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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倒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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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军的这些年轻的士兵被卢蓉重新安置回了空房间,他们并不敢都入睡,每轮都安排出了两个人,分别在房间外守夜。

另一边,暂时被安置在卢蓉房间的谢凌风,此时却出了事。

桃琴匆匆来禀报,将卢蓉和陆温请了过去。

担心着谢凌风的老兵也一同跟上。

他们来到卢蓉的房间,看见谢凌风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身体不住地颤抖,额头被汗水覆盖,口中呢喃什么,却根本无人能听清,似乎十分痛苦。

跟在身后的老兵赶紧上了前去,他碰上谢凌风的额头,脸色瞬间暗了暗:“不好,发烫了——得立刻请大夫过来。”

陆温道:“这个时间点,恐路上被人察觉。”

卢蓉看着眼前的谢凌风,心头情绪错综复杂,她垂眼沉默了数秒后,开口道:“那些来查过的人知道我们中也有人被土匪砍伤,就以这个借口去。”

陆温抿唇,见她如此坚持,还是应下了:“是。”

陆温匆匆下去,卢蓉就这样站在距离谢凌风两步远的位置,仿佛冷眼旁观,但袖下的手却寸寸收紧了手,就连指节都微微泛白。

老兵一直在为谢凌风替换头上的湿巾,不一会儿就被滚烫的肌肤给捂热。

很快,水盆里的水用完,他发烧的状况却一直未减退,神情反而越来越痛苦。

老兵端起水盆对卢蓉道:“我去打水。陆姑娘,请您照看一下老大。”

卢蓉斜眼看着床榻上的人,没有拒绝:“你去吧。”

老兵下了去,桃琴也去帮忙,很快屋里只剩卢蓉和床上的谢凌风。

卢蓉缓步走到了床边,看见谢凌风整个人仿佛置身在可怕的梦魇中,痛苦万分:“父亲……”

她听到他的呢喃声。

卢蓉下意识弯下腰去,听见谢凌风一直在梦里喊着“父亲”。

他在喊谢玄临?

卢蓉看着躺在病榻上的谢凌风,他此刻看上去十分脆弱,就像失去了利爪的狼,蜷缩在了角落,任何人都可以将他一刀毙命。

他就这样躺着,额上的发湿透得贴服着,完全没有以往一丝不苟的模样,两侧的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最后只能忍痛紧握自己的手。

手背青筋暴起,卢蓉看他几乎把自己的掌心肉掐破,还是忍不住伸手要替他掰开手掌。

就在指尖刚触碰到他时,谢凌风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赤红如血,他看到了卢蓉,瞳孔骤然紧缩。

然后,他猛地伸手抓住了她,一把将她抱入了怀里,像是在呢喃,又像是在低吼:“别走,别离开我……”

卢蓉被他抱得很紧,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怕自己挣扎太过伤到他,只能喊,偏偏连说话都费力:“谢凌风,你松开手……谢凌风?”

“我已经喜欢你了……母亲,我愿意……我愿意喜欢你……爱你……别离开我……”谢凌风还在低语着,双手更是收紧,不肯松开一分。

卢蓉一怔,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什么喜欢?什么叫愿意喜欢我?

“谢凌风,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卢蓉眼眸颤抖,努力支撑着手臂,看着床上模糊的谢凌风,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脸颊。

谢凌风睁开着眼,看着她,却明显神智不清。

他伸出手,环住了她的脖颈,然后缓缓抬起头来,鼻尖几乎触到她的脸上,然后缓缓上移,吻住了她的唇。

卢蓉的发丝垂落在床上,没入了两人的指尖,谢凌风已经托住了她的后发,一寸寸加深了这个吻。

卢蓉仿佛遭到了晴天霹雳,整个人骤然僵住,所有的感受都被唇上的温热夺走,心跳剧烈,她都要忘了呼吸。

谢凌风的吻是强烈的,火热的,与他从前那冷漠、拒人千里的性格完全不同,卢蓉被牢牢扣住了头,她的头发被他的手指缠绕,她的腰被他紧紧搂住,贴在他的腹部,她能透过肌肤感觉到他不断跳动的心脏,还有他从口腔里呢喃出的声音。

近乎痴迷,近乎发狂……

“我没有不爱你……我一直都喜欢你……”

卢蓉剧烈呼吸着,她几乎整个人弓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推了开来:“姐姐,大夫来了。”

卢蓉一下子回过神,立刻从床上站起了身。

进来的陆温并没有看见刚才那一幕,他带着大夫走上前:“大夫,是这位。”

那大夫看上去有些年纪,手中提着一个箱子,大概是诊金给的较高,也十分配合的上前查看谢凌风的伤势,他掀开他的衣衫看到里面全是伤口,且病人已经持续发热一段时间,立刻皱了眉:“伤得如此之重,有不少伤口应该是很早之前就有了。”

“当时我们遇到土匪,一路逃跑,来不及医治。”陆温寻了个借口。

那大夫道:“他身上有许多地方已经腐烂,得立刻割去腐肉,再上药。我这里有一副麻服散,你们去煎来替他服下。”

说着,便赶忙打开携带的药箱,从里面掏出了一包药,递给了陆温:“这麻服散能让他暂缓痛楚,稍后你们去打几盆水来。”

“好。”陆温立刻安排人下去煎药。

大夫又挥了挥手:“其他人都下去吧,只留一人在这里照看就行,这么多人挡着光了。”

老兵要上前帮忙,卢蓉却抬手拦住了他:“你跟我出来一趟,我有话问你。这里交给陆温和桃琴。”

老兵看了眼床上的谢凌风,最终还是跟卢蓉出去了。

两人来到了门外,站在了屋檐下。

身后的房内映出的火光不断跳动着,映出一道朦胧的光晕,投射在卢蓉身上。她看向了老兵:“你知道我是卢蓉,是谢凌风告诉你的?”

她的目光在这烛火之下显得并不真切,声音也如同从梦中而来,很轻很浅。

老兵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

卢蓉见她不答话,又问:“当初我在谢府被毒死后,是你驾车将我送到了香积寺?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何要瞒着我?”

老兵听到香积寺后,猛地怔了怔,终于抬起了头:“姑娘记起从前的事了?”

记起?

卢蓉眼皮跳了跳,衣袖下的手指扭在一起:“当时果然发生了什么?我差人调查当时留在马车里的布料,是布料上的香引我找到了香积寺。”

老兵瞬间又垂了眼帘,眼中的失望实在难以掩饰,却还是强撑着问道:“姑娘还记得多少?”

卢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如实回答:“我只记得我在谢府被毒死后,就从娇蓉蓉身上醒来了。”

老兵沉默良久,终于不再隐瞒:“姑娘没有死,当时老大给姑娘服下的是假死的酒,只是让姑娘昏睡而已。”

卢蓉一怔:“不可能,我的尸体上确实有中毒的痕迹……”

老兵回答:“那是……姑娘自己服下的。”

卢蓉僵住,每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自己服下?”

“是,卢姑娘还记得景王一案吗?”

“记得。景王当时密谋造反,已经被陛下处决了。”

老兵点了点头,可随后又摇了摇头:“景王谋反牵连甚广,其中也牵连到了谢家。昀湘公主当初勾结景王谋反,曾邀请景王入谢府,当时还是谢家家主的谢老公爷谢玄临因碍于家主身份,便与谢高释一同设宴接见了景王。后来东窗事发,皇后为了救昀湘公主,直接将谢家也一同拉下了水。谢老公爷为了保住谢家,便选择了以死证清白。”

卢蓉眼瞳剧烈震动:“你说谢玄临是自尽的?”

“是。”老兵继续道,“那个时候谢家将临灭顶之灾,老大不知道圣上会不会放过谢家,便在谢老公爷死后当天,逼你服下了假死的酒,又命我将你安置在了香积寺。”

不知何处起了一阵风,烛火猛烈晃动,卢蓉整个人怔住,耳边再也听不到旁的声音。她不敢相信,明明之前谢凌风亲口说是他下毒杀害了她,怎么又会……

她用力闭上眼睛,身上倏然失去了力气,扶着墙壁,这才勉强站稳,只是声音里有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那之后呢?你说我自己服下毒药……是什么意思?”

老兵见她这副模样,实在有些不忍心,奈何卢蓉态度坚决,太想要一个答案,他便也只能如实说了:“姑娘在香积寺苏醒后,便暂且留在了寺中。那个时候谢府情况不明,老大也不好将你放走。姑娘就在寺里生活了一段时间,老大偶尔也会从府里取物资送来寺里。一来二去,姑娘就和老大好上了。”

“什么?!”

卢蓉本来还认真听着,听到这里一瞬间不淡定了,立刻朝他走过去一步,又骤然停下,满脸都是荒唐:“你在胡说什么?”

为了老大的名声和感情,老兵立刻义正言辞:“是真的,是姑娘先喜欢上我们老大,然后还要给老大做衣服,只是姑娘的刺绣实在太差,便先自己制了几件,还穿在了身上。”

若是说别的,听上去还有些像胡编乱造,可提到了刺绣衣服,倒是真像有那么回事儿……但卢蓉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老兵见卢蓉不肯信,便直言道:“姑娘给我们老大做的衣服,现在还放着呢!姑娘如果不信,等回了军营,我可以为姑娘找出来,都是出自姑娘之手!”

老兵的话让她一下子噎住,强忍了片刻,才岔开道:“这事儿之后再说,你,你继续说下去!”

见她满脸荒唐又将信将疑,老兵只得继续说下去:“其实最开始老大是不同意和姑娘在一起的,但你十分伤心,整天郁郁寡欢,甚至为了能和老大在一起,你还以死相逼——”

“等等!”卢蓉直接打断了他,“你是在编故事哄我?”

老兵声音都大了些:“我说的全是事实,句句属实!”

卢蓉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冷静继续问下去:“照你的说法,我是为了逼谢凌风接受我,所以服毒自尽的?”

老兵说到这里也有些纠结、困惑:“我也说不好,当时城中局势稳定后,老大想把姑娘送去别的地方,我驾车在赶去香积寺的路上,在半山腰看到老大已经抱着你下山了……那个时候你已经死了……老大看上去很痛苦,很少见到他那般模样。”

卢蓉皱着眉,揣测另一种可能:“那或许是……他在这之后又杀死了我。”

老兵再次摇了摇头:“我当时查验了姑娘所中的毒,是香积寺后山的葫蔓藤。若是老大要害你,他身上有更方便的军中毒药,不用麻烦去后山采葫蔓藤。这葫蔓藤还得熬煮,可麻烦得很。”

卢蓉沉默下来,垂眸看着地上投落的一抹月光,嘴角被苦涩占据,她脑海完全没有老兵所说之事的记忆,不知道他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她以为自己能问道更接近的真相,却没想到听到的是这样的故事:她喜欢过谢凌风?就在她失去记忆的这三个月的时间里……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可是如果,谢凌风真像他自己说过的那样在灌下她毒酒之后,因为她并未立刻死去,所以才选择将她送往了香积寺。明明可以用更快速的方法,只要再次灌下毒酒将她杀死不就行了吗?为何要耗费这样的心力?

甚至还从谢府库房拿了不少东西一同送往了香积寺中,甚至还让她在那里生活了这样久的时间……

她抬头望向夜空,屋檐上的雪一半凝结,一半消融,或是从上头落下,或是随风而去。

“卢姑娘,我所言全部都是事实,谢家军中大部分人都知道你,等老大醒来后,你可以自己问他。”老兵见卢蓉静静站了许久,便又道了一句。

卢蓉的眸光看向了他:“所以那个时候,你才会脱口喊出‘嫂子’二字?”

老兵微微颔首:“是。”

“那后来,我又如何死而复生?”

“当时姑娘确确实实是死了,老大也难过了很久,所以姑娘复生的原因,我们也不知。”

“都不知么……”

最终,一声叹息消散于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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