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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她生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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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挟着斗大的燃烧石块从穴顶砸落,目标不是黄帝三人,而是落在他们前面几米,意图形成一道屏障。

碎石崩飞,黄帝有威能护体倒是不足为虑,狄柴眼下是赤帝形态,身体强度也不怕冲击,只有万千被迫退到了门口。

石厅的空间有限,短短几秒,纷乱的火流星积累成半人高的石墙,兀自燃烧不灭,冒着浓重的黑烟。

黄帝自然不能坐等,大喝一声,轩辕剑向前劈出,轰的一声响,石块激飞的到处都是,但仍不能阻止火流星掉落,不过几秒之后,障碍又要形成。

黄帝无奈,他们无法越过这道防线,只得再次怒劈,间歇中张挥还连发数箭射向狄柴。

他的箭速度极快,劲道不足,碰上防御力恐怖的战士收效甚微,对于万千等人是足以致命的,可是万千缩在后头,被遮挡住了。

还好有风火流星这个覆盖范围大的群技能,迟滞了黄帝前进的脚步,炎帝正暗自庆幸,万千却为了将功赎罪,想出了不可思议的破解方法。

那就是把青色空间召唤到风火流星的空间下方,所有的火流星全部落入异度空间,恰如漏仓下接了个大口袋,一边倾囊而出,一边全部接纳。

这样一来事情就有了变化,狄柴趁机命令万年火龟清障,火龟蛮力惊人,头撞爪拨,极快的趟出一条道路。

黄帝刚刚越过危险区域,炎帝的赭鞭抽到,他已经走下高台,准备和黄帝面对面的较量一番,论近战,法师怎么会是战士的对手?黄帝把轩辕剑一摆,鞭梢就缠住了剑身。

他没用五分力,炎帝便拿捏不住,赭鞭脱手。黄帝乘胜追击,奋力向飞廉屏翳劈出一剑,剑尖爆出几米长的金黄色剑芒,风伯雨师哪敢硬接,只能停止召唤风雪,分头躲闪。

这携风带雷的一剑威力巨大,把台阶劈出一道深达半米的裂缝,直至温玉床前方止。

炎帝恐他伤及女魃,也顾不得自己赤手空拳,拦在台阶中间,也不召唤神农琴,欲以血肉之躯对抗黄帝,张挥则撤到十米开外,更不敢上前。

黄帝怒目圆睁,喝道:“收了神农琴,我放你们所有人安然无恙的离开,不然的话,休怪我不念旧情,挡我者死!”说罢手中轩辕剑扬起,随时都可以斩出。

炎帝神色坚毅,回头望了一眼温玉床上的女魃,心中的爱怜和期盼令他铁了心,一把撕开绸布上衣,露出胸膛肚腹,颤抖着声音说:“她生,我死,就当弥补我对她的亏欠!”

他打开衣裳,白皙的躯体闪闪发光,难以置信的是,他的五脏六腑都是透明的,能清晰的看到鲜红的肺在舒张,粉红的肠道在蠕动,心脏规律有力的跳着,血液绵延不绝的湍流。

正是这奇特的身体,造就了他神农的身份,上古时期人间毒物遍地,他不顾危险尝试百草,再通过观察自己的身体,才确定什么可吃,什么可入药,为人间大众带来准确的答案,造福于万民。

他态度如此决绝,已是抱了必死的信念,黄帝这一剑始终无法斩出。毕竟在那个条件艰苦的岁月,炎帝为了人民安生和幸福,可谓赴汤蹈火,殚精竭虑,舍小而为大,即便是后来双方刀兵相见,那也多半是民众的意愿,为了部落的生存。从首领的角度来讲,炎帝更是丰功颇多,毫无恶绩,念起这些过往,黄帝对他如何下得去手…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心思电转,想起那时候女儿肆虐中原,千里无人烟的场景,心肠又不由得发起狠来。

“原谅我吧,为父不能放你出去!”他心底默默念着,身形猛的跃起,竟直接飞过炎帝的头顶。

他的目标不是女魃,而是神农琴,因为他知道女儿虽然解了断肠草的毒,但毕竟几千年了,三魂七魄散附在这石穴之中,炎帝是靠神农琴来招拢她的魂魄,一旦魂魄归齐,女魃立时就能醒过来。

他这一斩力达千钧,势有一刀两断的劲头,但就在即将斩中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幽怨的叹息。

此刻他身在空中,惊骇的瞧向温玉床上的女儿,正看到她一双妙目圆睁,充盈着满满的恨意,随即眸子里射出强烈的白光。

“轰!”一声巨响,女魃苏醒即变身,冲击波从她身上扩散出去,掀起一阵狂飙,劲道之强犹如在这狭隘的空间扔了枚航弹,万千张挥之流直接震飞了出去,万千还好,落在穴外的毒蛇小径上,张挥就惨了,重重的撞向石壁,激起一蓬血雨,摔下地后不知死活。

黄帝也不能身免,掀飞了出去,石厅坍塌大半,一时间尘土飞扬,看不清炎帝等人的状况。

这还不算完,紧随其后的是刺眼的光亮和滚滚的热浪,女魃口里发出悲戚的尖啸,几千年的愤慨一朝释放,积聚的怒气摧动起异能,威力自然不同凡响,若是凡人的话,早已被这强光刺瞎了眼睛,而这股热浪也在持续升温,令沟渠中的河水升起层层白雾。

飞廉屏翳靠在一起,他们的毛发尽焦,女魃的能力他们早就体验过,逐鹿之战时就是败在她的手下,屏翳早早想好应对之法,一个中空的水球罩住两人,布雨冰龙在其中不停的喷吐冰气,没一会儿功夫,就凝结成一个硕大的冰球,既能黯淡光照,又能抵御高温,一举两得。

黄帝的状况不容乐观,他虽有威能护体,却只能挡住大部分的热能,已经汗透重甲,这还亏得是女魃刚刚复苏,身体十分虚弱,要知道鼎盛时期的女魃,可是被称作旱魃,她能吸收各种热能和辐射,积攒到顶点时释放,足以令千里大旱,万物不存。

炎帝不同,他以火为尊,是火的始祖,能够抵抗一千度以上的高温,这并不代表他不受伤害,因为他有效的手段是快速自愈,只要自愈的速度超过受伤的速度,他就没有性命之虞,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尝百草的原因。

此刻女魃缓缓的从温玉床上飘立了起来,她一袭青罗,二十多岁模样,光秃秃的头顶,鹅蛋形的脸上五官扭曲,依稀看得出原来的美丽容颜,双眼和口中冒出的白光愈来愈炽烈,辐射出的热能还在不断升高,黄帝的铠甲已经发烫,烧灼的皮肉剧痛。

“是该我表现的时候了!”狄柴宛如一个火人,手挺离火长矛,纵起火凤凰凌空飞舞,一个盘旋后直冲女魃而去。

他的离火长矛三米多长,矛身流动着火焰,矛尖跳耀着火芒,距离女魃二十米来远就控制火凤凰俯冲加速,像是中世纪手端骑枪冲锋的骑士,务必要一击必穿。

可他太低估女魃的实力了,还有八九米远的时候,女魃的双眼突然暴闪了一下,足有上万流明的强光,相当于十个太阳表面亮度,使狄柴瞬间致盲昏厥,座下的火凤凰也凄厉的鸣叫一声,斜斜的栽飞出去。

这是女魃遇上强敌的必杀技,狄柴算是幸运的了,如果他在女魃两米范围内,暴闪的热能足以把他烤熟。

不过这一下也消耗了女魃不少能量,随后她发出的光和热明显下降了不少,黄帝借此得到了缓解,可空气仍然炙热,热到炎帝的皮肤烧化的吱吱响,即便是他自愈速度极快,不停的长出新皮肤和肌肉组织,也只能达到将将平衡的效果。

炎帝没有坐以待毙,而是面对女魃艰难的跨出步子,他干涸的喉咙里还在呼唤着女魃的爱称:“青衣…醒过来吧,我来接你了。”

女魃不为所动,持续发挥异能,大有杀死所有人的迹象。

黄帝快撑不住了,他甚至出现幻觉,感到身体散发着焦臭味,肌肉在一点一点的融化,而炎帝,仍在一步一步的逼近女魃。

“青衣…是我啊,我是朱襄…”

飞廉和屏翳同样陷入了绝望,冰球融化的速度,远超布雨冰龙冰气的喷吐,仅剩下一个指节的厚度,随时都有破裂的可能。

惊心动魄的十几秒后,炎帝抗拒着身体的极度疼痛,走到了女魃身前,并吃力的伸出双臂,把她抱在怀里,嘶哑着干裂的嗓子叫道:“青衣…真的是我…我来了。”

“啊…”炎帝闷哼了一声,原来是已经癫狂的女魃把一只手,插进了他的心脏。

鲜血顺着肚腹流淌下来,心脏几乎骤停的疼痛令他差点窒息,脸开始发麻,身体一点点的软下去,他的头靠在女魃的耳边,仍不愿放弃的低呼:“青衣…青衣,你杀了我吧…我愿死在你手里。”

女魃好像有了些反应,呼吸变得急促。

“青衣…青衣…”炎帝的声音在衰弱。

奇迹发生了,随着爱人的呼唤,女魃眼中和口里的光渐渐的暗下去,散发的热量慢慢的在消逝,五官在一点点的恢复,直到流出了两行泪水,哽咽的伏在炎帝肩头哭泣。

“是你…你怎么离开我这么久…”女魃悲痛的不能自已,泪水洒满了炎帝的胸膛,她仰起珠泪盈盈的皎洁面孔,深情地凝视着炎帝。

“是我的错!”炎帝也泪奔了,无数日夜的期盼,痛彻肺腑的思念,在这一刻都成了过去,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爱人,情难自禁,完全没有顾忌他人在场。

黄帝单膝跪地,大口的喘着粗气,双眼不离女儿,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残忍的,对女儿是不公的,为了所谓的大义,禁锢了她几千年,深深的愧疚和自责,像鞭子一样抽打拷问自己的灵魂。

“我做的真的对吗…”他扪心自问。

“我要带你离开这里,我们走,”炎帝非常激动,有些语无伦次:“我们去长生界,永远不再分开!”

女魃眼里闪出期待的火花,但是一刹那后,又暗了下去,她摇着头说:“我,我不能,我父亲说得对,我应该永远呆在这里,你不该把我唤醒的…”

炎帝忽然动了气,左手指向黄帝说:“你父亲,他就在那里,你来问问他。”

女魃吃惊的转过头,看到了黄帝,开口叫了一声:“父亲。”竟又呜呜的痛哭起来,也不知道是看到父亲的缘故,还是伤心自己。

黄帝缓缓站起身来,又是爱怜又是忧虑的看着她,满腹的话想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女魃哭了一阵儿,方离开炎帝的怀抱,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她躺的太久了,腿脚生疏的像是不会走路了,黄帝唯恐她摔倒,一把上去扶住。

“父亲,我不怪你,”女魃第一句话就让黄帝心酸,她又问道:“我的瑶儿还好吗?我睡了多久?我好想见她啊…”

“瑶姬,”黄帝语噎了。

“她怎么了,她怎么了?”女魃察觉到父亲的异样,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毕竟还是母女连心,她最关心的还是瑶姬。

黄帝不忍看着她伤心,扭过脸艰难说道:“她十六岁上就病死了,是我没看好她…”

女魃闻言像被雷击了,呆了一呆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自言自语说:“我苦命的孩子,都怪我,我没有在她身边…”说罢又捂脸哭泣。

黄帝沉默了,知女莫若父,女魃的性格善良温柔,和瑶姬一样,宁肯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别人,甚至禁锢在这里也是她自己的意愿,但这一切真论起来,源头当在黄帝身上。

那是逐鹿之战时候,黄帝在蚩尤手里九战九败,无奈之下使女儿出战才改变了战局,可后来蚩尤寻来了水界的毒物金毛吼参战,在战斗中女魃染上吼毒,三天两头发狂,造成无数民众死亡,她深深自责,便请求黄帝封印自己,黄帝权衡利弊,选择尊重她的意愿,给她服下了断肠草。

这其中的缘故,炎帝也不尽知,他始终认为,是黄帝不让他们一起离开,女魃才含恨服毒,却不晓得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女儿一直沉睡,黄帝还不觉得,今朝一见了面,他心里就动摇了,懊恼、悔恨、怜爱、愧疚各种心情交织在一起,终于忍不住下了一个决定,咬着牙说道:“炎帝,你可以带走她!”

炎帝又惊又喜,还没回答,女魃含泪拒绝说:“我不能,父亲你知道的,因为我,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我不能离开这里。”

她泪眼婆娑,又望着炎帝说:“朱襄,我的爱人…原谅我,我求你,还是把我封印在这里吧,我不能出去,我病得很严重…”

“不!”炎帝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要带你去见西王母,让她治好你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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