，他们只能通过衣着颜色辨认谁是谁，也就造成传闻中以颜色代指人物的奇怪模式。
也幸好，如今五人之间没出现颜色重合的情况，他们也就避免了在传闻中被混为一谈，衍生成更离谱故事的情况。
“这就是你所说，一莲托生的遗留？”
当双方走近时，袭灭天来也看清了剑雪无名，的确特殊，但若要通过此人破局，光靠对方手里那柄佛门圣器是不行的。
除去往前相反的颜色外，袭灭天来不像一步莲华那样将帽檐压的特别低，也不像他一直闭嘴眼睛，他的帽檐只到眼部，别人偶尔也能看到他兜帽底下那双眼睛。
只是比起一步莲华的宝相庄严，袭灭天来脸上狰狞的彩绘黥纹让他的面容显得更加凶恶，明明是同样的面容，在两人身上又呈现出不同的模样。
“拉他人下水，这就是圣者的计谋吗？”
“因缘际会，命运使然。”
“命运？那命运告诉过你，佛会成魔吗？”
佛魔二相，这样的存在是否真的合理，一直是他们讨论的话题。
一莲托生是一步莲华的朋友，袭灭天来自然也有关于这位朋友的记忆，他看向剑雪无名，问起他来。
“新来的剑者，你名为何？”
刚一开始，敌人突然提到自己，剑雪无名在确定对方不会突然发难后，谨慎回答。
“剑雪无名。”
“既然是无名，如何为名？”
“有雪有剑，自然可用。”
“何人所起？”
“无可奉告。”
其实就连剑雪无名自己，都已经记不清自己这个名字是从何而来，但他可以肯定，给自己取名的不是一莲托生，也不是从前见过的其他佛门圣者。
他一直用着这个名字，不去刻意追寻，也从未探究“无名”之意。
“剑从何来？”
“剑在手中。”
“雪从何来？”
“雪自天降。”
“一莲托生倒是留下了一个好苗子。”
袭灭天来用手撩过额前那一缕长发，这位剑雪无名在回答上没有破绽，以悟性来说，的确是个好苗子，难怪善法天子一直护着。
比起名字，他身旁的吞佛童子看到剑雪无名手里的莲谳，又一柄佛门圣器，他怀疑朱厌的异状可能也来自这把剑上的清圣佛气。
除去复杂的造型和大量宝石点缀的剑鞘，剑雪无名手中的剑剑身极为厚实钝重，看起来不像是能伤人的剑。
“不知此剑何名？”
“莲谳。”
“哦，以'谳'为名，又是斩魔灭罪之剑？”
莲谳，倒是很符合这件佛门圣器身份的名字。
“此剑不用以杀生。”
然而剑雪无名的回答，倒是让吞佛童子有些意外。
“不杀生，不伤敌，如何为剑？”
“人持剑杀人，剑有何罪？”
“剑助人杀人，如何无罪？”
“剑能杀人，亦能救人，剑无善恶，乃由持剑者定夺。”
“剑无善恶，那以阁下之见，此剑如何？”
说着，吞佛童子举起手中朱厌，横在双方之间，既然对方说剑没有善恶，那他手中这魔剑，又该怎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