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被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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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修河到底是被赶走了。
从凝香居离开,谢修河还抿着嘴:“真是的,和蓉姐姐一个样。”
他也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上娇蓉蓉总觉得自己落了下乘。这种感觉很熟悉,仿佛从前和卢蓉时相处一样,所以他很难讨厌她,甚至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脚边有一阵风轻轻拂过,顺着草叶卷到了池面上,波澜微动,跃起了一条锦鲤,几只白鹭受惊,渐渐飞远。
谢修河收回视线,慢慢朝着凝香居外的竹林走去。
天气逐渐炎热,竹叶也更翠绿了一些,前头忽的传来一个不算大的动静响起——似乎是什么人的脚步声。
“难不成王嬷嬷追到这儿了?”谢修河挠挠头。他以为是崔老夫人又派了婆子来找他,便连忙躲到暗处,脸上还带了一丝不耐烦。
才躲了片刻,就瞧见那逐渐靠近的人影并不是什么婆子丫鬟,而是谢卿白。
二哥?谢修河微微瞪大眼睛。
见他还穿着当时与大哥吵架时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表情也有些凝重,像是遇到了什么事。
谢修河有些疑惑:二哥为什么来这里?
他远远跟在后面,前头谢卿白穿过竹林后,径直进了凝香居的阁楼……
此时卢蓉并不知道谢卿白来,她还在收拾谢修河剩下的佛柑香片。
直到身后有一股很轻的股压迫感袭来,才转过了身:看见门帘边立了一个人,是谢卿白。
他表情有些骇人,就这样站在帘子外,修长的手一抬,直接将帘子掀开,一步跨了进来。那股压迫感更重了一些,仿佛铺天盖地卷了过来!
卢蓉愣住了:“二爷?”
阁楼里尚且还有桃琴在,谢卿白表情冷漠的扫了过去,直接开口赶人:“下去给我倒杯茶。”
桃琴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待在原地:二爷怎么忽然来了凝香居?
她不敢说话,只能小心翼翼朝卢蓉看去,等卢蓉吩咐。
卢蓉直觉谢卿白有什么事想问,便吩咐她下去倒茶:“去吧。”
“是,姑娘。”桃琴松了口气,这才转身出了阁楼。
谢卿白支开桃琴后,视线立即看向眼前的女人,或许是他立在暗处,看不清眸中颜色,仿佛笼罩在黑暗中。
“二爷想问什么。”卢蓉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谢卿白猛地眯起眼睛,倏然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你到底知道什么?”
卢蓉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下意识挣扎,却没想到他力道极重:“二爷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谢卿白又靠近一步,甚至抓着她胳膊的那只手也再度加重力道,一下子将卢蓉拉扯到眼前,声音低声:“关于她的死,你到底知道什么!”
卢蓉猛地意识到,谢卿白或许在谢家陵园调查到了些什么眉目!
一时间她也有些心慌意乱,却强行忍着没有泄露半点情绪,只眉头锁紧:“二爷说的是蓉姑娘?二爷真是奇怪,怎的一回来就问这样的问题。蓉姑娘的事,我怎会知道多少。”
谢卿白忽然出手一把扣住了她的脖颈:“娇蓉蓉,我没有多少耐心,她死的那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说!”
卢蓉被掐住,整个人撞到了身后墙上,不光是背和脑袋疼痛,就连脖子上的疼痛也令她呼吸困难。她费了好大功,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松手。”
谢卿白彻底忍不住脾气,怒吼出声:“说!”
卢蓉几乎被掐的无法呼吸,她面色已是紫红一片,挣扎着拍着谢卿白的手背,指甲几乎要扣进他肉里:“我什么都不知道……松开我……咳咳,放开……”
不管手中的纤细脖颈如何震颤,谢卿白眼神都十分狰狞,仿佛势要问出结果,手劲越来越重,就像他面前根本不是活人。
卢蓉脖颈通红,意识逐渐模糊,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求生的欲望让她抓着他手腕的手,气若游丝地开口祈求:“卿白……松手……”
她这一声呼唤让谢卿白猛地怔住,手劲下意识一松,他紧紧盯着自己的手,好半晌才去看她。
卢蓉双腿早已失去力气,站不住,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捂着自己脖子剧烈咳嗽:“咳咳!”
谢卿白整个人僵站着,看着地上的娇蓉蓉。
刚才有一瞬间,她的呼唤,再次与那个女人重叠,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拼命包裹他。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女人越来越像她?
不,从那一晚开始,她就已经像她了。
谢卿白眼眸剧烈震颤,久久回不过神来。
也不知过去多久,呼吸终于顺畅,卢蓉平静下来后,踉踉跄跄起身,朝书桌方向躲去。
她的脖子又青又红,她如今只想走远点,远离了谢卿白一定距离,已有惧意,声音都在发颤:“二爷想问的,我确实不知道。我与蓉姑娘只有几面之缘,若二爷有什么想问的,大可以去问身前服侍蓉姑娘的人……”
其实她说的不无道理,明明要比她“娇蓉蓉”更为熟悉“卢蓉”的人,为何偏偏要对她纠缠不休?
她不知道谢卿白到底怎么了,从前那样温和的性格,但似乎从她醒来,他就像换了个人。
谢卿白眉眼乖戾,松开她的手指缓缓握紧:“服侍她的人已经被大哥调走,我寻了月余,都未找到。”
卢蓉摇了摇头,其实已经不太愿意与他讲话:“那二爷为何不去问公爷,非要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谢卿白深吸一口气,喉结上下滚动:“你若不是知道什么,为什么会远离谢凌风?”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卢蓉无言以对,几乎有些恼的脱口道:“我只是不喜欢他,不想成为他的人!”
谢卿白显然不相信,掀眸盯着她声音冷了一分:“他可是谢府公爷,多少女人想伺候在他身边。你若不是惧怕他,又怎会舍弃这样好的姻缘?”
卢蓉头疼不已,一手揉着自己的脖子,一手揉了揉太阳穴。
她觉得谢家这三个逆子,真的都挺自以为是!从前谢卿白明明十分温柔体贴,现在为什么在娇蓉蓉面前如此不讲理?
与他相处下去只会越来越疲惫,卢蓉不得已找了个借口:“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一片死寂。
没察觉到他情绪异样,卢蓉抬头直视他道:“我有其他喜欢的人了,自然不会喜欢公爷。既然不喜欢,自然不想和他在一起,这个道理你难道都不明白吗?”
谢卿白气息忽然一重。
明明是一个不像欺骗的答案,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他的心猛地一抽,有一股无法言说的不舒服感袭来。
这个不舒服不是为了卢蓉,而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这个与记忆中那人有很多相似之处的女人。
刚才那一声轻软的“卿白”再次浮现在脑海,让他全身滚烫炙热……
仿佛娇蓉蓉的脸,与卢蓉重叠。
他觉得自己是疯了,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过荒唐,他握紧了手,尽量去忽视掌心之前留下的温热触感:“娇姑娘日日待在谢府里,竟然还能遇到外面什么人。”
卢蓉拼命在脑海搜索,突然想起一张略微熟悉的面庞:“是丰将家的公子,丰将旻。我与他情投意合,有什么问题吗?”
谢卿白差点接不上话来,眯眼死死盯着她:“你何时与他相识?我记得在重午之前,你都未曾出过府。若说你与他是在重午那日才情投意合的,你又为何在更早之前就使计搬来凝香居?”
卢蓉觉得谢卿白心眼太足,愈发觉得疲惫,手指不断掐着指腹,思索编造道:“你有所不知,我与他早就相识,就在曲州的时候,丰将公子来过曲州。”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但是眼下根本没有别的办法,面前这个男人太过难缠。
谢卿白其实根本不信娇蓉蓉说的,但他知道自己再逼问下去也无法,因为他暂时无法求证那些事情的真假,除非他对她下死手。
但之前她痛苦的呢喃声还在,他似乎对她无法动手——他的手掌至今都还在颤抖。
谢卿白轻轻闭了一下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你最好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卢蓉身子还有些微微颤抖,却强撑着道:“自然是真的,二爷若不信,自可以去外头打听。”
谢卿白见她蜷缩在书架后面,一副避他如蛇蝎的样子,眼神一沉再沉。盯了她好一会儿后,他才缓缓开口:“最好是这样。”
随后他便转身离去,不再继续与她周旋。
外头的桃琴刚端茶进来,被跨出门帘的谢卿白差点撞倒,她吓了一跳,连忙扶稳手中的盘子:“二爷怎么了?啊,姑娘,你脖子怎么这样大的红手印。”
这样的场景不怪她乱想,她差点就要冲出去叫人了。
卢蓉捂住脖子,连忙将她一把拉住,低声阻止:“刚才二爷发了怒,这伤痕不能让人瞧见,这几日你对外就说我生了病,别让人见到。”
桃琴吓哭了,浑身哆哆嗦嗦,却在她的眼神警告下,强忍着哭腔:“是,是。”
卢蓉拉了拉衣领,暗骂谢卿白,平白让她好几天都不能出去见人。
……
谢卿白在离开凝香居后,步子又快又急,他如今脑内乱得很,连路都没有看。
“二哥。”前头有一人出现,直接将他拦住。
谢卿白抬头,看到拦住他的人是谢修河。
“怎么是你?”他皱着眉头,很是不耐烦。
之前谢修河一直跟着他,瞧见他进去了凝香居的阁楼,但见不到二人在里面做什么,便有些好奇得心痒难耐。等谢卿白离开后,他看到一个丫鬟从里面出来,十分害怕的样子,他顿时担心起来。
当下就认定谢卿白欺负了娇蓉蓉,便来拦他,想要好好质问一番:“二哥,你怎么回事,打伤我也就算了,你还欺负一个姑娘。”
谢卿白脸一青,低声怒吼:“胡说八道什么。”
谢修河也跟着瞪大眼睛,音量也不自觉提高了些:“我哪里胡说?我瞧见她都哭了!二哥,你可不能这么过分!”
其实谢修河这时候说的哭,指的是丫鬟桃琴,谢卿白却一怔,以为娇蓉蓉哭了。
掌心的温热触感再次被回想起来,他当下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其实一切正常,他就仿佛在这掌心见到了卢蓉脖子上的紫红。
难道他真的太用力了?
谢修河见他犹豫,便认定他果然是欺负娇蓉蓉了,立即道:“二哥,蓉姐姐从前可教导我们,不能欺负女孩子。你便是喜欢她,也不能这样欺负她。”
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谢卿白觉得谢修河简直是无理取闹,他一把将他推开:“谁喜欢她?!”
谢修河道:“你若不喜欢,为什么从陵园一回来就眼巴巴去她住的地方?况且她那么像蓉姐姐,大哥也喜欢,你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谢修河这句话,让谢卿白一下子抬头,眼睛沉下来:“你觉得她像卢蓉?”
谢修河挠了挠头,不自觉去回想之前与娇蓉蓉接触时的场景:“难道你不觉得?那个娇蓉蓉无论是说话,还是神情,都与蓉姐姐一模一样……我瞧见她在纸上写的字,连字迹都和蓉姐姐是一样的。”
他的这句话,让谢卿白全身一颤,猛然抓住他的肩膀:“当真?”
谢修河用力点了点头,语气十分坚定:“自然,我的字可是蓉姐姐教的,她的字是什么样,我自然知道。”
谢卿白一心只想查清卢蓉的死因,却从未想过娇蓉蓉的古怪之处!
被谢修河这么一提醒,脑海猛地闪过了什么,立刻越过谢修河,朝自己住处走去。
谢修河见他匆匆忙忙,以为什么事儿:“二哥,二哥!”
他喊了几句想追上去,结果崔老夫人派来的婆子远远发现了他,立刻追了过来。
谢修河忙着去躲人,便也顾不上纠缠谢卿白了。
***
谢卿白匆匆返回住处后,立即进了书房。
宋恭从后面跟上来,看见他站在了书桌前,桌上是那一幅锦鲤图。
谢卿白的视线一直紧紧盯着那幅画,多了片刻后,他声音颤抖出声“宋恭,这是什么墨?”
宋恭上前来,抬手以水抹出一些墨,在指腹查看:“二爷,这似乎是极普通的松烟墨,街上就有卖。”
谢卿白眼眸剧烈颤抖,胸膛也不断起伏:“可卢蓉使的,却是八宝五胆药墨。她去世前所有的墨,都是我亲手所做送予她,她不会用旁的墨。”
“这幅画,不是她去世前所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