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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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苑忽然起了一场大火,从半夜而起,如同漆黑的墨水中,滴落了一滴红色,这红色迅速扩散开来。滔天的火光点亮了谢府这一片角落,将众人给惊醒。
“怎么回事?”
“着火了!林枫苑着火了!!!”
“快去喊人,快!”
“灭火,赶紧灭火!其他屋里的人呢?全部去喊起来!!!!!”
一时间,呼喊声此起彼伏。
等所有人起身赶到林枫苑时,发现大火已经烧得快要蔓延到其他地方,高高的火焰在空中张牙舞爪,令人惊骇。
谢府一片混乱,不少人被喊醒的人开始四处翻找水桶,想要扑灭大火。
平日里蓄水的水缸因为天冷都凝成了冰,众人焦急万分,有的拿石头直接砸冰的;也有直接将水缸打翻在地,滚到大火边,希望这大火能将冰融化。
等大火终于被熄灭后,房屋已烧得只剩下一半,即便还被浓烟笼罩,也能看出只剩下了残骸,实在是让人触目惊心。
众人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有人发现瓦砾下埋着一个人:“这里有人!”
下人丫鬟冲上前去,将那个被烧得面目全非、奄奄一息的女子救了出来。
“看衣服像是桃琴?”
“怎么只有桃琴?娇姑娘是不是还在里面?”
“这样大的火,娇姑娘还能活吗?”
有与桃琴相熟的丫鬟拍了拍“桃琴”的脸,“桃琴”悠悠转醒,她醒来后第一时间就开始哭喊:“救姑娘,姑娘还在里面……快点,快点救姑娘!”
“桃琴”声音沙哑,哭喊着,分不清她脸上的是血水还是眼泪。
已经有人进了坍塌的瓦砾中搜索,找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有人从烧断的房梁底下翻出掩埋的另一个女人的躯体……只是对方早已死去,四肢和脸都被烧得焦黑,看不清模样,只有浓烈的烧焦恶臭传来。
众人彻底傻眼——娇蓉蓉已经死了!
崔老夫人在得知林枫苑大火,娇蓉蓉被烧死后,整个人如晴天霹雳,瘫倒了下去。
王嬷嬷吓坏了,连忙让人将崔老夫人搀扶回去休息,还想叫人去请大夫过来给老夫人诊治。
外面的下人还在议论着——
“怎么会这么不巧,天这样冷,林枫苑还会起火?我可真是生平头一回见……”
“可怜娇姑娘,本来就病着,大火时定然逃不出来,好好的一位姑娘,就这样……唉!”
“我瞧见都烧得面目全非了,当真是怪可惜了,你说这府上,怎么坏事一桩接一桩呢?”
下人们大多与娇蓉蓉关系不密切,也没什么触动,不过是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只有林枫苑的平婆子平日里受卢蓉照顾很多,如今见她烧成了这副模样,顿时悲痛不已,跪在地上掩面痛哭。
王嬷嬷让人把平婆子叫了来问话。
瞧她满脸泪痕,想着倒也是一个忠心的:“林枫苑怎么会忽然起火?”
平婆子声音都在颤抖,不住地心痛惋惜:“老奴实在不知,这几日娇姑娘屋里的炭火只换过两次,按道理也不应该是因炭火起了火才对……”
王嬷嬷皱了皱眉,继续询问:“不是有丫鬟在屋里伺候吗?怎么没有发现?守夜的丫鬟去哪儿了?”
“回嬷嬷,林枫苑没有守夜的丫鬟,这段时日娇姑娘病了,只有桃琴在屋里守着,也不让其他人靠近。”平婆子怕府里把责任归到他们几个下人身上,赶紧解释。
王嬷嬷原本也没多想,听她这么一说反而觉得有些奇怪:“桃琴守的夜?桃琴现在怎么个情况?”
平婆子抹了抹泪:“脸都烧坏了,人还在被医治。”
但她到底还活了下来,娇蓉蓉却……她说着,又哭了起来。
王嬷嬷忍不住责怪道:“你们平日里怎么就不能看顾着点,娇姑娘好歹是府里的主子,至少得派人守着夜!”
平婆子哽咽了,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王嬷嬷叹了口气,眼下府里出了这样大的事,谢公爷战死的消息才传来,又死了个妾,如今得想办法处理才是。她当即开口道:“眼下府里得有个主事的,你去请谢二爷来。”
谢修河到底年纪小,实在主不了事儿,怕是如今自己也慌乱了起来。
府里又出了这样大的事,崔老夫人又倒下了,更是没有精力来管这些事情,如今得有朝中人脉的人出来镇着……眼下,她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谢卿白了。
“是是,我这就去。”
平婆子才去到谢卿白的院子里,却发现他不在,一问才知道,谢卿白早已去了火灾现场。
谢卿白是与那些下人同一时间抵达林枫苑的,在看到林枫苑的屋被大火吞噬时,明明他已猜测到娇蓉蓉已经不在林枫苑中了,但心中仍是担忧,万一呢,万一娇蓉蓉还在呢,万一那场大火带走了她呢……
他不顾一切的跟着众人灭火,直到大火扑灭,才停了下来。
此时,他袖子和衣袍上都沾染了大火里飞出来的灰烬,看上去很狼狈,与平日里的他全然不同。
有下人从烧毁倒塌的屋舍里抬出了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他微微皱了眉,抬手走上前,掀开了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只是身形看上去与娇蓉蓉并无二致,也确实是一名女子……谢卿白触摸上尸体脖颈附近的位置,虽然几乎都已被烧得皱起,但并没有在这里发现伤痕。
他记得在阳明山的时候,他曾咬伤过卢蓉,那一口咬得极重,留下了不浅的印子,绝不会那么容易好起来。
心头不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如同紧绷的弦,又骤然松了下来——死的人并不是卢蓉,而是别人。
谢卿白判断,应该是有人想要彻底帮卢蓉脱身,所以才使了这一计:“府里其他下人在什么地方?”
卢蓉既然有人留在府里,或许能问出她的下落。
有一人上前禀道:“除了桃琴姑娘受伤严重,其他人都在院外候着。”
谢卿白一怔,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来,再次反问一句:“你说丫鬟桃琴?”
那人愣神半晌,以为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冲撞到了谢卿白,颤颤巍巍地小心翼翼开口:“是的,着火时桃琴姑娘在屋里,我们灭了火后,才将她救了出来。”
谢卿白皱眉,围着地上尸体走了半圈,垂眸沉思:他记得之前他调查时,桃琴已不在林枫苑了……难道是那个代替卢蓉躲在林枫苑里的人,又伪装成了桃琴?
或许这人能知道些什么。
谢卿白深吸一口气,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衣袖底下的手已经握紧成拳:“人情况怎么样?”
那下人一想到那个场面,止不住地一阵心惊,叹气惋惜:“面目全非,恐怕不一定能活下来。大夫已经在医治了……只是可能暂且无法问话了。”
谢卿白扬眉,以他的性格和为人处事的方式,实在有些不理解:这代替卢蓉的人竟能做到这等地步?
不知何时起了风,将院子里的灰烬卷上了天,又徐徐飘落下来,像是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一般。谢卿白眼中闪过疯狂,面上神情却渐渐平静下来——只要卢蓉还活着,他就绝不会放手!
他微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冷哼,又问:“其他人都在院外?一个没少?”
下人挠了挠头,有些忐忑不安,结结巴巴开口:“这倒是没有数过。”
谢卿白眯起眼睛,斜眼看他:“府里烧了这样大的火,竟没有一个下人发现?去点一下人数,瞧瞧有没有人害怕逃走的……也许是放火之人。”
下人被他这一眼看得冷汗直流,立刻应道:“是。”
……
洛都郊外,黄土如同这漫天飞雪一般,一眼望不到头,风沙随风而起,不知要被带到何处远方。
陆翎骑在马上,远远望着洛都城中那一抹红,那是谢府的大火,如今已经渐渐被熄灭。
早已在大火燃起时,他就逃出了洛都。
这是最快能为姐姐脱身的办法,也是他唯一能离开洛都的时机。即便是谢卿白派在看守府门的人,看到大火,也会被迫一同灭火。他就是趁着这个时候离开的。
身后有两名护卫骑马跟了上前来,他们刚从城门附近巡查过:“大人,谢府那边没有人追来。城门的士兵我们给了一笔钱,应该不会把我们的事交代出来。”
陆翎点了点头,彻底放松下来:谢府大火,谁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出来追人,谢卿白眼下应该也只能先处理府里的事。
只不过紫月虽然烧毁了自己的脸,伪装成桃琴留在谢府,以谢卿白的谨慎,或许会查证。但他们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紫月又是重情重义之人,应该会将这秘密一直藏下去。此后她可以一直以桃琴的身份留在谢府,她作为忠仆,也会得到好的待遇。
骑着马转身看向来时路,陆翎静静看了许久,最后牵动了缰绳,马高高踏起前蹄:“走吧。”
他和身后两名护卫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这无边无际的黄土汪洋中。
***
陆温接到陆翎消息时,已经带着卢蓉抵达了檀州的边城蓟城。
蓟城比沛镇繁荣,而且距离沛镇很近,卢蓉在沛镇休整了七日后,就立刻与其他同样遭遇土匪袭击的车队一同来到了蓟城。
陆温在蓟城租下了一个庄子,把卢蓉和其他护卫安置在了庄子里。对外称自己即将在蓟城做绣坊营生,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至少不至于过于引人注目。
他们的目的地是檀州主城檀城,但为了等陆翎,便决定停留在蓟城一段时间。
陆温将陆翎即将于他们汇合的消息告知了卢蓉,一直紧绷的脸也舒缓了不少:“姐姐,大哥已经离开了洛都,接下来会来同我们汇合,我已经沿途留下了记号。这几日我会在蓟城寻找前往檀州城的商队,等大哥来了蓟城和我们汇合,就可以一起跟着商队出发了!”
这是这些天来难得的一个好消息,卢蓉整个人放松下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嗯。不过我听说蓟城似乎商队并不多。”
陆温点了点头:“是的。但昨天城里来了一支商队,有二十多人,我回头去问问情况。”
“好。”
蓟城虽比沛镇繁荣,但到底是边城,也不处于贸易主道,平日商队极少。
陆温跟着丰将家学了不少,入了蓟城后,便结交了三教九流。
他打探到那支商队是走浒舟道来的,让陆温有些吃惊:“从浒舟道来?难道是从战场过来的?”
卖他消息的小贩掂量着手里的铜板,懒洋洋回答道:“不清楚,不过我瞧见那些马车上都有刀剑的痕迹,没准做的就是战场上的生意。”
有些商人会跟军队做交易,军队买卖物资的事也是不少。
陆温沉思片刻,道:“有没有商队的主事,能说得上话的?”
小贩撇撇嘴,打了个哈欠:“那些人都一板一眼,我跟他们搭话也不理,你若要进商队去,最好自己试试。”
陆温微微皱眉,知道此事怕是不容易:“他们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小贩指了一个模糊的方向,下意识抖了一下身子,有些畏惧:“城东一家客栈,客栈老板我熟,我回头给你引荐认识一下客栈老板,你可以通过他联系联系商队。但这帮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感觉一个个都不好惹,全部都是练家子,也不好说话。”
陆温再次皱眉,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望过去,那儿全都是商铺,沉思:“先问问看吧,实在不行,再等别的商队。”
小贩摇头晃脑,把铜板放在掌心把玩:“咱们这破地方一年可来不了几个商队,如果你们想顺利去檀州,这支商队正好。我打听了,他们也是去檀州的。”
看着他这吊儿郎当的模样,陆温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想着这地方的人还是算精明的:“嗯,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