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累及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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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转运天阶被薄云天施以秘法放置云霄之后,自有青云之气重新笼罩了薄府。
薄府内一片狼藉,所剩仆役无几,薄月居室下方的后花园已然变成了一片破败之地,幽溪已干,柱倒亭踏,正有几名仆人正用青布遮掩了口鼻,朝地面四周倾洒一些混合了避瘟药物的烈酒以作防疫。
放眼阖府,无一完整之处,倒是龙玄所居的柴房小屋还是一如故旧,因地处偏静,竟未受到波及。龙玄此时端坐在榻上,阖目静思,连日奔波劳碌,就算半婴仙人也有些身心疲惫。
他在识海内清算自己所握底牌和熟识的功法道术,心中有些暗暗吃惊,这短短几年之内,他从一个山野凡人经历种种奇遇,经历了无数险阻障碍,一至于今,竟还能侥幸苟生,并得了种种好处,其中玄妙,实在令他自己也极为咂舌叹观。自己本是无名之辈,只想在深山古刹中安享终生,不意混迹红尘,这是天生的心性,就连他在前世之时也是如此,只想本本分分的做自己力所能及的职业,拿一份安稳的收入,浑浑噩噩的度日,不求名利,没有理想,也没有烦恼。有志向的人都是烦恼大过快乐,这道理他似乎天生就懂得,不争是福,是大造化。
可命运流离,又岂能事事都遂人愿。越不想争,可历史的洪流非要把人推上这个舞台,越想退让,却越难脱其扰。好在龙玄只是心性散懒随意,而并非退怯懦弱之人,那随遇而安的性格如同玄关中的通道,一经解锁便即开启,遇强则强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倒也能乐得安生。
想起此行收获最大之物乃是那野牛精赠予的三才冥想神卷,龙玄在闭月宫时通读各类书籍时便知晓是凡观想之卷皆为道者稳固灵魂,增加真元之用。也可以说是测试人此生修行能否得道的良卷。那野牛精参悟三百年未能从中得益,而龙玄只看了半日便即精进不少,说明这领悟之力还在自身天赋之上。
龙玄自储物锦囊内将这神卷取出,这神卷周身带着金光在屋内上空一阵盘旋飞转后卷轴一动,如瀑布般铺了开来,龙玄暗运真元,凝神注目,将全部注意力都投放入内。
这神卷妙笔生辉,所绘景物似有神力,内中景物如轻风、流云、山景等都如活物一般,那云彩在半空中变化多端,几乎没有一刻停歇。
龙玄神识扫入其内,暗暗领悟这饱含天地之韵的冥想神卷。天地之韵乃是神律,修道者最该熟识的规律法则,也叫做天道。修道者都是逆天而行,所谓逆便必须做到懂,只有深刻了解了这天道,才能从中提升自身,才能真正做到逆天而行。
他现在的修为乃是半步金身元婴的境界,距离元婴真仙的距离已不算遥远。然而一步之遥也许会是千里,当然也许真的只是半步而已,这些都要因人而异。
神卷流转飞旋,龙玄目不转睛,转眼已过去了一个时辰。虽时候不长,却真正令他受益不少,只觉神魂一阵通明,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超凡脱俗舒服无比。
这类观想之卷不宜长时间淬炼,只偶尔磨炼一下神魂即可。就在他刚刚收了神卷后,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龙玄下地跻鞋,打开房门,见是纪韵诗来访,他急忙持礼请入,纪韵诗缓步而入,寻了一张椅子坐定。此时龙玄在薄府地位已然升高,身边早有仆役服侍,薄府遭难人稀,薄月却也竭虑调拨两人服侍左右,丝毫不敢怠慢。他叫过仆役准备茶水,自己静静坐在榻上与纪韵诗闲谈。
“龙少爷,怎么给薄府帮了这么大忙就住这个破地方?”纪韵诗妙目四转,面对寒室旧墙不解发问道。
“我爱清静,又是外人,不喜在人多地方居留。侯爷和公子都曾给我准备了上房,是我拒绝了而已。”龙玄一边轻描淡写的说话,一边拨着刚刚奉上的茶碗中的茶叶。
“嗯,也对,我们毕竟是修道之人,不与凡俗过于接近也无可厚非,可这神侯府毕竟不是长驻之地,你总不能一辈子都窝在此间吧?”纪韵诗端起茶碗浅浅喝了一小口。
龙玄眼望远处,有些惆怅道:“当然不会一辈子都在这里,可那邪云还有你师父早放话出来要擒我害我,索性邪云的几拨人都被我料理灭口,可不知他为何迟迟不现真身,实在匪夷所思。”
纪韵诗轻笑道:“怎么你还盼着他来找你吗?”
龙玄道:“那倒没有,我之所以在此处以逸待劳,就是静待他到来,以坊间传闻,他的修为不是我能比得了的,所以多想无益,不如静等。”
纪韵诗又是咯咯一声娇笑:“你倒想得开,这般受死之法莫不是坐以待毙吗?”
龙玄抬起头,目光中隐隐透出忧患之色,却只闪了一瞬便即消失,他一时搞不懂这纪韵诗话中意味是何。
纪韵诗出言无顾左右,直言道:“但若有一天邪云找上门来,你一个死了倒也得所,你想想权倾天下修道界的老怪物会放过你的党羽亲朋吗?”
龙玄目光一跳,心中暗惊,这一点却是从未想过,对啊,自己与那邪云早结下了血海深仇,他断然不会放过自己。他亲生儿子却也命丧己手,就算被他杀了也没什么可说的,可薄府上下人等,与自己为朋为伴,邪云怎么会放过他们呢?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后果可是常有的事情。
修道日久,龙玄一颗道心早就稳固如石,此时心中虽惊心动魄可面上却不露风雨,只装作无事般说道:“那依纪姑娘之见,我该何去何从呢?”
纪韵诗说道:“归认宗门!寻找背靠!”
这八个字一出口,龙玄心中疑虑竟似在黑夜中见到了一丝光亮,豁然开朗。认归宗门寻求护庇,这何尝不是个绝佳的办法呢!
自闭月宫上下凡而来,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自己投拜两门,始祖宗门乃是那神秘高深的正气门,当日自闭月宫下界始因,只是为师复仇,还有寻觅那始终萦绕心间的小蜻蜓再结良缘,可世事多变,他一路磕绊,阴差阳错来到这薄府,稀里糊涂就是几个月的光景过去,心中执念虽依旧不变,但实现路径却无以得法,是以按兵不动隐匿行藏至今。
可又回过神来想想自身处境,这薄氏父子待己确实不薄,而且家门大变,此时正值风云飘摇之际,怎么能够在此时离去?
他心中有了这些顾虑,虽听了纪韵诗的话茅塞顿开,可一时也难下决断。
纪韵诗见他面露犹豫之色,心中不快,只以为他是贪图此时的安稳而不去考虑将来的隐患,斥道:“大丈夫当断则断,不可瞻前顾后苟且偷安,你可要知道,如今你再有所拖延,可不知那刀口什么时候就向你头颅斩来,说不准明日那邪云便即寻来,你该作何处置?”
龙玄怎会不知这其中厉害,本不欲说出心中忧虑以免遭人讽刺虚善,但听她如此说,便敞开心扉道:“我若想走,即刻便走,但此时薄府如风中累卵,触之欲碎,我虽不才,却也凝练了半婴金身,不敢说问鼎天下,可也能保得神侯和公子一时无虞。我素知与那邪云夙愿难化,也知那厮残忍凶恶,可适逢紧要档口,就算再艰险,也不能弃友而去,我便即是死了,也不做那临危弃友之事!”
龙玄一席话说得针砭入理,铿锵有力,这些话说出他口自己都觉得有冠冕堂皇之嫌,可事关重大,自己又心意坚定,率性说出内心之话,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纪韵诗站起身躯,眯缝着眼像不认识一般细细打量了一番龙玄,点头称赞道:“难怪我那千年不化的小师妹对你钟情如斯,你这人确实有担当,讲诚信!”说到半截兀自有些伤感,语气竟微微迟钝了一下。还用说么,定是想起自己那负心薄幸没有心肝的白衣小郎君。
龙玄细心如斯,见她伤怀也不欲说破,只语气自然岔开话题道:“小子错蒙雨墨仙子厚爱,实在惭愧得紧,自上次一别不知她现在可好?身在何处?”
纪韵诗见他询问师妹,知道是关心情切,却装作不知二人上次的作弊之举,道:“唉不对啊,上次你两人怒而相斗,她被你打得吐了血啊?怎么现在又古里古怪的关心起人家来了。”
上次比斗作弊的可绝非褚雨墨一人,这纪韵诗不也是假意追赶实则相放么?龙玄心知这姐妹二人心虽未同一枝,意却如出一辙,听她取笑有些窘迫,却又放心不下褚雨墨,便不顾颜面的追问道:“纪姑娘莫要取笑,请告知小子,这边先行谢过了。”说着朝纪韵诗一揖拜下。
纪韵诗娇笑着侧身闪躲道:“使不得,这可万万使不得,你是薄府大红人,我在此间还要仰仗你老人家的鼻息呢,这可太折煞我了。
”
龙玄行礼已毕,只垂手一旁,傻笑着静待纪韵诗作答。
待她笑够才悠悠说道:“师妹真傻,为了你受到师尊的严斥处罚……”
未及说完,龙玄便忽的一声跳了过来,抓住纪韵诗双肩急道:“什么?你师父居然为我责罚于她?那刑罚重不重,褚谷娘现在怎么样了?”
纪韵诗向外轻轻分开双臂,嗔怪道:“你轻一点,半婴金身的境界手劲果然了得,我这小身子骨可禁不住你这般揉搓。”
龙玄脸上一红,自觉失态,急忙松了双手。
纪韵诗说道:“你放心,我师尊疼她得紧,只略作小惩罢了,这若是我犯了这么大错,那可就……”话锋中醋意十足,可想起那次围剿龙玄时自己也铸错不浅,师尊也仅是惩罚自己静坐水牢三日,并无以重刑待之,想起此事,心中不平才稍微放下。
龙玄不理她口中不满,只听闻褚雨墨无事心中便即大释。最近时日虽为追宝之事日夜倥偬,但只要一有闲暇功夫便即想起那冷若冰霜却对自己钟情犯禁的褚谷娘,她的音容正貌,清冷身姿无时不久居脑中久久不曾遗忘。
纪韵诗见他脸现温柔之色,知道他是在脑补鸳梦,心中又是一阵嫉妒,忍不住出口揶揄道:“可别怪我说话不拐弯,你要真钟情于她便要始终专一,不可另有绮念,你可知我那小师妹……”
说到半路竟不继续往下说,龙玄奇道:“褚姑娘怎么了?”
纪韵诗正色相望,咬了咬牙道:“我那小师妹自幼性子执拗倔强,对待谁都是冷冰冰的模样,如今芳心为你所得,势必倾心相与,望你也拿出真心待他,切莫三心两意,像你……”说到这里停顿片刻,后岔过话头道:“总之你若凡她,她必定不会活存于世。”
龙玄心中一惊,面色微变,这感情之事最是甜蜜,尤其两情相悦之时,可听闻纪韵诗的话语又觉得最危险沉重的也是这两情相悦。我自不会负她,可我毕竟前有相好啊!我不欲负她,但也绝难抛弃小蜻蜓,这可是有些棘手了。
纪韵诗望着他思索前尘面带忧虑,以为自己所挂怀之事得到验证,当下面容一肃,冷然道:“不过她在自戕之前一定会先杀了你!”
龙玄闻言抬头相望,苦笑一声,心道,新欢旧爱皆是我心头之肉,如若非得舍本而逐末,那还不如被褚谷娘一剑刺死得好。
两人正交谈正浓,忽听得外面一阵急骤欢快的脚步声朝小屋走来,便各自停口不谈,两人所谈内容虽无不可告人之事,可事关修道界秘闻,不欲为凡人所知也。
奔跑之人跑至小屋窗下,呼呼喘着粗气显是从前厅一路奔跑而来,极为守规矩的没敢进入,待气喘匀了才慢慢说道:“龙少爷,大喜!大喜!当今天子今日当朝惩奸,给侯爷鸣冤昭雪,官爵复原,此时正派了皇宫内的精工巧匠来此为侯府重筑府邸呢!您要不要同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