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虚妄之诺 （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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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安详得有些可怕。一只夜骐的房间充满一股刚装修完毕留下一股甲醛味道。夜骐艾寇猛然从床上惊醒。因为他不知怎么梦到露娜化身巨大天使飞马拯救迷途猫咪，海上龙卷风用力撕扯身上每一块肌肉的瞬间。
这里是他的房间。艾寇完全记不清刚才发生了什么。
“哎，天塌下来也不管用。晚上老板又喊我去流水线干活。今晚可能会碰到大事。”艾寇醒来第一时间一定抓起电话查看待办事项。他顾不得理清头绪，想今晚到底经历过什么。其实也并未有奇异事件降临在自己头上。一觉睡醒罢了。
艾寇跑去卫生间迅速冲澡，着重清晰那湛蓝色鬃毛，它对于艾寇来说是一种气质的象征。尽管饥肠辘辘，下午从场地回来后精神极度疲倦，倒头就睡。老板那边要求全体员工不晚于凌晨赶到，艾寇寻思去通往月球地底的中转站里凭感觉找一家快餐厅填饱肚子。于是他披上一身灰色厂服，掩门离去。
停车场这边聚集几个月球警察。艾寇对警察机构不曾有过交集，听一名警察和同伴小声议论，一名叫康格尔顿的自负警察竟然逼飞马跳楼身亡。艾寇神情凝重，这个晚上注定会改变每一名月球市民的命运。说到这里，距离艾寇公司员工升职议会貌似今天举行，自己得抓紧时间去应付蹄子下正在管理的二十多名夜骐监工，毕竟他们为维修生产线贡献出一定劳动力。倘若再如以往那般忽略他们的心情，恐怕不再妥当。艾寇担任夜骐深井队长已有两年，上面老板对自己的表现挺满意，总是发消息说要提拔自己。艾寇低头思索上面叫自己凌晨过去是不是因为这事，低头走路没看见旁边有小马迎面走来。两只小马肩膀装在一起，艾寇体格不如他，一个趔趄倒在自己的爱车旁边，对方一副狼狈模样，制服内衣全湿透了。
“你块头那么大，注意点啊。”艾寇习惯心里有怨气就说出来。
怎料对方直接从袖口掏出枪对准自己，歇斯底里喊道，“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对方好像是一名警察。艾寇本着不找事也不惹事的态度，压住怨气，一声不吭上车关门。好在对方也不追究，朝相反方向乘坐另一艘巡航艇。喷射着蓝色尾焰飞向高空，不知所踪。
“这该不会是那个谁吧？算了，我才懒得管闲事。走了，去货物中转站。”
“现插播一条新闻：今年的选举竞争异常激烈，吸引了广泛的关注。众所周知，夺冠大亨、虹厂经理等耳熟能详的资本家和慈善家一直在政治舞台上频频亮相，他们的激情演讲和智慧观点一次又一次打动着广大居民的心。可今天我们迎来第一位夜骐候选小马。她就是环球矿业集团法务代表，兼辉月教主摩卡柔柔。该身份使她在经济和法律领域拥有丰富的经验和知识然而，我们不能忽视摩卡柔柔的竞选背后所蕴含的种种疑问。她的候选身份是否代表了一种对当前社会结构的不满？她是否真的有能力重建百年夜骐帝国的辉煌？这些问题都需要我们密切关注和深入思考。难道说，夜骐看不惯这个有点畸形的社会结构，想卷土重来，重现百年夜骐帝国吗？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激流会为您全程追踪本消息。”
“摩卡柔柔，熟悉，我太熟悉了。我说那天怎么回事，原来是她代替那匹马和我签订合同，真行。我就希望你上台给咱们这些穷苦夜骐多增加就业机会，能去地面工作。”艾寇轻声说道。他打开发动机引擎 ，巡航舰应声启航，趁着朦胧夜色保持高空飞行。其实它这车型有加装雷电防御网的。
中转站位于月球郊区西北边境方向。从外表上可以判定，这栋纯用木材打造的建筑主要负责收发各种快递。并且拥有两个占地面积堪比足球场的仓库用于给物件打包上流水线，随后由夜骐驾驶员开小型巡航艇根据货单要求，前往阳暗两地为顾客送货上门。
“空调真凉快。真的，尤其是在炎热季节，干流水线的货总不能热死。”一股凉爽的空调气流扑面而来，令他感到宛如置身于清凉的绿洲。他不禁发出一声感叹，空调的美好简直令马陶醉。他感激地看着空调机组，机器上的冷气喷口散发着微风，将整个场地内部的温度降低了许多。他走入一间闲置储物室，一名夜骐老师傅抽着雪茄，吞云吐雾。看到艾寇到来，他掐灭雪茄丢到灰缸，两只夜骐互相拥抱。
“艾寇！好久没见你了。修大楼累不累啊？我之前还想把侄子往你工程队里推呢。”
艾寇脱下外套，礼仪性伸弯曲前右蹄去碰对方胸膛，再度放下。“很累！干到昏天黑地，赚得钱不如回家开店来得容易。你侄子一心学习理论技术，来我这瘦几斤，又屈才。何苦呐，现在他做什么？高级矿石顾问？”
“升职了，这小子自来熟，和老板一个开粮店的朋友结拜了。这不，这个月他当矿场经理了。稍微每个月攒个五千魔晶币，赶明年能给夜骐们在郊区盖一座公寓呢。”对方就差夸侄子一下子超越自己了。
艾寇一个月赚不到两千魔晶币。不对，小马币。因为夜骐在地底的生活成本很低，几乎不需要地表上谁来送生活物资救济夜骐。饿了，岩层之间总会有甲虫探出头来，充当夜骐免费的食物。
“你这根雪茄哪里买的？之前一直没见你抽啊？”
“哦，夜骐制造。本来说夜之子出场我要花几倍价钱去买一盒，而夜骐小作坊可以做出对标产品，价格缩减好几倍。我推荐你也去买。”
“没事，我以后得稍微控制点烟瘾，不然长期下来对肺部不好。现在小年轻，真有福啊。我还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希望这一届摩卡柔柔可以胜任领袖，我听说辉月教那群家伙还挺崇尚平等的。”艾寇是真想提高收入，跳槽去地表工作，最好临近某个暗区的炼铁厂里。
“对，打破阶级经济垄断，消灭阶级差距。也就是说让咱们摆烂的，和有钱的站一个水平线。依我看几年还搞不下来，二十年应该有戏。反正夜骐平均年龄不都一百多岁，等得起。”对方继续抽那根雪茄，并询问艾寇要不要也抽一根尝鲜。
“来你这还是不抽的好，多谢了。”其实是艾寇嗓子感到又干又渴，像是有只未吞入胃中的小甲虫沿咽喉往上爬，免不得艾寇又追加几声咳嗽。对方见艾寇对烟尘或许过敏，索性把雪茄徒蹄捏碎，粉末尽数挥洒在一边垃圾桶内。
“不好意思，你说做咱们这行的，劳工之上老板之下，天天九九六图个啥？你看这些拆快递的，天没亮就要面对堆成山的快递，蹲着揽件。一个月休息不超过三天。他们没有福利。每个月就拿一千小马币凑合过日子，有什么用。如果我是管事的，非得要求老板可怜他们。”
艾寇眉头紧锁，用蹄子捂住头，看着一群夜骐忙着忙碌穿梭于快递堆成的小山之间，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同样是夜骐进入地面工作，却同样遭遇和夜之子一般的区别对待。这差距是哪里来的？他虚掩房门，不忍心来地表还看同胞们重复做这个没营养的工作，“你确定？夜骐本性是贪婪的，想想咱们的发源史吧。一个月一千，连小巷地下室这种破一居室都租不起。选举是几号开始来着？”艾寇问道。
“两周后，咱们夜骐有蝙蝠参选，真希望她能赢啊。”对方言语中掩饰不住的激动。
“摩卡柔柔，好像她的祖先不是摩卡夜骐吧，我不是辉月教的不清楚。咱就希望她可以让夜骐在地表同样能过好日子，钱够养活自己的，一蝠吃饱全家不饿。这是经济上；至于信仰，咱们夜骐基本还愿意相信伊娃意识尚存，这几百年不回话只是意识游离睡着了。她赢了等于辉月教这次赢了，真有能力唤醒伊娃可以证明夜骐的信仰没有崩塌，我们活着还有希望。”艾寇沿灰色掉漆墙壁走入一扇绿色大门旁，“好了，咱们有空再聊，我要迟到了。”对方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开门，“行，祝夜骐选举大败夜之子。反正我对夜之子不感冒。”门被打开后，一条崎岖地下隧道映入眼帘。艾寇进去挥蹄向对方告别，向左拐入，走进一处升降电梯。艾寇面对湿滑墙壁开始整理自己的领带，
“负525层，走起。”
工厂流水线上，机器轰鸣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空间。一排排机械臂和传送带有序地运转着，将原材料和零件从一个工作站传递到另一个工作站。整个流程看起来像是一条无尽的蛇，不知疲倦地在运转。升降梯通过垂直以及水平方向上不同轨道，把艾寇直接带入属于自己的地下办公室。它的房间从外观上看更像是一只巨大煤油灯悬挂在岩层上。数十个熔炉正从中央冒出蒸汽，流水线上的机器不停地运转着，各种机械装置和传送带相互配合，由位于熔炉正下方的自动钩爪从岩浆中打捞原矿石，再放进熔炉做快速降温处理，便轮到本地夜骐劳工将处理好的原矿石用机械臂取出，放置在面前做安全鉴定，以及表面清理。如此反复，黑铁矿石经过层层加工和打磨，会从一个工作站顺利地传递到下一个工作站。夜骐劳工们操作机械臂灵活地伸缩，准确地抓取和放置矿石，高速运转的传送带将黑铁矿石顺利地移动到下一个工作站。最后所有矿石会统一传入进一处圆筒装置，有自动伸缩钩爪从中拾取黑铁矿石，输送到上方岩层中安插的运输管道中。整个流水线上充满了各种工具和设备，如焊接机器、切割机、钻孔机等。繁忙的生产线下与滚烫的岩浆仅相隔一道铁丝栅格。
艾寇脱下外衣，浑身骨头仿佛散架了一般。他把自己扔在舒适的办公沙发里，面对大理石办公桌，哼着小曲打开办公电脑，原来这次会议即将以在线视频的方式在五分钟后开启。他还得空悠闲地在桌面给自己倒一壶昨夜没喝的茶水，好苦。可惜普洱茶包消耗光了。下个月再去小店买一盒吧。艾寇打开电话，十点整。邮件图表右上角醒目的红点，无疑促使艾寇点开那九十九条消息。“麦克风，喊他们开会，我要宣布职位变动安排。我说一句，你替我传下去，不准出错。”是一个沙哑的女声。
“了解，你嗓子怎么哑了？”一周前，艾寇和她通过电话。
“陪闪尘排练搞的，这些事你不用管。深井队长艾寇，你从下周一开始不用来了。去挖掘总厂上班。有新马换你。”这个声音不出所料，是矿城镇的工头风暴暗影。
“收到，狂风。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你的期望。那请问工资待遇方面？我希望能得到公平合理的报酬，毕竟我会全力以赴。”艾寇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毅。他想把这些车轱辘话编辑成信息，通过邮件直接发送给狂风。但是无巧不成书，他按错了按钮，邮件发给了另外一只夜骐，黑曜石·克劳（obsidian corral）。他不但算坐这里工作资质最老的夜骐员工，并且私下和艾寇算死党。
他们之间经常会通过邮件传递信息。就在昨天，他还在信中透露，按照升职管理，资质最老的他理应升职，艾寇对应在回信中表示由衷祝贺。他的父亲患上一种辐射病，每月这点钱多少都送给夜骐医院去了。
“艾寇，等我当上部门主管，我约你去吃一次烤串，点你最爱吃的玉米卷土豆。”
艾寇希望狂风钦定的新任主管就是黑曜石·克劳。
“咳咳。虹厂经理已经把相关合约全部发送至你邮箱中，你自个儿慢慢看吧。艾寇，喊他们开会。”风暴暗影说罢又咳嗽一声，似乎她在那头含药片灌入喉咙一壶水。麦克风试音成功，艾寇微微挺直身体，他把电脑声音调至较低，“听好了，倒霉蛋们。我已经担任你们的主管有五年了，所有的操蛋事都得有个头，我想你们知道按照惯例，今天宣布谁会上来替我这个位置，过去一周内，你们累得跟狗一样。如今，你们终于要知道了。没错，我的感觉和你们一样，后会无期吧。我知道大家工作资质又臭又长，毕竟我夜骐最初生存的意义就是炼铁。”
有些词，艾寇不是由衷发声。狂风开始宣布上头决策：“当然，这么一来，部门主管的位置就空出来了。所以下个礼拜，你们拍马屁的对象将会变成：克雷森·绿洲（crimson oasis）。绿洲家族长久以来运营着整套流水线系统，这次克雷森向维修队捐赠了大笔资金，所以让我们来见见这位功臣。”
刚开始艾寇并未注意到不对劲，上司发布消息自己跟读总不会错。于是他对准麦克风复述道，“下个礼拜开始，部门主管的位置会空出来。来自绿洲家族的，克雷森……”艾寇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敢相信，上头会安排个完全不熟悉的夜骐来接替冶炼工程监管的职务。办公室后方大门即刻敞开，艾寇一时间愣住，不敢相信竟然就是他。局促呼吸声中夹杂的颤抖通过麦克风传播下去，“是你，他们以前从不会从部门外挖夜骐过来。明明都事先说好的。”
“对，是我，咱们不刚在外面聊天。有啥奇怪的吗？我侄子在外面闷头赚大钱，我又拿出一点点积蓄支持你们维修冶炼生产线，我怎么就不能当呀？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艾寇。”克雷森说话很亲切，可这每一句话对艾寇来讲，在此刻显得很刺耳。
狂风仿佛没听见，继续宣布：“好了，他出身豪门，也很酷。是否还有疑问。没有疑问的话就回去继续干苦逼的活吧。艾寇，看你自己有没有要补充的点。”
谁都没有动，现场死一般地沉寂。艾寇知道他们全是急性子，受不住一点委屈和不公平对待。流水线夜骐没有谁能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依然能保持冷静。“狂风，上级真是这样说的？”
“废话，矿业老板之间商讨得出的结果。不要越级投诉，想着未来在想你挥蹄，你最多稍微动点感情安抚他们。该失望的事，满心期待也没用，完毕。”这两个字出来，通常意味着风暴暗影结束工作汇报，按时下线。
“各位，对于上级本次下发的决定，我毫不知情。他是绿洲家族的后代，并且从一只夜骐的品质性格角度来评价，克雷森是个直爽善良的夜骐，已经完全摒弃了绿洲夜骐骨子里对财宝的贪婪，彻底告别对性和恶的一切不良欲望。结果虽然不如预期那般美好，当然对于我，也是。没有夜骐不艰苦，咱们清醒点好，赶紧回去工作吧都。”
没有回应。办公室是隔音的，艾寇只能通过喇叭接受几个安放在固定位置的小喇叭与流水线进行通讯联络。克雷森似乎还有事，会议结束直接乘电梯回家。办公室几乎是采用全透明玻璃建造墙壁，离开地底去修住宅楼之前，他每天屁股没做热，就要面对一望无际的岩层叹气。两年，除去虹厂经理这趟忽然叫走自己，再没任何夜骐或者夜之子发布职位变动生命。每天待在地底，炽热岩浆散发的蒸汽只会让夜骐们性格更加浮躁。因此，谁都希望通过努力工作，提高黑铁矿石出口利润。让这个小团队收获同比上个月保持一定增幅。以此资质最老的几名夜骐能顺利得到升职机会，离开这讨厌的地底。可如今，上级张口便能改变规则，这未免对大伙太不公平。
算了艾寇，你是深井队长，他们这辈子是没机会了，你又不是他们。别忘了你还随绿洲家族的姓呢。艾寇深呼一口气，喝下去一口尚未晾凉的温水。准备伏案开始绘画矿石分布图。等下，桌面显示艾寇收到新邮件。难不成上级某匹小马良心发现，想撤销决定？艾寇怀着疑惑的心情点开邮件，结果显然令自己失望。
邮件发起者是黑曜石·克劳，“艾寇队长，我为这一天等了两年。为什么新主管不是我？克雷森·绿洲？绿洲家的夜骐又靠钱抢位置？你居然不帮大家问一下吗？他凭什么？”
艾寇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安慰吧，又不能讲实话。不安慰吧，夜骐普遍易怒，到时候一只夜骐连带全队夜骐毁设备发飙又怎么搞？反正厂里用的是绿洲家老办法。不听话的、违反条令的直接丢进岩浆处理。
“我没权利去申诉，他们更没时间撤销结果。对不起，先接受吧。”艾寇只得这么回复。
“好，确定了？合着我活该当苦力是吧？艾寇，咱们俩绝交。”黑曜石只留下这一条消息，随即断了联络。任凭艾寇再往回发消息，都显示对方拒收消息。
地底岩浆永不停歇的在地底翻滚着，让深居地下的夜骐们心情跟着剧烈起伏。
早在很久之前夜骐内部开始商量，逃避熔炉环境一般的地底，去地面开辟新家园。因为奥特利还在地表维持生态平衡，一些生存所需的物资尚未发展齐全。暂时不需要夜骐剧组迁移至地面生活，露娜和奥特利关系要好，与之对应的是，黑晶王另辟门户，从头组建属于自己的帝国。